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秦臻臻把枕头收进去便了事了。

    可韩锦初要收拾得就有些多了,加上她不太敢让新同学等她过久,便急躁了些。

    秦臻臻一秒就识别出她的着急,帮她整理好笔袋,摁住她的手:“不用这么着急,上课还早呢。”

    说完手也松开了,韩锦初这回收拾得快了。

    秦臻臻拿上书包:“去小卖部吗?”

    “去,我要买瓶水。”

    秦臻臻一进去就奔着零食,只留韩锦初在冷饮柜前思酌着。

    犹豫片刻她伸手要去开柜门,旁边的柜门却打开了,那人有些蛮横,柜门磕上了韩锦初的头。

    “哐当”和“斯哈”同时响起。

    “韩锦初?”

    韩锦初一抬眼见到那人是祝程,随手拿了瓶不知道是什么,神色不悦地撇开头离开。

    祝程起床气忽在忽没的,今天正好赶上,但是显然刚刚那一撞,他起床气已经散了,占据上风的是欣喜和愧疚。

    看到韩锦初拿了瓶蜜桃乌龙味的初茶,他也迅速抓起一瓶青柠乌龙的跟上。

    韩锦初排着队和秦臻臻有说有笑,祝程没跟上,和她们中间隔着一个略壮实的男生。

    韩锦初和秦臻臻买得东西不多,一瓶水和两包薯片。

    那个男生则是抱了很多,收账的时候哗啦全倒在桌上,那个阿姨有些老了,扶了扶镜框点完一次又开始点第二次。

    祝程的脸沉下来,好不容易到了,塑料瓶撞在玻璃桌的声音有些沉闷,阿姨睨了他一眼。

    他再次见到韩锦初是在教室。

    她闷头唰唰地写着一本课外习题,像很多安静努力的学生一样。

    但是她又不一样。

    窗外不间断地走过特意来看她的男男女女。

    有胆大的直接进了六班朝她要签名。

    但是凡事都是有一必有二,陆陆续续跑进去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要是一直这么下去,一个下午下来,恐怕半个学校的人都进过一回六班了。

    要是真的发展成了这样……那韩锦初估计会被自己班部分人怨恨的目光杀死。

    韩锦初有些应付不过来,本想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同桌,可一眼望去,只望到一头黑黝黝的头发。

    她只得又换上一张标致的笑脸,递给每个围聚而来的同学,像一架签名机器一样,不断地签名。

    祝程自知自己这时候是没办法和她插话的。

    纠结良久,拿起一个本子和一支笔,作成一副去办公室的模样,像今早一样,挑了那条过道。

    “能别堵在这吗?”

    韩锦初听到这个声音也抬起了头,这下却直面上了祝程的眼睛。

    那是一双极好看的桃花眼,左眼角靠着鼻梁处有一颗小小的痣,和《活佛济公》里一支妖精很像。

    韩锦初一时想不起来那妖精叫什么,宕了两秒机。

    等回过神来,有一两个不好意思的女生已经出去了,等她签完这一群的名字,已经是最后一群了。

    单思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遣散了人群。

    老师怎么来了?下节是历史课啊?

    韩锦初发呆之际,脑子又涌出了祝程眼头的那颗痣。

    突然之间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带着谢意朝后看去。

    祝程低着头写卷子,她只能望见头顶的发旋。

    终于挨到了放学。

    祝程不着急离开,坐在位置上沉默地写着卷子,抬头时教室已然空无一人。

    再看看外面的天,月亮都开始上班了。

    他也收拾收拾朝教室公寓走。

    不好好背书包大概是这个年纪的通病,于是祝程也毫不犹豫地选择患上这项通病,此时的书包正斜斜地跨在右肩。

    他低着头,过眉的刘海把他那双勾人的眼睛遮挡着,从正面望过去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鼻尖。

