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  就能看到小边托着行李箱一路狂奔,朝着林项北和周屿白的方向大力挥手。

    权哲背着一个神神秘秘地登山包,不遑多让地跟在后面,  两人冲到近前来,  先后给了林项北和周屿白一个拥抱。

    老年组打着呵欠跟在后面,没办法,  现在除了合体舞台,  还有很多个人综艺,  万柏跟汲煦锡昨晚凌晨刚结束录制,  马不停蹄奔过来,飞机上也没怎么睡好,不比二十出头那么精力充沛,连续熬大夜都能满血复活。

    在走到林项北跟前的那一刻,万柏松开行李箱,  好像一只困倦的树懒一般揉揉眼睛,  安心地闭上眼睛将下巴搁在林项北肩膀上,宛若树袋熊一样险些当场睡死过去。

    林项北拍拍万柏的后脑勺:“柏哥,到酒店再睡。”

    万柏迷迷糊糊“嗯”一声,  依旧很赖皮的不动弹。汲煦锡手里端着一杯喝了半杯的美式,朝周屿白做了个口型“救救阿北”。

    周屿白:“……”

    他的回应是,干脆地抓住万柏的一条胳膊,  架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林项北默契地托住万柏的另一边,两个人跟提溜醉汉一样,  带着眼皮打架的万柏走人。

    周屿白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煦锡,  帮万柏拿下行李箱。”

    被留在原地的汲煦锡:“……”

    他看看手里的冰美式,  又看看万柏的行李箱,  无奈地纠结了片刻,将剩下的美式咖啡一饮而尽,扔掉杯子后认命地握住了拉杆。

    姜旭西正在录一档音乐竞技综艺的收官大秀,没法缺席,只能赶明天一早的飞机杀过来,争取不错过每一个环节。

    虽说婚礼林项北主张低调简单,但不意味着敷衍,两人跑了很多处教堂现场亲自看过,才最终订好了地点。

    urien的几个人还有kb是晚上到的。当天凌晨,从遥远的地球另一端辗转赶过来的周稷和桃金娘抵达爱尔兰。

    所有人都到齐,天南海北凑齐这么多人,彼此之间虽都相熟,但工作性质的关系,这些年都是碰上谁休息就单独聚一聚,鲜少有全部到场的时候,不免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慨。

    周屿白家里在世界各地都有产业,在爱尔兰也有早年购入的私人住处,因此不需要住酒店,不必担心隐私问题。

    除了家人和在圈内的朋友,还有林项北和周屿白各自少数几个多年仍有联系的同学,就没再请很多人来,都是亲近信任的人。

    婚礼前一天晚上,所有人都聚在客厅,围坐在一起。

    万柏抱着一个抱枕靠在沙发背上:“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刚出道那会儿,采访问我们谁会最先结婚,你们几个都说我——”

    周屿白抿了口啤酒:“嗯,结果你到现在也还没谈过恋爱。”

    万柏深深中了一箭:“……已婚人士了不起啊?”

    万万没想到,一旁专注吃甜点的于年年点头插了一句:“嗯,了不起!”

    周屿白低头,淡定地跟于年年完成了一个击掌,随后朝林项北笑。

    他们在半空中交换一个眼神,围观的人都觉得,如果这里不是客厅,如果不是有很多人看,大概这两个人会很想做点别的。

    小边跟权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对视一眼,互相抱着胳膊搓了搓:“噫!!!”

    拿着拍立得狂拍的桃金娘: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没有人比桃金娘更幸福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是这一刻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明天她爱的cp就要结婚了,而她连婚礼前夜的聚会都没有缺席。

    拿着相机的手都因快乐而抖啊抖,今晚大概率要整夜都兴奋的睡不着。

    周稷斜睨一眼桃金娘,低头摇头轻笑。他无言单手开了罐啤酒,心想“摄像刺客”,不愧是你,十年如一日。

    他对桃金娘这种看着他哥和他北哥傻笑狂拍的行为,不打算发表任何意见,她开心就好。

    对周稷来说,知道北哥跟他哥的关系,已经太久了,久到到了理所当然的程度,甚至觉得婚礼这一天来得太晚。他一直觉得早该如此,以至于根本激不起太多兴奋的情绪,更在意的是,今晚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kb池路云。

