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  他并不觉得生气,反而别样欢喜,愈发教她汗涔涔。

    她虽然做了嫔妃,  却仍如女儿家害羞,面对君王的过分要求也时常为难拒绝,  掩面道:“我并不爱这样,  累得很,  也不合规矩。”

    “紫宸殿也并非嫔妃寝处,要不合规矩,早便不合了,”他只觉得她是嫌累,只爱享受,  啮她莹白却透着红润的耳珠,  缓缓道:“音音总嫌这嫌那,  不过是不肯勤勉。”

    她入宫时已经二十岁,失去第一个孩子之后却一直没有再生育,即便椒房专宠,有时候服侍久了也会觉得有些不耐:“我又不能生,圣人寻别人去,  自有肯在上面、还能绵延子嗣的嫔妃。”

    宫里的嫔妃一贯是最愿意奉承袁皇后与东宫的,  然而郑观音为袁皇后所伤后流产,  非但没有失宠,反倒从见不得光的私宠变成贵妃。

    后宫中子凭母贵,  皇后失宠,连带太子也不入今上的眼,  郑贵妃在宫中一时风光无两,  她膝下无子,  常向皇帝引荐别的嫔妃,两人虽然为此闹过许多不快,但是也有不少嫔妃看准郑贵妃的贤德品性,向她献媚讨好。

    宫中嫔妃寂寞,常有失宠已久的嫔妃结伴,聊以宽慰,郑贵妃处夜里从不寂寞,但是她却少个孩子傍身。

    他闻言兴致也消了些许,抚了抚她青丝,低声道:“真要去了,你定然又拈酸吃醋,许久不教朕上榻,你能落得什么好处,贤惠过后只是把自己怄个半死。”

    然而梦中他对她的想法也清楚得很,抚弄她微凉的手,沉吟片刻道:“要是实在想念孩子,就将九皇子过继给你。”

    她迟疑片刻:“不好罢?”

    “怎么不好?”圣上微微含笑:“不是有不少宫女到贵妃面前毛遂自荐,嫔妃们作此种打算的自然也有,养在你身边,对她们的孩子更好。”

    他第一次在她帐中见到陌生女子时几乎被她气个半死,拂袖而去,隔了两月才又做无事一般到昭阳殿瞧她,但对此始终耿耿于怀。

    寂静深夜,她幽幽叹了一口气:“圣人最小的皇子也有五岁,他也知道母亲,现在这样说,长大了怨恨我,恐怕不肯孝顺。”

    她忸怩了一会儿,“九皇子的生母还是新罗的王女,出身尊贵,若给了我,将来她岂不是要为陛下殉葬?”

    国朝建立并不久,承继了许多陋习,为防止外戚干政,前朝是效仿汉武旧制,子贵母死,以至于嫔妃恐惧生子,有孕后也常祈祷生女。

    今朝为了防止皇帝的子嗣凋零,改为天子山陵崩后,除却皇帝生母,只有出身高贵与生有子女的嫔妃才可免死。

    但这条规矩实行时却更为残酷,实际上除了皇帝的生母,几乎都要随从大行皇帝于地下,除非有与太后关系要好的嫔妃,又恰好符合出身与生子,才能免去一死。

    不过这种谈论皇帝生死的事情十分不吉利,平日里从没有人敢提起,宫中年轻的嫔妃似乎没几个知道。

    “九殿下的生母或许不知道规矩,”她幽幽叹道:“无论如何,我都是要死的,又不是送与我就能做太子,何必教她如此,皇子又不是小犬鹦鹉一类,怎可转手与人?”