    他脑子里放映电影一般出现了一帧帧画面。

    有早晨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校门口,有下午人满为患的教室。

    但是无一例外,都有韩锦初。

    脑子里不可遏制地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

    他初二,那天是学校的元旦晚会。

    这是木槿中学每年都会有的活动,但是毕业生都没有机会参加。

    2024年的最后一天。

    那个飘雪的冬夜里,韩锦初站在室外的舞台上,跳了一曲《霓裳梦》。

    她刚刚上场时,全场皆是一片漆黑,露天的大舞台上只站着她一个人,她身上的光不是舞美,是月光。

    而当真的舞台灯光亮起时,连她自己,都在放着光。

    元旦晚会说白了,其实就是大家有一整晚的时间在学校光明正大地嗨。

    初中两次的元旦晚会里,有意思的节目比比皆是,但是祝程看完的只有两个节目,一个是捧妈妈的场——被要求拍照片,还有就是韩锦初的舞。

    雪细细碎碎地飘落下来,落在树的枝丫,落在舞者地肩头,同样落在了祝程的心尖。

    悠扬的音乐与周围的纷扰形成了对比,一切与翩翩起舞的少女比起来都变得低俗起来。

    她踏着鼓点,踩着节奏,手指在半空中展开,细细的腰肢媚而不俗地扭动着。

    裙摆轻盈盈地摆动着,随着舞步逐渐展开,似一只雏凤即将涅槃,在人间给凡人留下最后一舞。

    寒风中,韩锦初就穿着一件肉色和紧身衣和长裙,却没有一点发抖,可是她明明体寒,怕冷怕地要死。

    祝程再她的舞蹈结束之后,领着一股子冲动冲去了后台。

    那里他亲眼见到她的脸,她裹着一件长款的深蓝羽绒服。

    身体被捂了个结实,但仍能追寻到刚刚在舞台上的“雏凤”的身影。

    他临走时从别人的口中记住了那个名字——韩锦初。

    至此,那个冬夜里翩翩起舞的身影挥之不去。

    时光往复,她被那晚来学校的记者找到,去参加比赛,成为练习生,成团出道。

    这些事情都很迅速地发生在一年之内。

    韩锦初不是之前那个乖巧,跳舞好看的学生了,现在的她已经成了一个光芒万丈的偶像。

    她不再触手可及了。

    祝程深谙此道,他从对人不吐露心声,连方铭轩也只知道他有个很喜欢的明星,叫韩初,而那个明星刚好和她同班。

    夜色还未渐深的晚上,高高的路灯将少年的影子拉扯得很长很长,他的心也被轻轻地揪扯了下,有些疼,但也还能忍。

    祝程瞧了瞧身后的影子,又抬眼看了看月亮,好像从月亮里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嘴边渐渐显露出两个小小的括弧。

    “那就当粉丝吧。”

    只有晚风听得见少年那无可奈何地叹气声。

    韩锦初坐在书桌前,左手撑着摇摇欲坠的头。

    数学真的是催人睡觉的东西啊,她想。

    她摇了摇学校买的那瓶饮料,已经空了,扔进垃圾桶里,又抓起笔要写。

    目光飘回垃圾桶,纠结了一瞬间,提起垃圾桶下去去扔。

    等到重新坐在位置上,她仍不想提起笔。

    拿起日历,看了看周末的行程。

    周六要飞首都的品牌方盛典,要凌晨两点才回来,周日到周二都要训练,周三还要回nf开会。

    不出意外的话下周也只有周五会回学校了。

    再看到下下周,不错,有两天半的在校时间,但是是机动时间。

    她头疼地揉了揉脸,“这样下去学个屁啊。”

    “笃笃”两声,是韩茹在敲门,她端着盘水果搁在韩锦初桌面。

    “吃点吧,不然明天水肿上镜就不好看了。”扫了一眼她的桌面,“今晚早点休息,不想学就别学了,反正我们也不走这条路,别逼自己。”

    她还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好生怜爱一般。

    韩锦初想说些什么,韩茹就提步离开了。

    她闷闷地摇了摇头,对着自己:“我没不想学。”

    甚至……

    自己还有点一心向学(?)。

    她嫌恶地盯着那盘水果,看了一眼日历,还是老实地戳起一片柠檬放进嘴里。

    “——嘶”

    好苦。

    柠檬片被她吐在垃圾桶里,干咳了两下,看了看那扇被关上的房门,只消片刻,她端起那碟水果,悉数倒掉,又下楼跑了一趟。

    周五。

    祝程趴在课桌上昏昏欲睡,眼睛里唯一还辨认得清的只剩下斜前方的空桌椅。

    他昨晚忙着反黑差不多凌晨三点才因为精神不足而倒了下去。

    可能是韩锦初的明星身份,学校里很多人都多少带些嫉妒心在,以虚构为主的黑料也就尤其多。

    韩锦初只要在学校里就会有人在盯着她,时刻盯着,所以她只能时刻维持着人设,只能保持阳光和开朗。

    但是祝程没记错的话,三年前的韩锦初就不太喜欢热闹,更别提什么阳光开朗了,说得严重点,活脱脱的青春疼痛美少女,除了在舞台上。

    可惜再早一点的韩锦初,祝程也并不了解。

    以他的视角来看,韩锦初应该是冷淡的,安静的,如高岭之花一般的存在。

    大抵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理解她们公司。

    为什么偏偏要给她打造亲民路线?

    她照样很光芒万丈是没错,可是祝程却觉得她骨子里的矜贵是抹不掉的,而这样,只会让她变俗,变成所有人喜欢的模样。

    他确实是希望韩锦初带着凡尘气息,可他更希望这样的变化是来源于自己,或者是她自己对自己的疗愈,他不希望只是一个人设。

    因为他明白人设这种东西一旦剥离开了,她仍然会开启隔绝模式。

    况且一直被困在这样的日子里,谁都会不舒服,他的猜想不能替代韩锦初,但是她希望她讨厌那个圈子,等厌恶积累到一定程度,她应该也就不想再趟那池污水了。

    他正这么想着,大概过了四五分钟,连韩锦初都没能战胜他的困意。

    他成功地倒在了历史课的最后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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