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车子从酒店车库开出来那会儿虞伽困得睁不开眼,整个人懒散地窝在副驾驶里,膝盖抵着车门,身子背对着姜则厌,半丁点儿也不想跟他交流。

    姜则厌这人吧,就是太聪明也太有眼力见了,知道她心情不爽所以打从上车起就自觉封麦,只放了点舒缓的爵士乐调节气氛,想说千万别惹她让她睡个好觉得了,谁知道虞伽光闭目养神不睡觉,还时不时睁眼皱眉切换下一首歌。

    就这样切了三首歌后,姜则厌直接把音乐给关了。

    虞伽本来没啥反应,因为他的动作才撩起眼皮睨过去,姜则厌那会儿虽然没看她,但明显感受到她锋利的眼神啊,知道自己又做错事了,却也不敢吭声,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目不斜视地继续看路,直到虞伽从他身上收回视线,把头别开后,才默不作声地重新打开车载音响。

    后半程虞伽总算睡这了,但宿醉后哪哪儿都挺不舒服的,胃里翻腾着,呼吸里混杂着未散尽的酒气,头还疼得要命,睡到后来背上冒了一层冷汗,身子细细抖,等再睁眼的时候车子正四平八稳地停在地下车库里。

    然后,透过迷蒙的视线看到姜则厌正开门下车,但身子还很软,于是挣扎片刻刚抽出一丝力量打算开车门,结果她这边的车门倏地被人从外头打开。

    随着车门升起,姜则厌俯身,呼吸扫过她耳垂,虞伽当下挺想问他干嘛,结果话卡在喉咙口发不出声,随后,她听到“咔哒一声安全带解锁,那时,鼻尖堪堪擦过他侧脸,她轻轻咳嗽一声。

    也正因为这动静,姜则厌的动作忽然停顿,迟疑了三四秒才稍微直起身子,与此同时开口:“醒了?那可以自己下车。”

    虞伽搡一记他肩膀,把人推开的同时哑声说:“不然呢。”

    姜则厌没说话,整个身子退出副驾驶,车钥匙在手里低低抛着,虞伽紧随着下车,撩了下长发,而后自顾自地朝前走,完全不理会还站在原地的姜则厌,三秒后,背后响起闭拢车门的声音又响起锁车声,但没回头,就这样一路顺着停车库走,又兀自进了电梯回别墅。

    ……

    蒙着被子一觉睡到下午五点半,等再次睁眼的时候总酸恢复了点体力,虽然四肢依旧酸软得像被人胖揍了一顿,但至少魂回了大半。

    拧开床头柜的矿泉水喝了半瓶,随后视线落到了占满整排沙发的购物袋上。

    这些都是她昨天一时兴起在商场疯狂扫购后的成果。

    虞伽下床,脚尖点地,朝前走两步到沙发旁,随后用手指拨了拨购物袋发出窸窣声响,欲望被填补后的快感只让她暗爽了一个下午,这会儿内心竟有些莫名空虚,但细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可值得不高兴的,至少某些方面被满足了。

    一旦想通之后,气息稳了,就连另一半在外流浪的魂魄也全体归位了,步子轻松地往楼下走,看到圆妈兴致勃勃地在客厅插花,于是一时兴起地问:“圆妈插的是什么花呢?”

    闻言,圆妈抬头:“你醒了哟,锅里熬了粥,要不要盛一碗喝?”

    虞伽应着好的同时抽了张椅子在副厅的餐桌前坐下,然后在等圆妈热粥的间隙里托着腮跟简笑聊微信。

    这人挺闲地甩了三张照片过来,虞伽那会儿正百无聊赖地点开来看,结果发现那三张照全是姜则厌打篮球的侧影和背影。其中一张是躬着身子双手抵着膝盖的,另一张是抬起纹着身的小臂拿护腕擦汗的,还有一张是带球过人的。

    确实挺撩的。

    虞伽看完后直接发了两个问号过去,简笑秒回,问她还没睡醒呢?

    虞伽回她:醒了。

    简笑一个电话轰过来,说你看你男人魅力无极限,周围一帮女的喊得嗓子都快哑了。虞伽当下第一反应不是别的,而是这人体力怎么能这么好?昨晚折腾到半夜以至于她现在腿都抖,结果他却跟个没事人一样还照样有精力打球。

    服了。

    “你们在哪呢?”虞伽随口问了句。

    “就在老姜家附近体育俱乐部的室外蓝球场这里,你要不要来?”

