陈真真穿着粉色拖鞋,一边擦头发,一边闹着要走。

    元其修家确实有空房间,空房间确实有张小床,可是那床连床垫都没放。

    那空床板好似在说,你好呀,我从没被人睡过。

    是飘窗能睡客人,还是客厅那一球一球的单座沙发能睡客人?还是打算让他睡地板?

    陈真真双眼无神,想问问这位迷恋粉色的变态,这算什么劳什子待客之道?

    元其修按下洗衣机启动按钮,滴——

    然后说:“你走不了,衣服洗烘要三个小时。”

    啊啊啊!他当着我的面倒了洗衣液,摁了启动键!!!!

    陈真真手攥着身上元其修的家居服,恨不得撕碎它!

    大不了我明天穿你的衣服上班。陈真真冷静地说:“借我一件衬衣。”

    “裤子也洗了。”

    “劳烦多借我一条裤子。”说起来怪羞耻的怎么回事。

    “我的裤子你穿可能会有点长。”元其修摇摇头:“虽然我们身高差不多,但是我腿比你长。”

    陈真真气不打一处来:“元先生,现在是下班时间,你确定要人身攻击吗?”

    “我虽然腿长一点,但是陈经理眼睛生得美啊。”元其修生性就是不怕死,而且作死无人能敌:“还是陈经理赢了,元某甘拜下风。”

    陈真真没接话,赌气似走到玄关处。

    “真生气啊。”元其修去拦他:“怎么,是生气没地方睡吗?”

    一语中的。陈真真还是不说话,取下玄关衣帽架上的外套。

    元其修连忙将人半拖半拽往回拉,絮絮叨叨:“我的床很宽,二米二,睡三个人都行。”

    “你床哪怕九米九,我也不想跟你睡。”

    “想啥呢?”元其修故作严肃,哄这只生气包:“难道我收留你,还要提供暖,床服务?”

    “我这种守身如玉的十佳青年,最多把主卧室让给你。”

    陈真真:“?”

    “好啦,别折腾要走啦,都累一天啦。”元其修拽着陈真真胳膊不放,单手将橱柜打开,拖出里面的榻榻米。

    “安心睡,我保证不对你做坏事。”

    元先生举起三根手指,也不知是要为什么大事,做样子起誓。

    这时,元其修的电话突然响铃。他放开了陈真真的胳膊,掏出手机,眉头微挑,手指点唇做‘嘘’声。

    “漫漫。”

    “我在家里呀。”

    “哪里会不好,都挺好···”

    元其修言笑晏晏在打电话,边说话便踱到落地窗前。

    陈真真从落地窗的镜像里能看到他,舒展的眉目,上扬的嘴角。

    漫漫?从听筒里漏的音,能听出那是女孩子的声音。陈真真也不知是哪里生气,心酸酸地跟自己说,他明明第一次见面就说过了,他有女朋友的。

    难道是来自单身狗的嫉妒?陈真真突然有点看不起自己。

    将榻榻米铺好,气呼呼和衣而卧。

    陈真真默念,算了,借宿一晚而已,就不要睡他和他女朋友的床好了。

    脑子很讲道理,但是脾气却不听使唤,陈真真就算是已经躺好,却也睡不着。

    怎么说呢,就是有一点点怨,怨他没事吃什么饭,怨他没事散什么步,没事拉什么人回家借宿。最恨可恨!!!他一个有女朋友的人,做什么要当着老子一条单身狗恩恩爱爱讲电话?!不知道关上门去卧室爱怎么打电话,就怎么打电话吗!!

    还有,都怪这件家居服,偏大了一码,翻身时感觉总有哪里拧拧巴巴。

    元其修那个电话至少聊了半个小时,而这半个小时,陈真真心中的戏台已将元其修推出午门斩首九十九次。

    还是睡不着。陈真真就想起曾听某专家说,睡不着的时候不要逼自己,坐起来或站起来稍微运动一下,再躺下就会有新睡意契机。

    于是,陈真真就站起来左右扭了扭,然后像平时跳着躺上自家床那样··以背着床,感受自己深深被砸进柔软床垫,那样的冲击幸福感。可他忘了,这可不是自己家的顶级乳胶席梦思,而是一张充了薄薄棉花的普通榻榻米。

    “轰!”

    那后背砸地板的动静,堪比一头猪想不开,从楼上跳下来。

    “···”陈真真脑子一空,等魂回来了,只觉得腰疼得说不上话来。

    “···”外头打电话的人听到这声巨响,以为是什么家具垮了,匆匆挂了电话过来看。

    却见那人龇牙咧嘴,端端正正肚皮朝上躺在榻榻米正中央。

    元其修左右看看,没发现异常,问:“怎么了?”

    “我···”陈真真不知怎讲,又不敢呼痛,踌躇半晌,抽着嘶嘶声,说:“榻榻米太硬··腰疼。”

    元其修摸了一下十公分厚的棉垫,疑问:“腰疼?”

    “不该问的别问,老子闪到腰了···你家,有红花油或者跌打损伤的药吗?”

    元其修听说人受伤了,不疑有他,边想边说:“跌打损伤?漫漫好像给我准备了··活络油,你等着。”

    他大爷的,又是什么鬼漫漫。陈真真白眼一翻:“算了,你们的爱心神油我就不用了。”

    元其修哼哼一笑,看了眼榻榻米上的人:“没听说过爱心神油,只听说过印度,神油。”

    说罢,就去找活络油去了。

    陈真真虽倍感膈应,但是也不放弃损人机会:“你不行啊···年纪轻轻就用印度神油了!!”