    她拢了拢身上的轻绸寝衣,默了默,忽而惆怅道:“我那个孩子长到现在,大约也该四五岁。”

    “若圣人真有心补偿我,不妨带我到外面去走走,”她的声音落寞,“宫里一饮一食虽好,可我心里总是闷得很,宫里除了圣人,没有人再爱我。”

    “外面虽然也一样,但总归比宫中更热闹些,我融不进去,看看也好。”

    “音音,皇后那件事情,朕……”那到唇边的解释又被咽下,圣上晓得她也不会相信,只拍了拍她肩,揽她过来:“睡罢。”

    然而倏然一转,却是上元节。

    荒废已久的长信宫灯火辉煌,宫人们搀扶着郑太后往寝殿来,她面色醺然如玫瑰,依旧风华绝代,尚且与身边亲近的宫人说笑。

    只是在见到帐中背身而立的男子,说笑声忽而顿住,疑惑启唇问道:“陛下?”

    那帐中的年轻男子轻轻自宫人手中将她接过,柔声道:“娘娘认错了,圣人今夜已至皇后殿中歇下了。”

    她看清他面容,头脑这才有几分清明,神色浅淡了些许,道:“小九,你怎么来了?”

    宫人们犹豫片刻,都退到了殿外,她倚坐在绣帐里,向上斜睨却比站着的他更有气势:“不觉得我蛇蝎心肠么?”

    “皇叔与我说明过,我阿娘早亡,并不是娘娘所为。”他去了一桩心事,显然欢喜起来,却更柔折卑服下来,“所以臣来向太后娘娘赔罪。”

    岁月厚待她,二十余年过去恍若一梦,那倾倒过君主的面容很少留下风霜痕迹,然而却也是因为这张罂||粟一样艳丽的面庞,造就了许多宫廷跌宕。

    “算了罢,我没有这个兴致,”她闲闲地摇着团扇,却被人按住了手,慈爱道:“你比皇帝也大不了几岁。”

    “……与他倒是同龄。”

    “先帝匆匆弃太后而去,您宫闱便不寂寞么?”

    他不知道她在说谁,忍着气,勉强拽过她的手抚自己面颊:“娘娘您瞧,我身上流有先帝一半的血脉,更年轻,不比陛下更像他么?”

    今上御极后,太后仍然把持朝政,郑太后醉心权柄,总觉得后宫是件麻烦事,倒也没想过其他。

    似乎酒意上涌,总会教人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郑观音闭了闭眼,似笑非笑,俯身抬起他的下颚,声音悠闲,并不急着占有:“确实像他,这么多年我竟没有注意到。”

    那双格外美丽的眼睛凝视着他,教那男子忘却了退却怯懦,径自大胆,伸出手去解她腰带。

    她果然一笑,拍了拍他头,笑吟吟道:“好孩子,一会儿躺着,不许挣扎。”

    帷幔轻柔地浮动,偶尔有铁链铮铮,男子低声温存,她酒醒来却扫兴,按住他唇:“你还是少说话,一说话便不像他了!”

    ……

    圣上倏然坐起,梦醒时分,忽觉生出一阵凉来。

    银月如钩,外间的火树银花还未歇。

    惊醒的他仍沉浸于方才梦境,伸手掀开帘帐,秋日的丝丝寒凉教人清醒了些许。

    内侍们近来不敢到天子近前侍奉,即便是听到内里轻微响动,知道皇帝醒来,也只在外间垂首等候吩咐。

    长安今夜分外热闹,宫闱却一片寂静。

    榻上不能去看,然而他却无暇顾及,披衣下榻,推窗去瞧那满天璀璨铁花。

    然而南柯一梦,从荒唐中醒过来,她若梦幻一般飘渺的声音却萦绕不散。

    “除了圣人,宫里再没人爱我。”

    “确实像他。”

    身在局外,见过她满心算计的模样,再来听她轻描淡写说起往事,便知道她总还是难以真正快活。

    她如今总还带有几分天真活泼,即便算计也不是那么教人厌恶,然而梦中她的眉目间却常常笼罩一层轻愁。

    像是拂不开的云雾。

    她也并非铁石心肠的女子,也有一分真情,然而即便捂得化,心结却始终在,不像现在这样没心没肺的凉薄,只知道算计宫中嫔妃的好处,眼中没有一点真情。

    那个孩子即便未必流着他的血脉,总也还是她的骨血凝结而成,他不是不追悔。

    开国的君主同意以活人殉葬,本来就是为了防止君主死后嫔妃失德,他一时心软,竟然真的应验。

    梦里年轻的男子根本看不清面容,只能从话语里知晓他的身份。

    然而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皇子虽说教人气血翻涌,几乎恨不得亲手杀之,但梦醒以后,细想倒有几分好笑。