    周稷点开自己的听歌页面,给kb展示他的’喜欢’列表。

    kb撑着膝盖的手抬起,跟周稷以hiphop人的方式默契握手,挑眉肯定:“有眼光。”

    两人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扫了个微信,还约好等婚礼结束,周稷跟他回国再约,去他录音室看看。

    到晚上的时候,周稷跟kb之间的称呼,已经从客套变成了“bro”。

    桃金娘一整晚都在两眼放光地给败北拍照,格外充实,因此在聚会结束,回房间休息时,终于舍得抬头抽出一部分精力去关注周稷,才发现他正抄着口袋站在楼梯台阶上,跟kb热聊。

    而且已然是很熟的样子。

    kb抬起手,周稷跟他以hiphop那种非常冗长充满仪式感的方式又握了手,俩人还熟练地撞了下肩膀,才飞了个眼神,很酷地颔首:“明天见bro。”

    桃金娘:“?”

    这两个人在搞什么登西,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帅。

    kb一走,桃金娘走上台阶,周稷见桃金娘在盯着他看,胳膊松松垮垮地搭在桃金娘肩膀上搂过来,站在高出两级台阶的楼梯上懒洋洋低头,将她按在怀里,把下巴搁她脑袋上:“拍够了?”

    “怎么可能。”桃金娘正义凛然摇头:“永远不够!”

    周稷发现自己不太惊讶:“……行。”

    他拧眉勾着桃金娘往楼上走:“你是不也该拍拍我?”

    桃金娘不搭理他,低头回看周屿白和林项北的照片:“拍你干嘛,你跟kb不聊得很开心。”

    周稷不满扭头:“那是我新认识的兄弟。”

    桃金娘郑重声明:“那是我最爱的cp。”

    两人互不认输地对视时,身后传来藏着笑意的声音。

    “嗯,早点睡。”

    周稷跟桃金娘同时扭头,就看到林项北和周屿白正停在后面,显然是被挡住了去路。

    站在楼梯上拌嘴的两人:“……好的。/没问题你们也早点休息!!”

    林项北拉着周屿白的手,贴心地将空间留给他们,从旁边先绕过去回房间了。

    桃金娘眼神直勾勾的,炯炯有神盯着他们一路上了旋转楼梯,才满足地傻笑着回神。

    一回神就看到周稷正在瞥着她。

    桃金娘回看回去:“看我干嘛。”

    周稷嗤笑一声往上走:“傻桃子。”

    桃金娘眼疾手快地一把拎住他的后衣领,快走几步站到周稷上面几层的台阶上去,居高临下地发问:“你叫我什么?”

    周稷自下而上慢悠悠看她:“傻桃子。”

    桃金娘威胁地凑近他,飞快地亲了他一口。

    周稷吊儿郎当地站着,被亲完后一怔。

    桃金娘随后再次问了一遍:“你叫我什么?”

    周稷抬起眼看着她,拖着长腔笑:“姐、姐。”

    正准备回房间睡觉的小边and权哲脚步一顿:“……”

    妈的,狗粮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不愧是婚礼前夕。

    两人对视一眼,无言望天,难得没有拌嘴。

    边南一:“喂,暂时睡不着,打不打游戏?”

    权哲:“打打打,心情又好又不好,乱杀一把。”

    今夜有很多人失眠。

    周屿白睡不着,林项北平日里没有失眠的问题,但大概是明天的婚礼能让最冷静的人感到忐忑紧张,他也做不到立刻闭上眼睛。

    他翻转面向周屿白这一侧,胳膊压在脑袋下面,安静看着他:“周屿白。”

    周屿白侧过脸来,低声应:“嗯?”

    按理说明天一早就要起来做准备,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应该早点休息,养精蓄锐。但林项北睡不着,也不想睡。

    他撑起身亲了亲周屿白,什么都没说,周屿白在黑暗中摸索着握住他的手,指尖揉了揉他的头发。

    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言语,就能清楚对方在想些什么。

    黑暗中响起林项北的声音。

    “明天早上会看到喜鹊吗?”