    去药箱拿活络油不过半分钟,元其修回来了,望着平躺的人,问:

    “我不行,你怎么知道的?”

    “···”陈真真肚皮朝上躺着,被人居高临下问话,莫名觉得危险,磕磕巴巴说:“不···我不知道。”

    “不知道还敢在律师面前乱说话,负得起责任吗?”元其修半跪在陈真真身侧,抬抬手:“后腰疼的话,麻烦翻过去。”

    陈真真尝试用力拧了拧,嘶嘶抽气,放弃了。

    “正疼着,翻不了身。”

    元其修叹了一口气,跪得离这位瘫子更近一些,毫不犹豫就上手去帮忙。

    陈真真只觉得后背和膝弯横插近两只手臂,然后··自己就腾空了。

    陈真真眼睛瞪大,忽然的翻身大动作,腰疼让他说不出话。

    !!!他公主抱老子做什么?

    元其修说:“这个榻榻米太矮,我不想给你提供跪式服务,去床上吧。”

    去床上?能拒绝吗?不能啊。陈真真只好偏开眼,不去看元其修的轮廓分明的喉结和下颚。

    元其修将人放在床上,然后手臂暗力一推,陈真真就咸鱼翻身,乖乖趴在了那儿。

    元其修虽收回了手臂,但是他目前这个姿势,往下看的角度却有些奇怪,那人穿着自己的衣服,趴在自己的床上。

    腰窝凹陷,臀部浑圆,像个静静待宰羔羊。

    气氛突然微妙起来,元其修吞了口空气,将活络油放在陈真真手里:“你自己抹吧。”

    “我不行。”陈真真将活络油一推,连忙说:“我动不了。”

    “那要不要去医院?我打个120,让他们用担架抬你下楼。”

    陈真真立刻拒绝:“我不要面子的吗?这个楼盘我有五十几个按揭客户,让人看见我大晚上从你家被抬出去,我不要面子的吗?!”

    要面子的人下命令:“你给我抹,别啰嗦。”

    元其修看了眼这凶巴巴的陈经理,不由自主喉头微动,又空吞了一口空气。

    “你打电话聊得口渴,就去喝杯水。”陈真真指尖推了推那药油,说:“喝完就过来抹药。”

    “先抹药吧。”元其修踌躇了不过三秒就冷静下来,掀开那衣襟后摆,将活络油倒在掌心微微搓热,按压在陈真真后腰。

    陈真真满脑子都是腰疼啊腰疼,待温热的手带着药香按下来轻轻揉搓,顿觉疼痛纾解,舒服得轻轻叹息。

    元其修被那叹息惊的整个人一凝,也无奈地跟着叹了口气,继续搓热手心给他抹药。

    痛感不再占据神经的头把交椅时,别的心思就会油然而生,比如羞耻心。

    陈真真心思微动,就调笑着想要把尴尬化为调侃:

    “嗯···手法不错,几号技师啊,等会再加个钟。”

    元其修眼中望着那腰臀凹凸,声音清冷:“只提供咨询服务,每个钟1200元。”

    “太贵了,不加了。”陈真真摆摆手:“抹完药你就下班吧,我要睡了,记得关门。”

    元其修:“要不要我帮你明天请假?”

    “怎么请?”

    “说你受伤了。”

    “是哦,在你家睡了一宿,腰受伤了上不了班?”陈真真冷哼一声:“为了我的清誉,不劳烦你请假,千万可别让人知道我是怎么受伤的。”

    元其修正好也好奇:“你是怎么受伤的?”

    “···”陈真真将头换了一侧,看向虚空处。:“闲事少管。”

    元其修轻笑一声,知道刚刚肯定发生了什么丢人的事情,不然这厮也不会平白无故伤到腰,说:“双面人陈经理下了班,假假变真真,真是傲娇又冷峻。”

    “要你管?”

    “管不到。”元其修将活络油盖子拧好,轻拍陈真真的背:“麻烦挪进去点,给我留点地方睡。”

    岿然不动:“你不是说主卧借给我?”

    “我不敢睡那榻榻米,怕折了腰。”

    “到时候,明天我们俩都折了腰上不了班,你的清誉才是真的毁了。”

    陈真真缄默,心想着元其修反正是有女朋友的人,兄弟睡一张大床能,又有什么关系。

    趴着的人便努力的往旁边蠕了蠕,腾出半张床。

    元其修站起来侧过背去,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裤子,遮盖某些不该出现的自然反应。

    “你先睡,我先去洗个澡。”

    陈真真困意正熏,元其修洗他的澡,谁要等。

    ···

    浴室水声都盖不住地,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伴着嘶嘶吸气,分明是受伤呼痛的声音。

    他也受伤了?陈真真立刻清醒,关切着问:“你怎么了?”

    浴室陷入安静,须臾,元其修顶着湿发面色不善地出来了。

    陈真真趴着,侧头上下打量眼前人:“你刚刚受伤了?”

    “嗯。”

    陈真真问:“怎么伤的?”

    元其修鹦鹉学舌,反作用之:“闲事少管。”

    “啧。”陈真真作势要爬起来:“你家风水有问题吧,我不住了,我要回家。”

    “···”元修其搓搓手,想了想才说:“摸了药油的手别乱蹭,辣。”

    “辣?”陈真真脑海里突然冒出风油精的老梗,憋着笑问:“你刚刚摸哪儿了?”

    “正常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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