    ——虽说赐死新罗王女并不是不可能,然而新罗的美人已经做了皇后的女婢,九皇子这个人分明子虚乌有,不似大皇子活生生站在人前。

    然而只是想想,仍旧怒气填膺,即便是深夜,也忍不住纵身上马,去西苑见她。

    万忠见圣上已经醒来观景,犹豫片刻还是悄悄入内,轻声道:“圣人可是觉得外面太嘈杂,有扰圣躬安歇?”

    他觉得圣上今夜似乎还有些未消气的意思,但是才饮过酒,夜风又寒凉,作出病来就不好了。

    圣上却摇头,淡淡道:“吩咐他们再放几个时辰,夜市重开,想必热闹。”

    万忠虽然不曾见识过宫外热闹,但想一想也是,含笑道:“一年到头总有宵禁,难得天家开恩,想来商贾们生意也好。”

    他说话时轻而有力,怕耽搁圣人的思绪,然而他虽然已经不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但内殿除了郑娘子所奉的熏香外,却有一点别样的味道。

    “让人送些温水进来服侍,”圣上习惯了宫中精细,也对身上的异样也极为不喜,“备马,朕要出去一趟。”

    万忠有些缓不过神来,望了望外间天色,然而终究是不敢说些什么,应了一声是。

    那日圣上与郑娘子的事情,谁也没敢问,御前的人将消息捂得严严实实,想来道观的人应该不会为难她。

    现在回忆起来,果然还是结一份善缘为宜。

    ……

    仁智殿中,袁皇后对镜理妆,一旁的安成真姬为她梳发,她望着镜中倒映的面容,被外面火树银花变得时明时暗,心里头不觉一阵厌烦。

    万寿节面前应付下来,她已经是身心俱疲,皇帝也没有去看他原先特意嘱咐过的火树银花,反而早早回了紫宸殿。

    安成真姬原本是被送来和亲的王女,生了一个女儿皖娘,反倒得罪了皇帝,一直做女使在仁智殿服侍皇后,袁皇后觉得叫她成真姬太拗口,便用“安姬”来称呼。

    “安姬,你下去罢,”袁皇后闭了闭目,嗔怪道:“万寿节圣人在麟德殿赐群臣宴,你怎么没同皖娘到外面走动,也瞧一瞧烟火。”

    安姬摇摇头,她如今已经能十分流利地用长安官话服侍皇后,“娘娘,圣人或许是累了,奴婢听说今日紫宸殿并没召幸哪位嫔妃,圣人摆驾回宫,早早便歇下了。”

    她被父兄送入这巍峨宫廷,就是凭借皇后的怜悯与照拂,才生下了一个女儿,即便因为在圣上面前为大皇子美言而被迁怒,也心甘情愿留在袁皇后的身边陪伴,只做女官。

    皇帝是个英武的男子,然而却太过喜新厌旧,性情也称不得好,因她是外族女子,议了一两句储君选立便再也不得亲近。

    不过这也是好事,不用殉葬,也不必提心吊胆地伺候君王。

    临近万寿时或许是有什么不称心的事情,紫宸殿的内侍动辄得咎,这一旬来战战兢兢。

    她是个容易满足的女子,娘娘对她不错,她还没得幸时便说过,国朝有嫔妃殉葬的规矩,要她尽力服侍皇帝,为她母国,也是为了她自己的身家性命。

    这规矩在内廷几乎没什么人提起,与大多数宫人也没干系,然而即便是育有子女的嫔妃,天子驾崩后也未必能苟活于世,还得看新帝和太后的心意。

    生了女儿,又能陪伴皇后,这几乎是全了她对父兄的忠孝,又能保全性命,便再没什么忧愁烦恼可言。

    然而庇护她的皇后却时常忧心,为那个悬而未决的东宫之位。

    她望向皇后时不无怜爱悲悯,安慰长她数岁的袁皇后道:“圣人或许是酒量见弱,有些撑不住罢?”

