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丽经常反复回味这次谈话，以至于她杀青回家的时候，直接回了老家，都没有回北京，总感觉杨晓培在北京给她挖了陷阱，等她入瓮。
炎热的夏季，干燥的北方，黄小丽咬着冰棍儿坐在摇椅上，公婆也不吝啬电费，从黄小丽回来开始，空调随便开。
“三姐，今天下午要是忙，记得叫我下去帮忙，我白天睡太多晚上也睡不着。”柳三姐真的开了一个快递驿站，生意还不错。
“下午也热，你就在屋里待着吧。”柳鹂鹂笑容开朗，离婚的阴霾早散去了。
“不行，不行～总这么待着人要废了。”黄小丽其实才回来三天。
“不然回娘家住几天。”
“回去我妈更唠叨。”黄小丽叹了一口气，上次打电话，黄亲娘又唠叨她在家备孕的事。“我还是在咱家住一阵子再回吧。”
“小丽呀，茂茂说今晚回来，让我们去车站接他。”柳爸爸拿着手机进了堂屋，电话还没有挂，他递给黄小丽。
“这么热，你就别折腾了。”黄小丽坐了起来。
“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就回老家了？”柳茂还在北京等着她回家呢。黄小丽总不能说自己在躲杨晓培吧。
“这不～很久没回来了嘛～”黄小丽也支支吾吾的，“今天周五吗？回来不耽误工作？”然后试图转移话题。
“晚上和爸一起来接我。”柳茂没有再多说。
“好～”
柳茂从下高铁见到黄小丽开始就没有好脸色，黄小丽也低着头不说话，杀青没告诉他直接回了老家，柳茂还是从燕子口中知道的。
“茂茂！干啥呢？一直拉拉个脸。”柳爸爸斥责着儿子，他倒是很喜欢儿子儿媳都在老家他们眼跟前。
“爸～她回老家都没和我商量。”柳茂小声嘟囔了一句。
“想回就回来了，商量啥，那小丽不仅是你媳妇儿，她爸妈，她爷奶，那都在老家呢，嫁你就卖给你了？”柳爸爸还是向着黄小丽，年纪越大他越希望儿子也能惦记他们经常回老家。
“～总要和我说一声吧？”柳茂依然不服气。
“我们提前杀青。”黄小丽终于开口哄，“住几天就回北京陪你了，大夏天的折腾，这不回北京也路过老家嘛。”黄小丽说着不是理由的理由。当着柳爸爸的面，柳茂很多想说的话还是憋了回去，只是看向窗外漆黑的路。
“回家的路是不是越来越顺了，以前这条路上晚上连个路灯都没有。”黄小丽靠过来没话找话。“你看，天上的星星也能看见，在北京可看不清天上的星星。”黄小丽又靠近了一点和柳茂一起看着窗外。
柳茂这才回头看了黄小丽一眼，“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你小时候夏天没有在房顶上睡过吗？”黄小丽顺势聊了起来。
“他小时候，我们村外面那条大道上全是跑大货车的，我们家房顶上哪里能睡觉呀，全是灰。”柳爸爸插嘴，没给柳茂回答的机会。
“那真是可惜，那你小时候看过瓜田吗？在田里睡觉。”黄小丽接着问。
“我们村没人种西瓜，不用看瓜田。”柳爸爸接着回答。
“是吗？”黄小丽惊讶的发现柳茂的童年跟自己的不一样。
不等柳爸爸开口，柳茂紧接着黄小丽的话问，“这些你小时候都做过吗？”
“当然了，我小时候不仅看过瓜田，还去麦场打过麦子，那时候都没有联合收割机，我还给玉米灌过顶，给棉花打过杈。”黄小丽细数着儿时的技能。
“这些他都没干过！”柳爸爸也惊讶黄小丽的‘能干’，“我们家就那点儿地，轮不着他们下地干活，他小时候又是一个书呆子。”柳爸爸仿佛也看到了儿子小时候的样子。
“我哪里呆？那是你们认为的。”柳茂听到‘书呆子’有点急了，“我偷偷去同学家玩儿游戏机你们也不知道呀，”他选择自曝，来提高自己聪明伶俐的形象。
“还有这事儿呢？”柳爸爸确实没想到。
“呆，是你们认为的。”柳茂不服气的看了一眼爸爸。“你上学的时候呆吗？”柳茂转头问黄小丽。
“我怎么会呆！没听你三姐说过吗？我高中的时候组织打群架，而且全身而退。”黄小丽得意的看了他一眼。
“是听说过，真的呀？！因为什么打群架？”柳茂也好奇了起来，还没结婚的时候就听说这个事儿了，到现在他这个老公还不了解具体怎么回事。
“嘿嘿～”黄小丽得意的笑了一下，决定讲出来给一个小时的车程解闷。“其实是很幼稚的故事。高二的时候，我同桌早恋交了一个体育生男朋友，结果他男朋友太受欢迎了，有好多女生追她男朋友，他们很快就分手了，她男朋友换了一个高一的女朋友。结果那个女生还揪着我同桌不放，也不知道他那个现女友怎么想的，竟然晚上偷偷进我们教室，把我同桌写给她男朋友的情书日记都偷了出来，然后还念给别人听，而且是连续几晚偷出来再放回去。我同桌知道后觉得自己颜面扫地，趴在桌子上哭了一整天，却因为没有证据无能为力。”
柳茂早就扭过身，认真的看着黄小丽讲故事。
