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五年。

    黑云翻滚奔腾,乌紫的闪电倏地劈在远处的高耸之巅上,大雨好似要把人淹没,这场没日没夜的雨下了三天。

    一滴雨落在冰冷的玉柱上,冷风飒飒,吹的棺内人脸色似乎更白了,屋里跪着一排人,为首的那个腰背挺直,低着头,从他脸上滴落的不知是雨是泪,打湿了棺材前的那块土地。

    屋内气氛沉重,没有人开口说话,只能听见外面的冷风呼啸与大雨倾盆,他们所在的屋子是棺内人——鹤南春峰第四任掌门的屋舍。

    为首的少年腰间系着白绸,一袭黑衣在夜色中被风吹的衣摆扬起,从远处看第一眼就能看到他,身上由内而发的少年气息是如此强烈。这年他十九岁,他的师父还没来得及为他加冠,便已死在了他面前。

    他的脑海里闪现着,翻腾着师父死前的画面,那天是神鬼大乱的日子,鬼王冲破神界枷锁来到天宫,它坐在云巅之上,嗤笑的声音在天上盘桓,人间的百姓躲在家里瑟缩着,孩童吓得哭声震天,被大人连忙捂住嘴。鬼王这次玩了个游戏,它点名桃渊乐峰与鹤南春峰两位掌门互相残杀,输了的那位将被他亲手杀死。

    即使在修真界,也没有人可以与鬼王抗衡。桃渊乐峰的掌门柳风眠是修真界排行第二法力超天,武艺高强的人,第一便是帝君。

    柳风眠的柳鞭与师父的长剑相互碰撞,映在天宫之上发出一种奇异的光。

    那时的鹤南春峰早已落魄,椿泽掌门并未作太多反抗,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鹤南春峰输了。

    那日天宫鲜血纵横。

    他不是没有恨过桃渊乐峰,但恨意只是一刹那出现也一刹那消失,他明白这只是一场平等的竞争。

    ……

    “未言师哥,起来吧,跟师父道个别……该走了。”说话的是跪在旁边的一个少年,青涩的嗓音打破了屋内的诡异的沉寂。椿未言旁边跪着两名弟子,也是师父的徒弟。

    椿未言好似没听到有人说话,他依旧执着的跪在那里,好像魂魄早已不在,又好像在长久地回忆着……

    他想到很久之前的事情。那日是椿未言的十九岁生辰,师父把他唤到眼前来,“言儿,今日是你生辰,为师想赠你一份礼物。”椿未言冷淡的脸上出现了些许惊奇的色彩,从小到大,师父从未给过他生辰礼物,他教导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椿未言也从未在生辰礼物上抱有过期待。

    而今天,师父是第一次要送礼物给他。

    “言儿,师父不久大寿将至,临死前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亲手为你加冠,如今我要把掌门之位传授给你,作为你的十九岁生辰礼。”

    椿未言依旧记得那天师父话语里的沉重和眼神里对他的期待,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何师父在那时就已经预料到他将要死亡。他没有盘问师父原因,只记得那次从玄清阁回来的时候锁骨间多了个印记,他没再多看,将印记埋在了衣物下。

    这是鹤南春峰的掌门印记。

    在修真界凡是有了掌门印记的人,都会长生不老,青春永驻,因此有些人看上去年轻靓丽,实则可能已经活了几百几千年了。这是人人都想得到的东西。

    如今鹤南春峰的掌门印记出现在椿未言自己身上,但要是他换来的代价是师父的逝去,那他宁愿不要。

    椿未言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师父收养,在他记忆里,师父永远都是顶天立地,能文能武的英雄形象,教他题字书画,教他舞剑练法,教他品德树人……直到今天,他的师父躺在这冰冷的木馆里,他忽地发现,他唯一的亲人好像只有身旁的这两人了。

    ……

    一阵冷风吹醒了他,他点点头,起身盖上了棺材木板,在棺前磕了几个头。

    “弟子椿未言,恭送师父”

    “弟子寒枫,恭送师父”

    “弟子秋水,恭送师父”

    三人齐齐叩拜,恭送他们昔日的恩师。

    椿未言走出屋子,冰冷的雨水打落在他俊秀的脸上,冷淡凌冽的眼神似乎可以把人劈裂,明明一副少年人的模样,却有一股傲骨峋嶙的气息。他攥紧了拳头,沉默地走在雨中,那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好像是要化成冰剑穿心而过,冷得彻骨。

    他记得师父曾对他说“别再做一个被人欺压的懦夫了。”

    椿未言抬起头,他努力在雨中睁开眼,那是一双不甘,冷冽,执着的眼睛。

    “师父,徒儿定以毕生所学重振鹤南春峰,在所不辞。”

    【作者题外话】:新手上阵,多多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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