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宫里那叫一个热闹,  虽然以往宫妃们也争斗不休,底层的宫女太监们也拼了命的往上爬,算计处处都有,  但在整个沉默肃穆的宫殿之中,  大家都是静悄悄的,  无论私底下撕扯的再厉害,  明面上都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今天就不一样了,气都还没有喘匀的吴良辅得到了顺治的命令之后,不敢耽搁的带着嬷嬷和御林军就开始搜查起来六宫。

    这莫名其妙的就突然要搜宫,  最重要的是谁都不是啥阳春白雪的人,  私底下难免有些宫规之外的东西。

    高傲的蒙古贵女们不干了,气得张牙舞爪的就要骂人,  现在顾不得会得罪人的吴良辅冷着一张脸的直接说道:“皇上有旨,  谁要敢不从便是抗旨不遵,  直接拿下即可!”

    此话一出搭配着身后已经磨刀霍霍的露出了雪白的刀光的御林军,  那恐吓程度是拉到了满级。

    显然今天这事儿可不小,  宫妃们不敢再耽搁,  乖顺地让开了路,  吴良辅带着嬷嬷们一路横冲直撞的四处查找。

    梳妆镜前柜子里,床头的暗格之中,  甚至连床底下都专门派身形消瘦一些的小太监滚进去,一寸寸的细细的摸索过的,就差把地犁了三圈的检查完之后才不满意的离开。

    至于说在这过程之中搜出来的无关紧要的小药丸和药粉之类的东西,交给太医验证过后,  确定与贤妃的昏迷无关的他就离开了。

    细致入微的搜查了这么久,  明明都已经把不该有的东西一一搜出来了,  却看也不看的就离开了,  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他心急。

    嫔妃们对此当然是好奇的,可无论表面上看着再直爽莽撞,她们也是从小在特定的环境之中培养起来的大家格格,谨慎和识趣她们从来不缺,因此没人敢不然试探什么。

    不过也用不着她们试探了,贤妃病重很快就传扬到六宫之中,倒不是其他人透露的消息,但是顺治没有上朝。

    明朝出了不少的荒唐皇帝,有内阁在就是十几年不上朝都没事儿,如今不是大清取代大明了嘛,所以吸取了教训,记了个改错本的他们认认真真地改了,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勤政。

    哪怕是当初当傀儡皇帝的日子都得天天的跟个吉祥物似的坐在那皇位上,猛不丁的没见这个人,朝臣们可不就得问上几句。

    因为董鄂秀玉突然昏迷不醒,顺治心急如焚的只想守着她,哪还顾得了旁的,所以大臣们一问小太监就诚实的说了。

    得知是贤妃病重,导致顺治连朝都不上了的时候,大臣们心里就打起了小九九,对于昏庸的皇帝来说,上朝那才是新鲜事,同理对于勤政的皇帝来说,这罢朝已经是情真的表现了。

    这时候他们不说找个神医或者是献上救命药,那也得让皇帝看出自己的态度。

    要不然自己喜爱之人在那里半死不活的,结果其他人不仅半点表示都没有,还乐滋滋的又唱又乐,人嘛,总是不讲理的,自己的悲痛就很习惯的把它视为群体情绪了,偏偏皇帝有这样的本事,所以都乖着些吧。

    好在大清入关的时候,可是抢了不少的好东西,所以给出去也不心疼,流水般的珍品药材全部都流到了承乾宫里。

    再好的药不对症也没用啊!贤妃娘娘脉象微弱,至此这显然是病入膏肓,已经无药可医了,就是大罗神仙在这儿无能为力呀,他们既不敢做这个报丧的鸟儿,也不敢开这个药方。

    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么气息微弱,显然挺着最后一口气的贤妃啥时候会归西,要是他们前脚才开了一个温补的方子,后脚喝了药的贤妃就没了呼吸,那乐子可就大了。

    谁以为不敢开药,全部都吊着书袋子的做出一副争论的样子,顺治不知道他们争论的这些有没有用,但眼瞅着日头一点点的升高,自己的爱人却半点清醒的意思都没有,而眼前这群庸医还在这里掉书袋子的他已经没有了耐心。

    暴躁又阴郁的看着太医们,如有实质的视线让还在试图拖延时间的太医们全部都吓不敢吭声了。

    冷汗淋漓的他们只听到皇帝轻声的说道:“是都没有什么灵感,不知道该怎么开药方是吗?那就让你们的家人和贤妃一样,都躺在这,你们就能明白朕此刻的心情了吧?”

