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车内,气氛一时诡异。

    司机安静地开车,生活助理安静地坐在副驾上看风景,盛晏之一脸无所谓,低头剪指甲,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夏藤无以言对,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你就这样,挂掉了那位的电话?”

    “嗯哼。”

    “他一会儿电话再打过来你怎么办?”

    夏藤心有余悸,震惊于盛晏之的大胆妄为。

    娱乐圈开放式婚姻有很多,谁嫁给这种大佬,先不说感情怎么样,利益上总是要互通有无,炒作一条龙得安排起来吧。

    她倒好,反其道而行之,别人资源缠身,她黑料缠身,还懒得阿谀奉承,白长一张好脸蛋。

    夏藤恨铁不成钢,脑筋转得飞快,拟了三稿挽回话术,还没来得及交代出去,盛晏之的手机又开始响起来。

    来电显示:全世界最爱的欧尼酱

    盛晏之差点yue出来,一脸嫌弃,“盛淮什么时候改的,好幼稚。”

    不情不愿地接。

    “喂?”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她奇怪,又问:“哥?”

    瓮沉的淡笑传过来。

    “呵。”

    裹挟着若有若无的嘲弄。

    盛晏之手指不自然得僵直。

    保姆车进入晚高峰,窗外景色千篇一律,大车小车拥堵前行,一时分不出型号款式,但她却能从一个发音听起来电话那头的人绝非盛淮。

    男人的声线低冽而凉,像膨胀而破的气泡,敲在她的鼓膜上,又像慢条斯理的折磨,“现在知道叫哥,不是骗子了?”

    是傅屿深。

    她故作轻松,“哦,刚刚是你啊,好久不联系了,我删过一次手机号,可能是不小心把你删掉了吧。”

    “你怎么拿我哥手机打电话,你在我哥那?”

    电话那头的男人现在大概不忙,话也薄凉,“一分钟前,盛淮借走了带给你的矢车菊耳坠。”

    他漫不经心的补充。

    “就在你说报警的时候。”

    盛晏之反应了一会儿,兀自咬牙,“上次你从拍卖会上花高价拍回来的蓝宝石耳坠?他要一对耳坠干什么,又拿去给哪个大明星充场面了?让他拿回来,那是给我的东西。”

    半响后。

    “你是不是故意的?”

    “晏之,说话要讲诚意。”

    对面男人笑了,“骗子的礼物,你不喜欢。”

    妈的,这狗男人就是故意的!

    盛晏之气得锣鼓升天,脑中砰的一阵嗡鸣,吵得她连个指甲都不能安静的剪完,索性把指甲刀扔进兜中,砸到钥匙扣。

    啪得一下。

    夏藤抬眼看她,不知道电话那头谁惹她这么生气,“盛总跟你说什么了?”

    不能提。

    提就是在盛晏之头上倒梳毛,她没好气,“他胡来去了。”

    看来被气的不轻。

    夏藤也不问了,等着她消气。

    消没消气不知道,10分钟后,低头玩手机的盛晏之扬着声音对司机师傅说,“师傅,能不能在下个路口掉头,往……”

    顿了顿,“江赋公馆开。”

    夏藤表情揶揄:“左一个狗男人右一个狗男人,你深哥回来,立刻就往他家凑。”

    盛晏之不耐烦的啧舌,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举着手机快速拨弄短视频,囫囵吞枣的看过去,一个也没记住,干脆不看了,撂在一边。

    从车内翻出来一个包装精致的高端礼品盒。

    “今天他奶奶大寿,于情于理都得回去,不做好表面功夫怎么拿回我昂贵的耳坠?”

    “哦~”夏藤拉长声音,“真是委屈你了,为了个耳坠逢场作戏。”

    盛晏之刚想点头然后结束这个话题,就听到夏藤问。

    “既然都这么委屈了,那今晚回去顺便问问你深哥,能不能走个后门,让你参加今年的sq十周年?”

    “sq最爱追红踩低,我红的话自然有人邀请我,不需要他。”

    保姆车停在s市知名的江赋公馆附近,司机师傅摇头,“不能往前开了,交通管制。”

    盛晏之开始在车内收拾自己,包的连亲哥都认不出来之后,问:“没看到有八卦记者跟车吧?”

    夏藤左左右右看一圈,“目前无,可能你糊。”

    盛晏之:“……少说实话,不会死。”

    江赋公馆是s城知名富人区,占地数万坪,傅家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带占据最大地盘和最好的视野,临湖而立,夏夜有淙淙水流天然入区,湿润的水汽缠裹凉风迎面袭来,堪称谈笑天堂。

    筵席开在透明挑高的宴会厅中,往上是半露天屋顶,簌簌枝桠挂满银灯,周围用新鲜的嫩枝玫瑰做成金粉色花墙,火花银树,通透明亮。

    老人家恋家,说什么也不肯去外面办,据说场地是亲自挑选的,另找设计师耗时一周筹措布置,无不精心。

    盛晏之到场时,亲戚家的小孩子在旁边空地追逐打闹,管家站在门口接待客人,见到她时,有礼的颔首请入,旁边站着一位打扮光鲜的女士,头发利落的盘起来,低胸修身长裙,露出昂贵的钻石吊坠。

    “晏之,怎么就你一个来?屿深呢?”

