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金光滑过斑驳的林间, 阡垠收回视线问：“无逍，你何时会鬼道功法？”
“我是魔修，怎么可能会鬼道功法。”无逍丢给阡垠一个白眼, “我刚才确实说了鬼道功法, 却不代表我会。”
他见阡垠不开口，灵机一动, 调侃道：“除非我某日死了自学鬼道。”
阡垠眉头一皱，把人压在树干靠着, 顺带夺走对方的话语权乃至呼吸。
乖乖当个观赏者的莫央然，也没法冷静地去看自己的前世与楚痕的前世亲密, 偏头思考起其他事。
前面的回忆是说前世的他们炼制天魂阵发生的一些分析。
这一次是初遇杨子鹤、坤辰星。
莫央然在脑中重新过了一遍自己看到的两个前世之景, 微弯的眉头瞬间拧紧。
两个回忆，怎么看都像是一件事。
……
倘若是一件事，为何要分阶段出现？
莫央然闭目认真想了想, 最后是在脑中出现他开启‘生冥咒’时的场景才睁眼惊愕。
难道是因为生冥咒的关系？
细细想来，他此刻应该在承受来自天魂阵灭杀生冥咒的巨大痛苦才对。
可是他不仅没等来巨大痛苦，却看到了自己遗忘的前世？！
……
怎么感觉他的记忆与生冥咒有关系？
莫央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急忙去看已经变了的景色。
……
怎么说变就变了！
莫央然瞅了瞅四周的群山, 再把目光落在荷塘对岸的花谷，看着一袭墨蓝长衫的男子从闪烁的红光走出来，去迎接从天而降的柏泱。
“无逍，成功了！”柏泱激动地抱住无逍, 随后满怀开心地说道：“回到仙界, 我们就把你说的事告诉其他人, 得到不少灵仙甚至大罗灵仙的赞同。”
柏泱吐了一口气, 再说道：“我们获得天帝的允许，在九千世界乃至仙界到处寻找，最后在虚无界寻到了九魂草。”
“虚无界？九魂草？”无逍满脸疑惑，“据我所知，虚无界是个不与修仙界相连的特殊世界，在那会有此等仙草？”
“关于这件事，我们寻到后也很惊讶，后来想了想，或许正因为特殊的虚无界，才拥有此等未知灵物。”
无论这株灵物为何会在虚无界，对无逍和柏泱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无逍收起好奇，微笑地问：“那么沐怀仙君可是顺利醒来？”
提到这事，柏泱脸上的笑容转为担心，“九魂草能做到灵魂探寻，却唤不回本人，最后凊哲仙君亲自魂离身体去寻找，到目前还未归来。”
无逍听完先是一惊，再是佩服与感动，“无论生死也要寻回道侣……凊哲仙君很爱沐怀仙君。”
柏泱想到每日守在沐怀身边的凊哲，冁然而笑，“你说得对，我比沐怀早飞升成仙，见过相爱的道侣，却还未见过他们这样不畏生死的付出。”
无逍看着微笑的柏泱，忍不住调侃：“与其羡慕别人，不如找个道侣。”
“……”柏泱知晓无逍在拿道侣事调侃自己，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还有任务，等沐怀仙君醒来，再来寻你。”
不等无逍开口，柏泱就消失了。
无逍大笑几声，在四周灵气波动恢复正常，才收起笑容，神色颇为严肃地嘀咕一句：“魂离身体……”
来不及关心前世自己为何提到魂离身体，莫央然就等来了景色再变。
这一次，莫央然看到他的前世收到一封来自仙界的仙简，上面的内容是沐怀已经醒来，仙界已经热闹的快成为凡间庙会了。
莫央然得知穆君怀平安无事，身体瞬间轻松了许多。
他也没去思考担心的原因，继续去看已经改变的景色。
“按照仙界的时间算，距离上次的仙简一事，我们已有三百年未见面了。”无逍见柏泱不回他，挪步走到坐在石墩上的柏泱身边，问：“三百年不见，你怎么连性格也变了？”
柏泱停止扔石头，偏头看着好奇的无逍，嘴唇张开好一会选择合拢。
如此犹豫不决的柏泱更让无逍好奇了，“什么事能把你困扰成这样？该不会是遇到情意之人，不知怎么表白？”