    “不去啊,热死了。”

    “你来啊,卢晚棠也在,我快烦死她了!”

    至于简笑和卢晚棠不对付这事儿虞伽也是在逛街的时候听她说的。

    她俩有矛盾是因为两人头一回见面的时候卢晚棠眼神挺嫌弃地说只有男的才骑机车,那会儿她们在一露天酒吧,简笑喝得有点多,说怎么女的就不能骑,卢晚棠嘴也毒,说沿邵羽只喜欢温柔那一卦的,多的没说,但光凭这一点对简笑而言杀伤力就足够强了,所以两人虽然认识很多年了,但道不同不相为谋,说过的话统共没几句。

    “哦,”手指轻轻叩着下巴,虞伽说,“她去干嘛?”

    “谁知道啊,她今天特别起劲也特殷勤,穿个吊带裙满场骚呢!”

    就因为简笑最后这句话,虞伽在挂了电话后直接撸了个全妆,换了套特热辣的衣服就出门了,粥都没顾得上喝。

    ……

    虞伽抵达俱乐部门口的当下就给简笑传了条简讯,五分钟后,简笑出来接人,眼瞅着她今天和之前有所不同,看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是化了妆,于是忍不住夸她今天也太好看了吧。

    虞伽笑笑没说话,嘴里嚼着口香糖,高瘦的身板儿兀自朝里走。

    她先前是仗着年轻皮肤底子好,所以每天素面朝天的,况且就算是顶着一张纯素的脸也依然很吃香,只是没想到,真正装扮起来更是不得了。

    所以虞伽一进场子就引起了一阵沸腾。

    今儿来看球的都是圈子里的熟人,不是球员的朋友,就是朋友带来的朋友,球场四周围了一圈人坐着,一半男生一半女生,而虞伽嚼着糖悠悠朝他们那儿走的时候,十几号人灼热的眼神齐刷刷地落到她身上。

    有几个女生在窃窃私语,眼神不怎么友善地往她身上瞟,但这不以为奇,因为光凭她那长相,是个女人都会将她当作假想敌。

    虞伽全然无视,扶着臂在简笑的陪同下落座,然后,就看到了坐在球场另一端穿着性感的卢晚棠,也是在那个时候,视线终于在晃动人影的缝隙间遥遥对上,但也只是维持两三秒的时间,卢晚棠又若无其事地将目光先行移开。

    太阳即将落山那会儿虞伽叠着腿坐在观众席,傍晚的风依旧很燥,她手肘支着膝盖,手掌托着下巴看球场上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孔,也看到皇甫泽洋挥臂跟她打了个热切的招呼,而后吹一声招摇又响亮的口哨。

    姜则厌也是在那个瞬间回头的,他额间绑着黑色的运动发带,脸颊泛着红,一边微喘着气息一边朝她那儿看,而虞伽那时又恰好冲着皇甫的方向笑,等三秒后察觉到姜则厌的目光时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然后,在四目相对的那一霎,姜则厌倦懒地眯了下眼,身子向后倒退两步,与此同时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继续投身于激烈的赛程中。

    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太气人!

    ……

    下半场比赛姜则厌更是全身心投入于篮球中,以至于从头到尾没往她身上撂过一眼,被晾在一旁的虞伽只好压着薄薄的一层愠气,直到球赛结束。

    她那点不爽就差写到脸上了,但姜则厌似乎压根就没注意到,还挺气人地走到卢晚棠那边捞一瓶矿泉水喝,虞伽就这样抱着臂静静看着,简笑在边上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她听不清,皇甫下场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随便应付了几句,但对面卢晚棠在他身旁笑着说话的样子却格外刺眼,她甚至能隔着遥遥距离清晰地感受到卢晚棠浑身散发着的那股得意劲儿。

    天黑了,球场灯光逐渐亮起,姜则厌那会儿正背对她们而立,影子被暗淡的橘色光线拉得冗长,虞伽仍一言不发地看着,呼吸微微起伏着,与此同时,听到简笑笑嘻嘻地隔着球场大喊他名字,也正因为这一声,姜则厌懒懒地回过头来撂上一眼,随后慢腾腾地朝她们这边走来。

    “x今晚过生日在lounge,你去不?”

    简笑问话的那个当下姜则厌浑身都冒着热气儿,同时还散发着一股运动后的鲜活劲,单手插着兜,徐徐回:“又不熟,不想去。”

    “哦,你不去没事儿但我得借她一用,她得陪我去。”简笑揽着虞伽肩膀并用下巴示意道。

    然而虞伽本人事先并不知道这回事,迟疑地掀起眼皮看她,虽然搞不懂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依旧给足面子没否认,而姜则厌却在这时开口:“她跟那圈人又不认识,去做什么?”