    周屿白侧过身抱住他,亲亲他的发间。

    “会的。”

    心想事成。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第二天早上林项北拉开窗帘,就看到了喜鹊落在树梢,而后飞向天空。

    所有人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辗转反侧,或兴奋或期待而睡不着,婚礼当天却依然精神抖擞。

    林项北跟周屿白换上白色西装,在镜子前,周屿白帮林项北重新戴了项链,藏在西装领口下看不见的地方。

    很多年以前穿玩偶服出行,有一对两次碰到的情侣,送给他们一对两元店的戒指,祝他们百年好合。

    戒指他们都还留着,那对情侣无意间将穿熊猫玩偶服的周屿白、和穿白熊玩偶服的林项北误认为是情侣,却像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一般,是第一个给予他们祝福的人。

    今天他们将这对不起眼的戒指挂到了项链上,戴在身上。

    希望所有的祝愿都能应验。

    参与婚礼的所有人正装精心打扮,赴往教堂。

    哥特式的教堂沉淀历史古韵,散发着浓郁的艺术气息。高塔的尖顶,古朴的砖瓦,阳光穿过穹顶的彩色玻璃窗,落在长长的红毯上。

    周铭山跟江嫣坐在最前排,姨妈紧紧握着双手抿起唇,就连于年年都紧张而兴奋地搅动着手指,期盼地等待着。

    作为团体里率先举办婚礼的人,的队友们拘谨中透着兴奋,教堂的庄重肃穆被装点的鲜花冲淡,糅杂出一种时间洪流在片刻定格的美感,真实而又梦幻。

    一向跳脱的边南一换上正装,坐在教堂的长椅上,安静等待的时候,好像一瞬间不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老幺,而是怀抱着前所未有的认真诚挚,在见证美好的衍生。

    桃金娘屏住呼吸,举起手中的相机,心跳在无声中逐渐加快,飞速跳动。

    她将相机对准教堂门口,等待着林项北的出现。

    满脑子都被她正身处于败北婚礼这个概念所支配,桃金娘注意力放在镜头上,嘴上却低声喃喃,脱口而出:“我一定要抢到阿北抛的捧花。”

    坐在她身边的周稷好像听到了,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弦乐四重奏悠扬的乐声,回荡在空荡的教堂穹顶间,由远及近地流转。

    周屿白身形笔直,专注地望着某个方向,注视着林项北朝他一步步走来。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什么,低声交谈着什么,周屿白此刻都不关心。

    现场的婚礼乐队演奏着悠远的曲子,四处都装点着盛放的鲜花。

    一切都沐浴在柔和温暖的光里。

    他看着他,一步步向他走来。

    熨帖笔挺的西装成双成对,袖口精巧的花纹是相配的,有别于所有其他人,只会联想到彼此。

    他们看着对方,明明是在随着现场乐队的节拍慢慢靠近,脚步却仿佛是在不断加快,从慢跑,到越来越快,连带着心跳如鼓,想要在下一秒毫无顾忌地撞向对方,如同宇宙中注定要相撞的两颗中子星。视野中除终点处的人以外,所有喧嚣的呼声与热切的目光,都好像模糊不清的虚影,镜头在晃动中奔跑,世界都在虚焦中变得不再真切,只有永恒不变的定点始终清晰。

    不存在的风呼啸而过,属于你的气息取代了花的芬芳,烙印在灵魂里。

    每一秒都漫长如永昼,每一步都无限延长恍若光年。

    教堂里都是他们所爱的人,也是他们爱着的人,在他们的祝福之下,他们走向彼此,在他们的见证之中,他们相爱。

    在周屿白握住林项北的手那一刻,全场从边南一忍不住灿烂笑着拍手开始,都在笑着为他们欢呼。

    姨妈匆匆低头笑着吸了吸鼻子,心想阿北的婚礼,我替你们来啦。

    这些年哪怕阿北不说,她其实也知道,就算她对他再好,也永远无法替代他真正的父母。正因为这世上没有谁必须对谁好,阿北心里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心里的感激永远大过于爱。只有在真正的父母面前,或许阿北才能不总想处处都做一个好孩子,不去顾忌做什么事会让她为难,能够单纯的,简简单单只做他自己。