    顺治的声音是极好听的,习惯性的微微压低的带着温润的感觉,玉石相击的那种清脆和这种温润一结合,就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那种舒适感,带着爽朗的少年的气息,让人一听就觉得这必定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

    此刻就是这样缓缓的,像是潺潺流动的溪水一般清澈的嗓音,却说出了这样骇人听闻的话,太医们宛若被敲了一个闷棍,忐忑难安手都在微颤的写下一个又一个的药名。

    把所有滋补的好药全部都用上了的他们战战兢兢的跪在一边,像是等候着判决的死刑犯一样,惊慌又无助的不知道这铡刀什么时候落下。

    索性他们还是有几分运道,不用大补的药,从某方面来说才是最对症的,因为董鄂秀玉压根不是生病了,而是她得到的能量太多了。

    董鄂秀玉也没想到顺治会这么吃这一套,对于心灵契合的知己的爱重程度,远超她的想象,以至于因为这份帝王之爱得到的能量过载了,从而引动出了前两个世界的所积攒的能量。

    她的灵魂因此得到了巨大的好处,可身体却支撑不住这么大的能量,所以才会突然陷入昏迷,以蛇冬眠的模式去面对身体从内而外的改造。

    而那些药材的大补,从某方面来说也是能量,现在才是改造的初期,这点能量已经是不少了,所以董鄂秀玉被刺激到的短暂苏醒了过来。

    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在被不断的摧毁重造,维持着最低的能量点,以灵魂侵染身体的方式,在被不断的洗髓着的她醒来时心中满是懊恼。

    因为董鄂秀玉看见了眼前这个曾经最注重形象,郎艳独绝得贵公子般的人物,眼里泛着红血丝,下巴上泛青的胡渣,让他整个人都显得颓废。

    董鄂秀玉虚弱的伸手,顺治主动的捧着她的手,将脸凑到了她的手心里,还注意的着将上半张脸凑过去,免得那因为压力大增一夜之间长出来的胡渣刺到对方手心的时候。

    又惊又骇的什么话都说不出口的他只是庆幸的念叨着说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反反复复的念叨着,带着惊喜和后怕,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董鄂秀玉,怕少盯了对方一眼,眼前的人就会消失的顺治看的董鄂秀玉鼻酸不已。

    感觉到身体越来越沉重的她委婉的说道:“别担心,我没事……”

    虚弱的躺在床铺之中的人像是晶莹剔透的雪花,纯白又脆弱,那是捧在手心里都会不断融化的脆弱之物。

    仿佛无论怎么挽留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的消逝,就宛若那捏在手中的沙,无论怎么不舍,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从掌心不断滑落。

    眼前的人是极美的,即使是脸色苍白的昏迷着,都像是那迎着朝霞而开的洁白柔软的琼花,唯美的不可思议,整个人宛若一幅画卷一般的精致美好。

    顺治却顾不得欣赏这种介于生与死之间的那种惊艳世人的美丽,只记得战战兢兢的时不时伸手放在对方的鼻子下,当感觉到那股微弱的呼吸的时候,才会如释重负的流露出满足。

    不断的在内心祈祷着上苍,满天神佛都求了个遍的顺治,只求对方能够醒过来,哪怕因此要折损自己的寿命,那也只管拿去,一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成就二十年就算把他余生的生命都拿去也没关系。

    心中疯魔了一般的不断地祈求着,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那虚无缥缈的神灵上的他,宛若一个最虔诚的信徒。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者他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了,每一秒时间的流逝都让他害怕又忐忑,于他而言都是煎熬!

    万幸神明终于眷顾了他一样,被他的诚心打动的,让自己的爱人醒过来了,那一瞬间,顺治心中只有庆幸。

    目光贪婪的留恋在对方的脸庞之上的他,只能不断的庆幸的说道,醒了就好,笨口拙舌的其他的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没等他和董鄂秀玉多说什么呢,那短暂苏醒过来的人又眨眼间虚弱地倒在了自己的怀里,临了了还不忘牵强的伪装着,让自己不要担忧。

    刚才宛若死里逃生的喜悦有多么强烈,此刻那天崩地裂的惊惧就有多么的恐怖!

    失而复得的他一瞬间从天堂掉入到了地狱,那份恐惧,心酸以及对爱人的蓬勃深沉的爱意,摧枯拉朽般的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

    “秀玉!”

    不成语调的嘶吼声猛然间响起,浸满了背呛和无助的让人一听就能感觉到其中的悲苦,声音凄厉的简直像是在用灵魂哀嚎。

    那一瞬间,搭配上顺治血红的眼睛宁静的看过来时的目光,所有人心中只浮现出一个念头,皇上他,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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