“很多人都知道她日记的内容了，甚至有人故意在她身后背上几句。抢了人家男朋友，还偷人家分手日记羞辱人家，我们一帮‘中二’的女生气不过决定帮我同桌出气，但是都不知道怎么堵人家。于是我就出主意，让一个女生把现女友的同桌叫出来，假装要逼问她知不知道偷日记的内情，那个现女友还真的慌了，就跟到操场上了，其实我们就是围着那个女生啥也没说，也没动手很温柔的问了几个问题，那个现女友来了就吵吵闹闹的，还叫了几个男生来，结果男生一看我们都是女生，也都不好插手，现女友又以为有男生撑腰，还想先动手，我们人多啊，不然怎么叫群架，一波女生劝认识的男生不要插手，一波女生开始吵架，只要有人先动手，我们绝对不抓头发不打脸，就照着身上踹。”黄小丽努力回想着，甚至想把自己那天的行为美化一下。
“然后你们把人打了？”柳茂满脸震惊，他上学的时候可是乖宝宝。
“她先动的手呀，以为有男生帮忙。”
“也没人看到管吗？”
“操场上黑呀，都以为女生吵架呢，突然动手，我们也就踹了她几脚，她男朋友就来了，她就哭，然后她男朋友就承认了，因为和我同桌藕断丝连，收了我同桌的求复合情书，她女朋友才去偷日记的。我同桌再次颜面扫地哭成了一团，他俩也就此彻底分干净了，因为一个渣男的群架就此结束。”
“那还真是渣！”柳茂点头认证，还以为是黄小丽为了男生打架呢。“为什么不打脸不抓头发？”柳茂还在好奇。
“当时我们那帮女生也不是什么混混学生，就是气不过她太欺负人了，还是一个高一的学妹欺负我们高二的，中二病呀！我们都没有群架的经验，我们也不想惹麻烦。就商量，不打脸不抓头发，每个人都不许下狠手，一个人最多踹两脚，万一老师追究，就撒谎说只是把她推到在地上了，反正操场上都是土，滚两圈也不知道谁踹的。”
“哇～”柳茂算开了眼了。“还好人家男朋友来了，不然男生动手怎么办？你们一帮女生。”
“那我们就全在地上滚一圈连夜告老师去。”黄小丽还记得当年想的那一堆对策。
“真的也没有人告诉老师？”
“挨打的只有那个高一现女友，他们三个的三角恋说出来自己都觉得丢人，哪里敢告老师！再说，我们早就商量好了，告老师我们就不承认，反正我们都不是坏学生，最多老师骂几句，请家长都够不着。”
“那她们要是供出你是主谋呢？”
“我们才没有那么没义气呢，本来就是自发的给我同桌出气，没有任何人组织。”黄小丽想起当年‘天衣无缝’的计划。“现在想想，也许现女友没有偷日记，只是把复合情书念给别人听了，当时太中二了。”
“你～还真有当混混学生的潜质。”柳茂重新审视着自己的老婆。
黄小丽偷笑着，她省略了同桌甩现女友巴掌，现女友叫嚣没完，但是最终被渣男劝走的桥段。因为这种抓马的桥段，黄小丽一直对早恋敬而远之。
“当时我说完整个计划，其他女生也是这么说的，开玩笑说，假如我们成立社团的话，我就是狗头军师。”黄小丽现在把它当故事讲了。
“我还以为是你为了男生吵架呢～”柳茂别过了头，学生时代谁还没做过荒唐事。
“我对男生开窍的晚，高中的时候本来就学习一般，又想上大学，还不好好学习，哪有空研究男生。”黄小丽发现家已经快到了。
“你～上高中的时候没有谈过恋爱吗？”躺在床上的柳茂，还在想车上聊的话题。
“没有呀，我多乖。”
“你乖？”柳茂笑了，“你乖你去组织打群架！”
“都说了不算群架～”黄小丽现在有点后悔自己讲了这个‘故事’。
“对，是你们一群人打一个。”柳茂继续开着玩笑。
“那你说～她是不是过分，怎么能把别人的情书念给一大群人听呢！”黄小丽胡搅蛮缠。
“过分，过分。”柳茂也不再开这个玩笑。“真的没有早恋？”柳茂还是好奇。
“没有，大学的时候才找了第一个男朋友，可是也就是一起去图书馆学习，然后毕业就分手了。”黄小丽想起自己的初恋，纯的就像一杯白开水。
“就这样？”
“对呀，我们学校不是好大学，他想考研，从大二开始就在准备，我们两个还是在图书馆认识的。后来他考上了，我没有考上，我们就分手了。”黄小丽平静的叙述着，“我们是笑着在相互祝福中分手的。”黄小丽不经常想起这段恋爱经历，也许是因为它太过平淡，也许～甚至可能那都不是爱情。
柳茂听完后就默默的等着，等着黄小丽问他，问他学生时代的恋爱，他已经准备好了向她坦白一切，包括那刻骨铭心的七年。可是黄小丽没有开口，甚至有要睡着的迹象。
“那～你初恋长得帅吗？”柳茂还是想聊。
“我都快忘他长什么样子了。”黄小丽睁开眼睛努力回想，“很清瘦，戴着金丝边近视眼镜，皮肤也白，可能是因为天天泡图书馆。”
“那是还不错喽。”柳茂在脑海中大概描绘了一下那个人的样貌，好像和自己学生时代的样子差不多。
“嗯～他长得还可以，我当初就是看到他在图书馆窗下穿着一件白衬衫在读书，阳光刚好洒在他身上。”黄小丽回忆起了和初恋的第一次见面，“我还以为他是学习之神，就想坐到他对面拜拜。”下一句黄小丽没了正型，两个人在被窝里笑成了一团。
“后来呢～没有再见过吗？”柳茂还是想等黄小丽问他。
“没有，好像从此生活在平行世界里的人，再也没有遇到过。”黄小丽再次闭上了眼睛，聊了这么多，不知道今晚会不会梦到自己的学生时代，那个无忧无虑的时代。
柳茂终于放弃，抱着黄小丽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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