    哪怕有时候会做错事,第一反应也不会是自我厌恶,哪怕是跟对方有或大或小的争执,也不会因此留下什么想起就会自责的负担。

    因为阿北始终认为姨妈对他的爱是单方面的付出,哪怕他已经尽最大努力回报了很多很多,依然觉得他对她有所亏欠。

    他过早地失去了能够无限度依赖,能够包容他的家人。

    在那之后得到的所有爱,会让他温暖,也会刺痛他。

    再多的温柔,也只会令他酸涩,而非肆无忌惮的快乐。

    那些爱明明属于他,却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失去。

    而阿北在今天拥有了属于他的幸福。

    再也不会孤单。

    他再次拥有了只属于他的、无可替代的家人。

    姨妈想,他一定会幸福。

    他一定要幸福。

    桃金娘举着相机,眼泪不知不觉汹涌。她视线模糊,依然不服输地两只手稳稳地抗住了相机,使劲地眨眼睛让视野重新变得清明。

    今天她不止是为了自己本身,同样是想为他们留住这一刻。

    十年后,二十年后,五十年后,也可以拿出来回看这一刻,然后笑着对彼此说:你看,说好要陪你一辈子的,我真的做到了。

    周屿白握住林项北的手,两个人一起向前走。

    牧师是当地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他一生中主持了无数次婚礼,满是皱纹的笑容中透着发自内心的祝福。

    “’begin”

    (我想婚礼应该开始了。)

    牧师向乐队示意。

    现场乐队微笑着演奏婚礼进行曲。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最中心的两个人,而他们的目光只落在彼此身上。

    牧师站在他们面前:“we  god,  and  inpany,  riny”

    (今天,我们在上帝的注视下聚集于此,在眼前的观礼者面前,来见证林项北和周屿白的神圣婚礼。)

    牧师郑重地看向周屿白。

    “u,  doband,  er  god’,  in  ate    ”

    (周屿白,你愿意在这个神圣的婚礼中接受林项北作为你合法的丈夫吗?)

    “  love,  honor,  ,s  ,others,forll  live”

    (你愿意从今以后爱着他,尊敬他,安慰他,关爱他,并且在你们的有生之年不另作他想,忠诚对待他吗?)

    周屿白看着林项北,语气从未比这一刻更认真。

    “我愿意。”

    “我,周屿白,接受林项北成为我的合法丈夫,从今以后永远拥有你,无论环境是好是坏,是富贵是贫贱,是健康是疾病,我都会爱你,尊敬你并且珍惜你,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除了演奏的乐声,整个教堂中,就只能听到周屿白掷地有声,认真许下的诺言。

    所有人都不再开口,而是专注地在听。

    牧师转向林项北,重复了一遍刚刚所说同样的问题。

    林项北握着周屿白的手收紧,认真回答。

    “我愿意。”

    “我,林项北,接受周屿白成为我的合法丈夫,从今以后永远拥有你,无论环境是好是坏,是富贵是贫贱,是健康是疾病,我都会爱你,尊敬你并且珍惜你,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牧师笑容满溢,放松下来,示意他们交换戒指。

    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

    光束从教堂的穹顶落下来,径直穿过浓墨重彩的彩色玻璃,落在周屿白的眼底,落在林项北的指尖。

    像是上天也在这一刻为之动容,洒下无声的祝福,为这场婚礼加冕。

    周屿白垂下眼,郑重地注视着,将戒指稳稳地套上林项北的左手无名指。

    队友们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恍惚间好像自己也走过了人生最重要的一段旅程,以后的未来,都将截然不同。

    定制的一对戒指,林项北将另一只,戴在了周屿白的无名指上。

    牧师无比郑重其事地朗声宣布。

    “i  ”

    (我现在宣布,你们正式成为合法夫夫。)

    他露出一个格外放松的笑容。

    “you”

    (你们可以亲吻对方了。)

