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于府之内,前院守卫如此之严,想要攻破,非得五十人以上用攻城撞车撞开才行。依着驿丁所言,那群贼人不过十来人,哪有那等本事。随即放下心来,安然离去。执意拒绝了管家了好意,出了府门,只见门外余晖彻底黯淡了下来。所幸此时云层稀薄,月sè明亮,就算无火把也能看清前方方向。门口的银蹅正在悠闲啃着道旁的青草,赵忻摸摸了扁瘪的肚皮,调笑道:“你倒是不愁,我可真是有些饿了。”

    此时正值初长身体,食量甚大。之前,赵忻在茶馆不过用了一盏清茶,点心若干,又是与街头青皮一阵戏耍。至此夜幕之时,早已饿的饥肠辘辘。“若再不找到家中,身上又无余财,那可是要凄惨了。”拍了拍银蹅,“马兄,我们这便走吧。”说罢纵身一跃,伏在马背,银蹅顿时发出一声长嘶,向前奔去。

    夜风掠过,带起道旁竹海一片‘沙沙’之声,似千百文人sāo客之吟诵诗文。这片竹林大的惊人,从驿站那处开始蔓生,绕着漓江,靠着起伏青峦延伸至此。林中密密一片,遮天蔽ri。微风轻抚,带起竹海一片欢腾婆娑摇曳,如狂热舞动的jing灵,在林内尽显鬼魅之姿,引得被竹身遮蔽的玉轮在竹林中亦是月影迭现。

    观此月sè竹海狂澜之美景,神骏之上的赵忻心中并未有所触动生情。却是从心中泛起一片连自己也说不出的未知恐惧,似林中有无数魑魅魍魉,执刀刃千百,或龇牙,或怯懦,或嚎啕,或疯狂间yu择人而噬。他深深看了此处一眼,似要将这面画刻在脑中,又摇头赶去脑中不适,不再理会。

    回到大道上,暮sè中已然渗出了一粒粒星点,漫天星斗已出,夜盘明珠,璀璨夺目。上弦月牙斜斜地挂在半空中,将大地铺上了一层温柔的素裹银纱。披着一身星月,习习凉风拂过,缭乱了耳边散落的青丝,银蹅载着少年在岔路口急转了个弯,向未知的前方飞驰而去!

    岔路口此去,不久竹林已过,右侧道旁却是一片密密麻麻的蔗田。田中蛙声此起彼伏,便如现代的音乐沙龙一般,不绝于耳。左侧便是依着漓江,月悬江上,银水泛泛,浮光泠泠,不经意间江面飘过一两盏渔家灯火,便如繁星点点,好似一副丹青江月渔火图。

    行了未久,坐在马上,赵忻心生疑窦,越想越是不对:“之前驿丁便说起过,之前衙役先往于府而去,那群贼人定是看见了的,然而这般都要执意带着本地青皮前去么?”

    又细想,“他们是一道而去。就算贼人见于府势大,不得不四散,我怎未见到回返的青皮?这大道只一条,行在路上,是怎么也避不过的。贼人既然知晓衙门人定在,也应晓得于府必然全阵以待。虽前院守卫甚严,但他们此番前去,定是有十拿九稳之把握,应是有yin私手段,才如此自信。这般说来,今夜他们必会动手。可他们又身在何处?”

    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不由吓出一身冷汗,脑中月下竹林传来的‘沙、沙’声也变的可怖起来!“难道?那群人……并未离去,就藏身在竹林中!”他看了看天sè,暮sè已然笼罩整个天际,“糟了!他们并非不敢动手,他们是在等天黑!于府……有险了!”

    想起满府安危,他不由心急起来,但心下一想,你独自一人,便是前去又能如何?踟蹰之间,想起白衣少女和香橼的相救之恩,自己还未去报答,也许今晚便会天人两隔,心头不由烦躁。“死了便死了,好歹也要去看看情况再说。至不济,将这条命还给她们就是了!”此时不过行出半刻,现在应当还来得及。赵忻猛的一拉马缰,轻拍马臀,银蹅顿时听话地转身回头,撒腿狂奔起来。

    跑了半刻,便再次回到岔路前,见那条林荫道上却是多了几个身影,手执火把,四处张望,如若细细看去,他们穿着皆是些平民服sè,身材也不像刀疤脸和驿丁所说那样魁梧,这只能是那群贼人在城内招来望风的帮闲了。赵忻心中大叫一声:“果然来了!”

    这里只有一条道通向于府,这时的他再无选择,只能打马向前,还未来到路口处,就从暗处跳出几个身影,拦住去路:“打住!公子,此路不通,不能再向前了!”