    傅屿深的大姐。

    以两个人这层薄脆的塑料关系,她怎么会知道那狗男人到哪了。

    话转到嘴边,盛晏之及时收住,“他还有点事,马上就到。”

    “是吗,”傅屿深的大姐看着她时多了几分耐人寻味,“他不是刚下飞机,也不来联系你,就直接去公司了?”

    很好,抓重点能力一流,不亏是傅家老油条。

    盛晏之在心中竖起大拇指,犹豫着怎么趁机表达一下傅屿深跟盛淮那点“勾当”时,感觉到背后有人搭上她的腰。

    掌心灼热,温度顺着一层薄薄的衣物传到四肢百骸。

    她常年练舞,腰间最为敏感,被粗粝的指腹摩挲的地方像是过电一般,酥痒难耐,不自在的往前走两步,又被大手牢牢的扣住,拽回来。

    身上是热的,鼻翼间充斥着清冽的雪松味,淡淡一缕。

    像家中的调制香氛。

    盛晏之抬头,目光触及他的下颚线,停摆片刻。

    傅屿深松垮垮地环着她,声线懒冷,听不出情绪,“很久没见奶奶,风尘仆仆总不像样,让晏之先到了。”

    “奶奶在哪?”

    “里屋。”

    人都到了,傅屿深大姐没有再为难的意思,“奶奶想你想的紧,不忙的时候多回来看看。”

    他应声,一手攥紧盛晏之的手腕,一手从她的手中接过礼物盒,拎着两样东西往内走。

    傅屿深的奶奶今年75岁,却有一颗少女心,最喜欢小姑娘们爱看的爱情童话,年级一把的人,偶尔看剧伤感春秋。

    她跟傅屿深领证的前一天,曾被老太太单独叫去谈话,本以为会是一场礼数洗礼,没想到一进门,老太太便神秘秘的拿出来一串通身碧冷的手镯放进她的手心中。

    “最近看了一个电视剧,晏之跟那个剧里面的女二号长的可真像啊,她这么漂亮,又这么温柔,怎么里面的男主就偏偏不喜欢她呢?”

    “不过没有关系,她在里面没有人爱,抑郁而终,你还有屿深。”

    那一瞬间,盛晏之的脑海中萌生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傅奶奶,您看的剧,名字叫什么?”

    “好像是叫病娇摄政王的……什么来着?”

    “替嫁新娘。”

    “对对对,替嫁新娘,就是这个。”

    盛晏之:“……”

    还真就是她演的。

    这笑话闹得,实在有些冷。

    当天晚上,预领证的两个人同处一室,傅屿深看到她手中拿着的一串手镯,环胸抱臂,靠在门边,难得认真打量她一会儿,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奶奶很喜欢你。”

    说着,从衣柜中拿出来自己的枕头被子,去了隔壁,把双人大床留给了她。

    里屋内热闹异常。

    几个亲戚都在,礼物也成堆,老太太正襟危坐,手边拄着一把拐杖,笑意袭上面容,一路蔓延至眼底。

    盛晏之刚踏进房间,有人报,“老夫人,屿深带着晏之回来了。”

    一屋子人齐刷刷的回头,距离最近的是傅屿深表妹,惊喜回头,不管不顾地往上扑,环上傅屿深手臂。

    “表哥!”

    态度热情,笑容甜美,只是眼光也贼,紧俏的盯着傅屿深与她紧握的手,上来就要把两个人扯开。

    转过头来,对她笑嘻嘻,“表嫂,把表哥借给我一会儿,你不介意吧?”

    旁边小婶子打趣,“盈盈都多大了,还缠着你表哥,不过也怪屿深忙,鲜少回家,一年到头见不到人,难免惦记。”

    “晏之这次回家,手里没提个孝敬的东西?”

    没等盛晏之开口,傅屿深放下东西,不动声色地拍拍少女的头,使唤人,“礼物拿给你姥姥。”

    少女领命,抱着东西就跑,一路在老人面前舌灿莲花,哄的老人当众拆开了一个包装。

    里面赫然是一枚成色上好的翡翠玉镯,盛晏之认出来,这枚也是他从国外拍卖会上带回来的,市价接近八位数。

    老人顿时喜笑颜开,“人回来就行了,还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做什么?”

    傅屿深说得云淡风轻,“这是晏之的意思,她感谢您赠她老镯子,又怕少了老东西您不习惯。”

    盛晏之抬眼看人,似是不可置信。

    他居然做人了。

    四两拨千斤的两句话,让室内氛围变得古怪起来。

    诧异的,看好戏的,还有一些冷眼旁观的,各路心思交织,像一道秘裹的大网,笼在每个人的头顶。

    所有人都知道这样贵重的东西不是她能买的起的东西,但无人戳破。

    小婶干笑两声,“晏之命真好啊,妈戴了大半辈子的东西,我们这辈人一个都没传,连屿深母亲都没有。”

    长婶站出来截住话头,“行了,这是什么场合,你也少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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