    袁皇后望着天际,半开的窗扉里,紫宸殿一反往常灯火通明,已经只余廊灯,她蹙眉道:“明日派人去问问,紫宸殿这几日是怎么了……罢了,咱们也歇下,圣人最不喜欢我管束他,我去了岂不正撞他气头?”

    “还是算了……”

    她一语未毕,忽然紫宸殿一室渐明,朦朦胧胧的,似乎是圣上出去前的预备。

    “陛下近来怎么这样爱出宫?”袁皇后若有所思道:“西苑的张真人出关了?”

    安成真姬久闭宫闱,当然不晓得,自然皇后也不要她回应,冷笑了一声,攥紧手中茶盏:“还是圣人在谁家府邸里,又瞧中哪个美人了?”

    一旁的侍女面面相觑,即便是皇后,也不能时刻晓得圣上的行踪,皇帝近来与袁氏的关系颇为不睦,谁也不敢多说些什么,怕正赶上娘娘不顺心的时候。

    袁皇后本不过随口说几句酸话,用烫过了的巾帕敷脸时,却觉出一些异样。

    昭徽不大喜欢自己选中的那些侍寝宫人,然而前些时日,圣上却因崔氏的事情对大皇子颇有苛责,再不许他往西苑去。

    “这西苑的道士,只怕也不见得有什么真本事,”她忽而长叹了一口气,面上露出讽刺的笑:“成日烟雾缭绕的,未必见什么长寿升仙,倒是有勾着男人去的狐狸精藏在里面罢?”

    ……

    观主勃然变色,郑观音也不是不惊,本来也不是什么罪不可赦的事情,然而她却清清楚楚,见得到他目中……似乎的杀机。

    虽然只有一瞬,还是教人魂不附体。

    等人走后,她才勉强镇定下来,平复了呼吸,去铜镜前面仔细查验过颈侧的肌肤有无红痕,尽力遮掩起来,镇定收拾了碗盏回去。

    她之前受宠如斯,道观里的宫人有目共睹,她们虽然羡慕,但拿她也没什么办法。

    观主扼住她咽喉时只有两人共处一室,她万万不能这个时候哭哭啼啼出去,再叫别人瞧得出她此刻窘态。

    萼华初时还没大在意,知道观主是十分宠爱她的,顶多遇上了训斥两句。

    然而晚间她用饭减半,萼华才觉出些不妙来,回去后低声慰籍她许久才晓得她得了些不是。

    郑观音将那段玩笑话含糊过去,只说是自己说了两句笑话,惹得观主生气,其余再也不肯说。

    萼华还道是上次那般,不觉安慰她道:“我瞧你又忘记了,上一回你哭得那般厉害,第二日观主还不是要你过去伺候?”

    这一回郑观音的眼睛都没有哭得肿起来,她自然觉得事情不大。

    郑观音也做出一副样子,含笑道:“你说的没错,是我服侍不周,又爱杞人忧天,其实什么事也没有。”

    然而她心里却清楚得很,他的的确确是动怒了。

    左思右想,即便郑观音有时候不算太过自恋,也猜度这个道士大约是瞧上了她,想在道观里金屋藏娇。

    又或者是去讨她出宫做小。

    即便是披上一层道袍,男人也未必能正经禁欲。

    反而有时越是这种,越是斯文败类。

    她自然不甘心被他藏在这里一辈子,好在他虽然恼羞成怒,还不至于在道观里杀一个宫人,总有些顾虑,留下了她的性命。

    不过这人倒奇怪,她之前试探两回三番,都不见他有急色的意思,偏偏说起倾慕圣人,竟是这样大的反应。

    这几日躺在榻上沮丧,渐渐也能宽慰自己:举凡男子,爱上的大多是幻象,这观主可能以为她是个刁蛮天真且颇有几分姿色的小姑娘,一旦发现自己实际上爱慕权势,恼羞成怒也在情理之中。