    一直都下意识屏住呼吸的两个人,在这一声宣言中,忍不住看着对方笑起来。

    周屿白嘴角噙着笑意,不在意此刻满脸笑意捂住脸、牢牢盯着他们猛看的朋友和家人们,朝林项北靠近,吻住了他。

    林项北的手在同一时刻揽住了他。

    光笼罩住他们,落在白西装上,像是镀了一层温柔的月光。

    他们交换亲吻,在朋友和家人的祝福中,宣告对方是彼此此生的幸福。

    爱尔兰传说中,在婚礼清晨看到喜鹊,能够顺风顺水,一生幸运。

    而看到喜鹊的林项北想,那份幸运,他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拥有了。

    哪怕他在未来遇到任何不顺遂的事,只要身边有周屿白,好像也都不会影响他感受到幸福。

    这一段亲吻旁若无人的持续了很久,没有人打断他们。

    桃金娘举着相机的手都在哆嗦,她在内心大声的尽情尖叫着,脸上糊了满脸的眼泪,笑容却扩大到要跑到天边去。

    她拍下了整个婚礼的过程,等到林项北和周屿白准备好想要公开的那一天,就让全世界见证他们幸福的起点。

    说起点不太准确,但旁人本就不必知晓他们的全部。

    浪漫是属于两个人,而非要任何人观摩。

    能够见证今天的婚礼,桃金娘已经觉得足够快乐。

    她不会再奢求更多了,也绝对不会去窥探他们的生活。

    未完待续,属于败北。

    所有的礼物都已经送到了专门的房间,等待婚礼结束后,林项北和周屿白自己去查看。

    她送上了属于自己的礼物,从今天开始,他们的幸福不在与她相关。她希望他们能够无所顾忌,去任何想去的地方,能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光明正大地牵手,在阳光下亲吻对方。

    婚礼结束,桃金娘真的接到了捧花。

    事实上,在场的人并没有人需要去接捧花,除了桃金娘。

    像是黑幕一样,她轻轻松松地接到了,林项北扔给她的捧花。

    接下来,所有人转场到租借的古堡,跟林项北和周屿白一起拍照。

    摄像师像是见到缪斯后灵感爆棚一般,整个下午都维持在兴奋状态中,快门不停地按下,好像不会觉得累。

    在古堡中拍摄的照片都将送到林项北和周屿白那里,两人挑选过后,会选择一部分留下来,并制作成相册留念。

    最喜欢的属于他们两个的照片,周屿白打算定制大大小小的结婚照,日后有了自己的房子,可以挂在房子里的任何地方。

    走到哪里都能看到。

    林项北当然清楚周屿白曾经就在自己的房间里,挂自己的巨幅照片,他没周屿白那么自恋,看到自己的照片多少还是会有些不自在,问周屿白能不能再考虑一下,不要挂得到处都是,被周屿白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总有一天,全世界都要知道,我们在一起。”

    林项北怔了怔,抓住周屿白的领子拉下来,亲了亲他。

    “周屿白,你好幼稚。”

    周屿白低头看着他,没忍住亲回去。

    “是吗,看看证件,是谁年龄比较大。”

    林项北觉得他在胡搅蛮缠,却依然愿意跟他说一些没意义的废话。

    “心理年龄跟生理年龄没有关系。”

    周屿白摇头一本正经地亲亲他,像不停宣誓主权的阿拉斯加。

    “那怎么办,你刚刚亲口印证了你愿意拥有我。我幼稚的话,愿意拥有我的你算不算幼稚?”

    逐渐昏黄的日光穿过云层,断断续续的风吹动树梢,亲吻鱼在海底靠近彼此,戳破同一颗向上蒸腾的泡沫。

    喜欢效率最大化的人,愿意在某个人面前时,肆意且不后悔的浪费时间,并且日后回想起来,还能感受到当时的快乐,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爱情。

    摄像师留下的照片,自然也有两位婚礼主人公跟宾客的合影。

    全员的大合照,三五个人的合影,两个人大笑着的打闹。

    人员随便组合,随机拿出一张看上一眼,好像都能穿梭时间,回到快门按下去的那一个节点,完整如初地回想起当时的快乐。

    婚礼是人生中重要的节点,只是时间一直在走,总有结束的那一刻。

    只是回忆起来,好像那天的阳光格外温暖,教堂的钟声回荡在小镇的上空总是悠扬,被周稷砸过花枝的西装染上染色,周屿白克制不住强迫症的吼声依然清晰,林项北笑着叹息制止周屿白的“审判”,边南一大笑着跑过草坪带起的风仍是温热的。