柏泱翻白眼，“什么情意之人，我是在烦恼仙丹。”
“仙丹？！”无逍每次听到柏泱说这两字，就忍不住叹息，“你又想炼什么奇怪丹药？”
柏泱见无逍没有不厌烦他提起仙丹的事，顿时眉开眼笑站起来。但在想起丹药名字，脸上的笑容瞬间转为哀愁。
无逍挑眉问：“你这一喜一愁是何意？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不敢说了？”
“……”柏泱眼睛一亮，微笑地拍了拍对方肩膀，“知我者无逍也。”
主动承认换来无逍肃穆再问：“是什么丹药吓到你不敢说？”
柏泱知道避不开这个话题，调整呼吸，认真地回道：“先说好，我绝不是什么一时兴起、突发奇想，而是……”
“你炼的哪种丹药不是经过自己深思熟虑过的？”无逍扯了扯嘴角，催促道：“别废话，赶紧说什么丹药。”
“孕子丹。”
“……”
柏泱看着惊愕不语的无逍，再次认真地重复，“我说我要炼孕子丹。”
无逍紧盯柏泱好一会儿，才肃穆问道：“你想好了？”
这回轮到柏泱惊讶了，“你确定听明白我的意思？”
莫央然平心静气地回答：“女子无需用到孕子丹。”
“……”柏泱尴尬地轻咳一声，“是我糊涂了。至于你之前问我想好没有，在见到沐怀与凊哲他们时，就有了此想法。”
他对冷静聆听的无逍笑了笑，再侧身面朝连绵起伏的群山，继续说道：“当然，起初也只是个想法，后来随着事情太多，我便忘记了此事，直到……”
“直到你亲眼看见沐怀沉睡，不辞辛苦守护的凊哲，便下定决心炼此丹？”
柏泱摇了摇头，“沐怀沉睡之后，我连续三日无法静心，总觉得忘记什么事。
直到我参加一位朋友孩子的百日寿宴，看见可爱的孩子，我就在想，若是沐怀仙君和凊哲仙君有自己的孩子，或许沐怀早就醒来，凊哲也不会失魂落魄。”
无逍没见过沐怀与凊哲，却能想象到柏泱形容的画面。
毕竟有一个孩子在，单从血缘上就无法割舍掉。
“等我从寿宴离开去看沐怀，才恍然大悟自己那时的三日无法静心是什么。”柏泱想起那时的遗憾，忍不住握紧拳头，“可这个想法放在那时，都太晚了。”
无逍颔首道：“毕竟你们也无法预料沐怀仙君何时会醒来。”
柏泱遗憾的目光重现亮光，微笑地抓住无逍的手臂，“这得多亏你的帮忙。”
无逍摇头道：“你只是分析你们的话语，何来帮忙之说。”
柏泱放开手叹息道：“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天道看在眼里，不会忘记的。”
“天道看在眼里。”无逍冷笑一声，在柏泱开口前说道：“继续说孕子丹。沐怀仙君三百年前便醒了，为何到现在才想起炼孕子丹？”
提到这事，柏泱的烦恼又重归脸上，“除了沐怀仙君身体的关系，还有丹药的问题。”
柏泱沉默一会儿，抬头道出自己的烦恼，“无论仙界还是凡尘，都讲究阴阳平衡。我有炼此丹药的决心，可是……孕子丹毕竟是违背阴阳平衡，若是我炼的丹药害了沐怀……”
“你未炼出又怎知是违背阴阳平衡？”打断柏泱话语的无逍肃穆反问柏泱。
柏泱想反驳，却发现找不到话语反驳无逍。
无逍面对反驳不了的柏泱，选择继续质问，“柏泱，尚且不提孕子丹，单从阴阳平衡来理论，如若男女相融乃是正常的阴阳，那我和阡垠早就违背了常理。”
柏泱瞪大眼睛，平复了一下思绪，垂眸低头，“你说的对。”
“我依然记得，你们来秘境寻找灵物救沐怀，当时谈到了天道规矩，坤辰星可是毫不犹豫地反驳我。”无逍微笑地看着柏泱，“那时的你可不是现在这副犹豫不决、瞻前顾后。”
别说那时，在之后寻找九魂草，他也没有因为生死而有过一丝怯退。
如今不过是炼一枚稀有的仙丹，有什么可担心的！
仿佛迷茫的路突然遇上了出口，身体顿时轻松了不少。
连带着丢失很久的信心与各种层出不穷的想法也出来了。
柏泱可不想错过这次突然冒出的想法，伸手抱了抱无逍，再目光坚定地看着对方，“跟你聊聊果然好多了，你放心，我不会再犹豫。”