    铁定是无法指望他牵线搭桥,张真人问过几次,仍然没有出关的意思,郑观音一时也有几分心灰意懒,索性也不再费心刺绣学

    琴,颇有几分闲情同萼华玩闹。

    萼华虽然也从郑观音这里问不出什么来,但她一直对郑观音的容貌与口舌有信心,直到圣人万寿这一日观中又例行赏赐,她才觉出有些不妙来。

    ——音音从前常向她请教刺绣,就是因为观主说这一日会许音音出宫玩一夜。

    音音是真的在观主面前失宠,难怪最近她都没什么兴致去弄针线。

    郑观音也知道到了圣人万寿这一日,自己之前有多欢喜,之后被人瞧笑话就有多凄凉,索性避出去,仍然请萼华替自己来领宫中赏赐的东西。

    夜凉如水,她披了厚厚的秋装,抱了琴坐在那日廊下,身边清幽得很,并无人来叨扰嘲笑。

    远远的有几束铁花腾空,继而绚烂满天,着实美丽。

    她最初学琴几乎便是为了将来有一日用得上,可以讨好圣上,然而今夜良辰,不为讨好谁,只是又想随意拨弄一段静心。

    观主待她是这种态度,几乎是绝了她的指望,要等张真人出来,他虽然不爱女色,可是圣人是极宠信他的,金银珠宝地位什么都不缺,更未必肯帮这个忙。

    她不知道为什么,《凤求凰》是热烈而明快的琴曲,但可能是秋夜的渲染,反倒有了一点如怨如诉的愁苦和前路未知的彷徨。

    郑观音正无聊拨弄着,却听见不远处的暗影里,有一个人忽而出声。

    “这么晚,郑娘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弹琴?”

    圣上今夜称酒乏,早早散了宴,不论内廷女眷如何,外臣们都归府或陪夫人观景游览热闹去。

    母亲泾阳长公主还未退,他便趁机溜了出来,借着月光与绚丽的铁花,一路到西苑来。

    鬼使神差的,他没有去道观,却来了那日教她弹琴的地方。

    今夜西苑也热闹,她或许正有自己的趣事,也不愿意被他一个外男打扰。

    他愿意教她,但是显然郑娘子并不愿意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婉拒他的提议。

    既然如此,他也不该出现在她的面前。

    孰料才到这里,就听见有人在拨弄《凤求凰》。

    她仰望天空,信手弹奏,瞧得出很是流畅用心,内里却有几处错误,忍不住出声。

    郑观音被背后忽然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即才长吁了一口气站起身,面上不自觉带了笑意:“那我倒要问问谢郎君,这么晚,又是圣人的万寿,你怎么出现在西苑里?”

    谢文徽被她说得一怔,走近些才借着光亮看清,她眼角一抹轻红,忍不住开口问道:“谁欺负你了么?”

    若论欺负,那自然还不至于,道观里的人待她最多是没有以往热切,常常说些酸话,好奇观主离去前发生了什么。

    郑观音见他目露关切,忽然心头涌起一点暖意,摇摇头,“没有人欺负我。”

    然而才一开口,那委屈似乎像是洪水决堤一般涌出,方才竭力克制才落一两滴的眼泪霎时盈满了眼眶。

    她这样难过,谢文徽倒生出些歉意,他问得有些唐突冒失,戳到了她的伤心处。

    “郑娘子要是觉得为难,我便不问了。”

    郑观音见他手足无措,反倒破涕为笑:“真是个实诚人,我哭又不干你事。”

    她低低地叹了一声,俯身去看水里的月,似是问他,又似自言自语:“我难道便只有没名没分,做人掌中玩物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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