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陵开口，虞昌尴尬停住，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让开位置。
“太久没来过，忘了。”
“叶大师您请。”
叶陵踱上前，两缓三急，叩动门板。
屋内听着声也不答话，只传出瓷器碰撞的声音。
虞昌脸色微变。
端茶送客，这规矩他也懂。
听着声音就知道对方不想做生意，看向叶陵询问该怎么办。
“不做，也得做！”
叶陵说完这句，重新换了敲门的方式，三缓两急，叩门声比刚才持续的更久。
屋内半晌没有回音。
虞昌有些按捺不住性子，急问这是怎么回事。
叶陵看一眼门板后的影子，淡淡开口。
“马上就来开门了，不急。”
话音刚落，果然就听到里面一声椅子挪开的响动，接着拐杖和步履拖动的声响。
“吱呀”一声，门开了。
门内出现一个黑衣中年人，噗嗤喘着气，半条空荡的裤腿晃悠两下，露出一截合金假肢，顿地发出哐哐声来。
“腿脚不便，怠慢了。”
“两位进来说吧。”
黑衣人说完，咳嗽两声，一条手帕捂着嘴巴，隐隐透出一点红线。
看两人都在看着他，嘶哑道。
“气管上的老毛病了，不碍事，不是肺痨，你们……”
“咳血热，肺动脉高压，不去医院你会死的。”
叶陵话音落下，虞昌侧目，眼里有些震惊。
他也看出黑衣人不太对劲，可是完全没有叶陵这个眼光，一眼居然连对方的病灶都看出来了。
这现在鉴宝还要学大夏国传统医医吗？当朝奉这么难了？
还是大夏国传统医术不景气，医生都要出来兼职了？
看着中年人，有点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都这样了，还在这里帮忙，难道死都不怕的么？
赊店也没有落魄到这个地步吧？
虞昌刚要问话，黑衣人鼻翼抽动，脸色狰狞起来，抬腿亮出假肢。
“岐山的土？你是守周陵的人！”
“滚！”
“我们不做周狗的生意！”
虞昌眼神冷峻，死死盯着黑衣人，也半捏着拳，脚尖垫出半步注意起来。
眼看着大战一触即发，叶陵拍拍手。
“行了，都是要进棺材的人了，真打算一架打完去太平间当邻居？”
“到时候我嫌麻烦，殡仪馆可是一个炉子烧的。”
“呸！”
“嗬！”
听到叶陵的话，两人同时扭过头，摆出的架势也收了回去。
叶陵摇摇头，不管两家的恩怨。
这都是几千年前的事情，能够记住这么久，也真可以的。
中年人也看着叶陵。
“门……嗬……是你敲的……嗬。”
“两长三短，做……做生意，三长两短，是……找事情！”
“你来赊店，要干什么！”
“我们没有做过你的生意。”
“好记性，你的确没做过我的生意。”
叶陵点点头。
“不过，你们赊店的一条规矩，有点问题，可能影响到我，我提前过来和你们说一声。”
中年人听到话，眉眼阴沉下来，喘气声更加明显。
他是真的没遇到过这种事情。
怎么会有人能说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来。
他甚至想不通这逻辑是怎么回事。
强撑着完整冷笑了一句。
“你说说看，我倒要看看今天这个规矩，是怎么影响你的。”
“我们赊店做生意向来都是先给货，后收钱，等到满足条件才去收账，传了几千年，头一次听到我们坏了规矩。”
“你说说看！”
叶陵边上，虞昌额头渗出冷汗，有些慌张。
他也没想过叶陵居然是这么谈生意的。
这完全不像是圈里人做事的手段，甚至一时间有点后悔自己把找回文王占卜钱的事情放在叶陵身上。
可事已至此，哪怕是明知道火坑也只能跟着跳下去。
站在边上一言不发，死死抓住手腕的周天算珠，祈祷叶陵不要再说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
自己这个守陵人还想活着走出赊店的铺子。
想到赊店，虞昌又忍不住看了两眼中年人空荡荡的裤腿。
赊店本身和赊刀人是一样的存在。
只不过赊刀人一脉太过飘摇，而赊店则是有固定的根据地。
两种传承有一些相似，也有很多不同。
赊刀人是同样的东西做生意，而赊店更像是八号当铺，根据每个人不一样的要求来做生意。
两者付出的代价也不相同。
叶陵看着中年人，手指在桌上轻扣几下。
“有人在你这里买过一个东西，天京城最近的地下文物拍卖会入场券，你们收了一枚金币做报酬。”
“你怎么可能知道！”
中年人眼睛浑圆，完全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这事情哪怕是他们自己人都不一定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没道理知道才是。
可他说这些完全没有生疏感，就跟自己看到的一样。
叶陵手指一动，漫不经心划过桌面，捡起一粒锈斑。
“青铜的锈迹，岐山的味道，这是周王陵的东西，你没有擦桌子，我恰好眼神好一些。”
“这东西，不应该流传出去，你们赊店，做错事了。”
叶陵这话出来，中年人也变了脸色。
狠狠打量着叶陵，好半天，吐出一句话。
“朝奉？”
“天京城的大朝奉不是你，是孟德先生！”
叶陵点点头。
“嗯，他现在是我店里的大朝奉。”
中年人沉默了。
再看叶陵，缓缓开口。
“赊店不透露客人规矩。”
“不让你白透露，帮你们看一个奇物，换赊店令。”
“没……有！”
叶陵说完，中年人下意识要反驳。
可话说一半，反应过来叶陵说的话，还是咬牙答应下来。
“等着，我去取东西！”
砰！砰！砰！
声音远去，虞昌看着中年人背影都消失，迫不及待看向叶陵。
“叶大师，你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还有这个奇物是怎么回事？”
叶陵听到问题，深感疑惑。
“不知道这个？我怀疑你是个假的守陵人了！”
“赊店往外给东西，都是要给看过的东西，不可能给来路不明的。”
“一旦他们看不懂的，那就是奇物。”
“赊店规矩，能看出奇物来，就可以获得赊店令，要求赊店办一件事。”
“只不过历来能够获得赊店令的人太少了，所以现在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事情。”
“至于痕迹，这么明显，还是可以轻松看出来的。”
“客人，你要看的东西到了！”
叶陵还要说什么，中年人已经推着一辆推车回来，阴恻恻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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