    生活总要如同停不下来的齿轮一直往前走,但记忆深刻,有谁忘了什么细节,会有在场的另一个人帮你记得,添添补补,还像当初那样清晰。

    朋友们继续投入到工作中,家人们回归平日里的生活,而两位主人公还留有一个月的时间,来度传说中的蜜月。

    他们有过一次环游世界的旅程,但世界之大,没去过的地方太多太多,花费一辈子的时间,大概也无法去到所谓的天涯海角。

    人的双足无法靠一生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但幸好因此拥有遗憾,过完今生,才好更期待来生,继续去看没看尽的风景。

    婚礼的整个流程注重隐私,连牧师都请了爱尔兰当地人,倒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照片流出。只是社交媒体上不免捕风捉影,ins上陆续有偶遇败北旅行的路人,有关于他们是否是一对的猜测甚嚣尘上。

    信息时代,半真半假,但公司一直都没有出来澄清。

    出道太久了,久到好像全世界都理应知道他们的名字,又好像久到全世界都有了无数新的人去爱。

    祝福很多,只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尤其是在很多人只是听过他们的名字,却不了解他们分毫时,言语如利剑,刺破的是心软之人的盔甲。

    没有软肋的人,不懂什么叫做感同身受。

    追了十多年的败北批这些年逐渐佛系,她们年纪如今也不小了,从少年时期走向成熟,此刻却再次自发默契地集结起来,守护她们的青春。无论他们是友情,还是爱情,都是他们自己的生活,关注作品就好,不必去窥探隔着网络现实并不相干的人,究竟如何。

    除非他们亲口告知,否则她们不深究,不过度窥探镜头外的生活,给予他们最大程度的尊重。

    而年少时期的狂热过去,现在她们其实已经不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如果那会带给他们伤害。

    她们不在乎真正的结果,她们只希望,所爱的人能够永远幸福。

    就像时隔许久,未曾再频繁出现的桃金娘所发的文字。

    [互联网在逃金渐层v:

    他们曾在某一刻真实地照亮过我,日光之下,必有温柔月光。

    他们是我的太阳,而我愿意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成为照亮夜空的月光。]

    温暖永远都不是单向的,无论多少年过去,他们与她们永远是双向奔赴。

    你参与了我的人生,又怎么可能未曾改变过我。

    幸而有你留在我的记忆里,陪我走过孤独寂寞彷徨。

    任何时候,如果你需要我,我会自天南海北,奔赴而来。

    回归生活的败北批们也回来了,所有诋毁的营销号下面都有她们的身影,就好像在用尽最大的努力在对她们想要守护的人说——

    别害怕。

    永远不需要因外界的言语而感到怯懦,爱你的人永远爱你。

    如果这世界有人不认同你,就全力奔跑,那样你能听到的就只有剧烈而富有生命力的心跳声,和无差别拂过雪山与大地的风。

    当你没有错,就只需要坦然继续做自己,专注自己的生活。

    事实证明,对无谓的喧嚣者而言,一切的捕风捉影都会像水波纹般消失,像是未曾关注过,随着不断涌现的信息很快忘记。

    只有与之相关的人会记得。

    就像粉丝们所希望的那样,周屿白与林项北没有被流言影响,没有因网络上的风风雨雨,而疏远彼此。

    时隔半个月,再次有偶遇的路人在ins上上传了一张照片。

    发布者带了定位,是在冰岛。

    照片上的周屿白穿得很厚,正在揉一只雪橇犬的脑袋。

    而他身后的林项北也一身长款羽绒服,则在专心致志地堆雪人,半人高的雪人脖子上有一条蓝色的围巾,多半是从他自己身上摘下来的。

    拍摄的路人没有上前打扰,也没带两个人的tag,文字就是简单的“他们看上去很开心,感恩所有”。

    照片中的他们就像粉丝希望的那样,专注认真地生活。

    现实中,他们也的确是在这样做。

    林项北被冻得鼻尖都发红,脸也红,他抖了抖手套上的雪,稍显笨拙地抬起手费劲地拽了拽自己的帽子,努力遮住耳朵。

    撸完雪橇犬的周屿白站起身,踩着雪走过来,帮林项北把帽子扶正戴好,将耳朵遮得严严实实。

    “好了。”