    他们服sè与本地人穿着无异,一看就知是那群受雇的青皮。虽只是些一般的地痞无赖,但他们人数甚多,自己年纪终是太小,若是相拼,就算自己有银蹅在手,也未必能讨得便宜了。赵忻不由压下拔出身上匕首的冲动,问道:“你们是何人,大路人人皆能走,为何我过不得?”

    那群人显然也是一愣,若在平常来说,一般人见他们围上来,哪有不紧张的?只求速速离开此地,不愿多扰纷非,今夜居然碰见个二愣子,倒是反问起他们来。

    一个瘌痢头顿时跳了出来:“没看这里设卡吗?今夜爷说不准过,就是不准过!要过去也行,自己绕着跑到河对岸,从那也能到府城!”

    “你家开的可是官府营生?私设关卡被官府得知,可是要吃板子的!若无官府文书,这是重罪!还不快快退去!”

    “哟呵,不给你长点记xing,你还不知马王爷长几只眼!”说完便捊起袖子,抽出身后短棍,作势就要扑上来。赵忻眼瞅对方yu相拼,手便纳入怀中,执着匕首,一把将其拔出!

    “息怒,息怒,两位消消火。”一位高个的青皮眼见那少年居然惊吓不走,形情不对,执手入怀,居然掏出一把刀刃。他们青皮虽受了别人重金所雇,但还是能少惹事就少惹,能平安做完这趟差事就最好不过,没道理以xing命相拼。天sè灰暗,癞痢还未看见对方已然抽出兵刃,犹自不肯罢休,直嚷道:“竹竿,你拦我作甚,看我不揍扁了他!”竹竿对他指了指,看清少年手中匕首,癞痢顿时一惊,不再答话。

    就算你现在把人家打倒,ri后人家往官府一告你私设关卡,说不得这里所有人都要吃板子。而且这么多人眼瞅着,难不成你还想在此地杀人不成?你敢保证哪个崽子胆子一缩,就此捅了出去,那不说自己要千刀万剐,就是连累到家人也尚未可知。他们只是做些帮工,又不是要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何苦要落得这般不死不休?

    竹竿急忙拦在二人中间,三人不由齐齐松了口气,癞痢心道:“好险,这人年纪虽小,想不到却是个狠角sè,说抽刀就抽刀,毫无犹豫。我也是大意,黑暗之中居然没看清他手中拿的是把匕首,要是没竹竿拦着,说不得一不小心今ri就要被捅上几个窟窿。”

    赵忻也是惊出一把冷汗,要是任由癞痢冲上来,他若是不想受对方一顿暴打,说不得真的就要在对方身上捅上几刀。但那时这群青皮同伴肯罢休那才有鬼,他们人多势重,到时不须当场把他打的半死,就是押到府衙,判个误伤人命也保管叫他脱个一层皮。

    竹竿一挥下摆,仔细打量着对方,见对方年岁虽是有些小,但临危面不改sè,果然是个有胆识的。这类人解决起来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左右相望,周围青皮皆看着他,等他发话,不由文绉绉道:“公子yu何往?”

    赵忻见他摆出这么一副架子,知晓对方也定是也不愿随意就惹出事端,便道:“我要到前面的于府拜会,你们拦在此处干什么?”

    “公子有所不知,之前刚下过暴雨,前方泥水暴涨,于老爷怕有人跌足泥潭,特派我等在此值守。”

    赵忻心中大骂:“骗鬼呢你!那暴雨午后就下了,现在哪来的水?况且刚才我还过去,哪有什么泥潭?”面上却是依旧平静道:“无事,我有马匹代步,泥水溅不到我身上,你让我过去就是。”竹竿听此,不免一愣,实是感到揪心已极,若是真的要和他打起来,虽是能赢不假,但对方那股狠劲,还是让人心悸,万一对方死命相拼,那这边该如何应对?顿时和几个青皮又搭在一处叽叽咕咕商量在一处。

    不多会,他又凑了过来,语气也软了些:“公子若是不怕那泥水溅身也无妨,请在此稍待,待我先去向老爷通报一二可好?”听了对方这番话,自然知晓对方不是推诿之言就是想跑去通风报信,胡编道:“不必了,我是受于老爷之邀而来,他知晓后,必不会怪罪你等。”说完就要打马往里冲。

    那些青皮死死拦在身前,坚决不让,嘴里犹自嚷道:“小公子何必心急,让我等进去通报一二,不消一刻便来相回!”赵忻不由大怒道:“你当我不晓你们是进去叫那些贼子好有防范么?”青皮们面sè大骇,失声问道:“你怎知晓里面有外人?”说毕方才察觉自己竟全部倒了出来,忙掩其口。【文学网提供无广告弹窗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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