    “就当陪我咯。”简笑说,“借不借?”

    “不借。”

    姜则厌回得干脆利落,而虞伽在他话音落下的霎时反应灵敏地驳回:“我去啊,为什么不去?帅哥多不多?多的话也不算浪费我这妆。”

    简笑立即接话:“x的场喊来的全是帅哥,还是特别玩得起的那种。”

    姜则厌这回终于瞥向她,而虞伽那会儿也在看他,于是,两人的视线隔着燥热的晚风结结实实地对上,周遭人声喧嚣,但他们这边却安静得出奇,就这样沉默着对视了足足十来秒,姜则厌终于打破僵局,没什么所谓地说:“随便,你开心就好。”

    ……

    本来以为姜则厌是真不去,结果他还是去了,但不是跟她们一起去的,而是带着卢晚棠一块儿姗姗来迟的。

    那会儿酒吧里鼓噪的电音震天动地,红蓝光线在头顶频频交错,舞池里男男女女贴身热舞,酒精芬芳人影模糊,而虞伽坐在卡座的最角落,十一点过十分那会儿就喝得有些微熏了。

    姜则厌的到来引起一阵骚动,然后在此起彼伏的呼唤声中被推到了卡座的中心位,就连寿星都主动给他让坐,而他连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挺坦然地坐下,卢晚棠则顺势坐他边上。

    那时,虞伽就在不远处看着,但全程都没跟他对上眼神,就像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场子很热,气氛很嗨,有人提议玩一场集体大话骰,规则是这样:顺时针方向开始叫骰,开对的上家喝,开错了自己喝,跳骰开的话输的那方得喝double,而新一轮则从上轮被罚酒的人开始叫骰。

    这游戏精彩就精彩在,在座的人虽然看似和和气气的,但实则暗流涌动,而骰子是从寿星开始起叫的,接着是姜则厌,卢晚棠,三张陌生的男人面孔,皇甫泽洋,虞伽,简笑,最后是两个在球场上见过的女生和一位烫着卷毛的男生。

    第一第二轮都还算客气,但从第三轮起,场面就有些不对劲了,每每轮到虞伽叫骰的时候卢晚棠则明目张胆地隔着三个人跳开她,那种刻意的针锋相是个瞎子都能看懂,于是低嘘不断,但虞伽却视若无睹于她的暗箱操作,爽快地连喝了三轮的double。

    但之后,卢晚棠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越玩越过分,越玩越没底线,游戏仍继续着,但心底的那把火也慢慢搓了上来,边上的人见况后清一色地低声起哄,与此同时,“wu”声在耳边此起彼伏。

    生怕事儿闹得不够大也不够精彩。

    后来,虞伽把这份羞辱全都打击报复到姜则厌身上,心底压着薄薄的一层愠怒,静候到他叫骰的时候就跳出来开他,而姜则厌这人精玩骰子套路太多了,时而说慌时而来真的,从不按路数出牌,以至于虞伽从头至尾没摸透他的套路。

    喝到第八轮的时候已经不行了,快吐了,那时卢晚棠倒也挺贱地轻飘飘扫她一眼,说:“玩不起啊。”

    本来就很搓火,这会儿更因为她的明朝暗讽而抬眸看去,视线相撞,火花在空气里噼里啪啦地乱滋,虞伽不打算忍了,“咔哒”一声,直接把酒杯撂桌上,回:“有本事来明的,你这么搞算什么意思?”

    卢晚棠阴阳怪气地说:“明的暗的你都玩不过我。”

    这句话彻底把她给点燃了,情绪受酒精摆布,虞伽二话不说直接扯了个服务员过来,凑人耳朵说了几句话。在场的人蠢蠢欲动,场子也抵达了当晚的爆嗨点,纸屑从天而降,而她点的一整排“深水炸弹”也在鼓点最躁动那会儿被摆上几近失控的场面。

    虞伽隔着数米距离与卢晚棠不甘示弱地对视着,彼时,酒精上头,她脸颊微微泛红,涣散的眼神里也颇有一副“新账旧账一起算”的架势,然后勾着红唇轻笑一记:“我是玩不起啊……”

    停顿了两秒,撩一记长发,继续说:“你把这一排喝了,让我看看什么叫玩得起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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