    林项北用戴着手套的两只手捂住耳朵,瞅着他点头:“嗯。”

    周屿白皱眉看看他空荡荡的脖子,又低头看看雪人,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瞥他:“你怎么不把帽子和手套都给它呢?我看羽绒服也给雪人穿得了。”

    林项北冻得表情有点不受控制,只好后退半步,仰起脸睨他:“……”

    周屿白其实也不抗冻,穿得再多也还是会冷,鼻尖也泛红,尤其是耳朵更是冻得不行。他想摘下围巾给林项北戴上,刚要动作就被林项北反应很快地给按住了。

    周屿白看他:“现在知道不行了?你怎么就能趁我不注意把围巾给一个雪人?”

    林项北:“……”

    他无言,好气又好笑地睁大眼睛:“你有完没完。”

    不等周屿白再开口,林项北费劲地蹲下来,拍了拍雪人的脑袋给它道歉:“我下次来给你多带一条围巾。这条我就先拿回来了。”

    周屿白在他拆围巾的时候没忍住再次补充:“没事,它不怕冷。”

    林项北:“……”

    他拍了拍围巾上的雪,没好气地转身:“周、屿、白。”

    周屿白见好就收,看着他笑起来:“喝点酒暖一暖。”

    林项北摆手:“说什么,我不喝酒。”

    周屿白“哦”一声,看着他理直气壮:“我喝。”

    “……”林项北不想再跟这个人动嘴皮,他绕到周屿白身后,两只手推着他往前移动,“行,那就快走吧。”

    周屿白巍然不动,抱着胳膊镇定扎了个马步,偏头看着林项北费劲地努力推着他走,指指被留在原地的雪人:“你不带着它吗,都想把围巾留给它自己挨冻了。”

    林项北推着周屿白,脚下用力向后堆起一小堆雪,终于表情黑下来:“周。屿。白!”

    周屿白抱着胳膊的手缓缓放下来,满脸写着老实。

    他望天:“我只是不想你冷。”

    林项北不为所动,绕过他先往前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周屿白:“……”

    他看看林项北头也不回往前走的背影,感觉到林项北好像真的有在生闷气了,不由得扭回头去,看了眼仍然一动不动的雪人。

    周屿白盯了这个雪人半天,最终看看雪橇犬,指指雪人:“踹它。”

    雪橇犬听不懂,歪头:“?”

    周屿白快速看了眼越走越远的林项北,干脆利落地飞起一脚,小学生一样踢了一下雪人。

    解气的周屿白总算高兴起来,勾起嘴角哼了哼歌,追上了林项北。

    目睹了周屿白这番“报仇”操作的雪橇犬:“……”

    我不是人,你是真的狗。

    小酒馆里很温暖。

    林项北逐渐暖过劲来,看着周屿白喝酒。

    桌上还有简单的小吃,两人坐在窗边,眼看着窗外下起大雪。

    室外天寒地冻,室内温暖舒服,先后温差明显,让人放松下来以后,不由得昏昏欲睡。

    林项北起初只是撑着脸看窗外的雪景,后来周屿白说不能盯着雪看太久,伤眼睛,就专心地安静看周屿白喝酒。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屿白看着枕在胳膊上睡着的林项北,动作很轻地放下酒杯。

    他朝过来送餐的服务生笑着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随后换到了林项北那一边坐。

    窗外还在落雪,壁炉里的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溅起火花。

    他看着林项北安心入睡时露出的一小截侧脸,没有意识到脸上浮现出笑容。

    大雪一直在下。

    等暖过来后走出去,大概会更冷。

    但不知道为什么,周屿白总觉得,林项北在身边的话,好像无论怎样,都不会觉得冷。

    他看着他想,睡吧。

    做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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