“你这幅急切想回去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了。”
柏泱哈哈一笑，转身离开时又想起一事，回头问：“天魂阵炼制可顺利？”
无逍挥手赶人，“与其担心我这边，还是赶紧回去炼你的孕子丹，希望下次见面时，你带来的是好消息。”
柏泱见无逍拒绝回答他的问题，就知道天魂阵和以前一样，进展缓慢。
他想安慰，可又怕说错话给无逍增加烦恼，只好微笑保证，“放心，下次见面，保证是好消息。”
无逍没有回答，用微笑的面孔送走柏泱，随后再阵阵冷风下收起笑容，眺望碧绿山峦之地一会儿，才安静地转身离开。
莫央然看着飞走的无逍，犹豫一会儿，选择追上去。
可惜他的脚步还没挪动，周围的景色就变了。
莫央然不得不叹息地在内心骂道：你变之前好歹也有个提示。
“无逍。”
莫央然抬头看着面前的紧闭的房门，确定声音是从里面传来的，穿过房门去看闭目躺在床上的自己，惊诧地眨了眨眼，“怎么回事？他怎么闭目躺在床上？”
“刚才柏泱传来仙简，说他炼的孕子丹成功了，并且沐怀仙君已经怀上。”
莫央然看到阡垠那苦涩的笑容，心疼地想上去安抚，可挪不动的脚告诉他该放弃。
“我们以为他不会成功，结果他成功了。”阡垠伸手摸着冰凉的脸颊，“除此之前，柏泱因为犯糊涂，把一枚半仙丹落在修仙界。”
莫央然顿时想到了兮尘的所在的地方，整个人都傻掉了。
应该不可能这么巧合，对，不会这么巧合。
一丝底气都没有的莫央然选择忘记阡垠刚才的话，再次听对方温柔说道：“因为孕子丹的事，柏泱近日是都开始平凡下界出任务，这不，今日刚送来的仙简就说了他与坤辰星、杨子鹤几个在修仙界出任务，打算过些时日便来寻我们。”
阡垠握住无逍的手，满眼伤心道：“无逍，你若是再不醒来，柏泱来了一定会调侃你；无逍，已经一月了，别再睡了。”
原本还在各种好奇柏泱三人下界的莫央然，听到阡垠的话，主动去看躺在床上的人。
额头显现一朵红色彼岸花、苍白的面色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睡着。
等等！
莫央然瞅了瞅房间摆设，再出去看娇艳的彼岸花，目光主动落在没有亮光的五根柱子上，迅速回到屋内，盯着起身离开的阡垠，闭目土气：“总算是看到熟悉的画面。”
在海族初次陷入幻境，他除了看到杨子鹤与坤辰星温馨相处一幕，便是他的前世与阡垠相处，以及炼制天魂阵一些事。
当时他不像此刻看得仔细，零散听完就换地方了。
如今再现那时的场景，醒来的无逍根本没有失忆，反而在听了阡垠说起柏泱的话后，严肃地加了一句：“我们必须加快炼制速度。”
阡垠放下筷子，握住对方手蹙眉问：“无逍，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早就纳入仙界仙君身份的他们，任何一个梦境，都是一次寓意。
所以阡垠不敢疏忽大意。
无逍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所以选择沉默。
可是对阡垠来说，沉默堪比危险，伸手把人搂在怀里，担心地问：“无逍，别忘记，我们是道侣，有事一起承担。”
无逍怎么可能不知这个道理，也耿直他瞒不住楚痕，思考片刻，轻叹道：“昏迷期间，我一直在过去记忆中游荡。从我们修炼到飞升以及炼制天魂阵前前后后几千年时间里，不断地重复、重复、在重复。”
阡垠放开无逍，目光严肃地问：“你一只梦回过往，是因为有疑问未解开？”
无逍欣然一笑，颔首承认，“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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