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网络空间内。

    漆黑无垠的虚空中悬浮着一个被透明大蛋壳包裹的机械钟,无数齿轮正在有条不紊地运转,固定大小的金钱单位在履带上匀速前进,不紧不慢地被投入到钟下的币池中。钟的表盘宽广得不可思议,上面并不是常见的三根指针,而是大大小小粗细长短不一的无数指针,分成了好几派正在相互角力。

    这个奇异蛋壳中的机械钟,就是g市证交所系统。

    大蛋壳外站着一个相比之下只有蚂蚁般大小的人影,神态闲适,嘴角含笑,赫然就是哈迪斯。在网络空间中的他身长玉立,身姿矫健,完全不似现实中那么孱弱。

    证交所系统虽然与外界隔离,但是并非无法对他产生影响。哈迪斯侵入供电网络,通过操控电流细微的强弱变化来产生脉冲信号,进而影响电脑的运作。

    电路与网路一体化这个概念在数年前就已经有科学家提出,在理论上是可行的,只是以目前的科技能力,让两者稳定兼容互不影响上还有较大困难,而且当前社会中电力和电信这两个庞大的经济实体也无意融合,因此这个理论一直都还处在实验室阶段。

    但是这点困难在哈迪斯这个网络生命眼中不值一提。要不是为了让股市交易看上去真实可信,以及他还不想撕毁和的秘密约定,以他的能力他完全可以顷刻间破坏整个系统,而不是在这儿暗中做些小手脚。

    在他的影响下,代表泰罗的那一片指针快了那么一丢丢,金钱交易的速度也更快,就像一只领头羊带跑了整个市场走向,一大片中立闲散指针成为他们的助力;而代表政府的那一片指针明显已经快绷不住了。

    突然,泰罗的指针群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慢了下来。哈迪斯眉头一皱,随即舒展:“果然来了。”

    大蛋壳的另一侧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白发的少年,正是水无心。

    证交所内。

    “等、等一下!你们看!指数停止下跌了!”在一片悲观气氛中,突然有人指着大屏幕喊。

    “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只剩下不到10分钟了,除非能迅速反超,否则今天还是大跌,这有个卵用!”

    话音刚落,一直跳水的指数触底反弹了!

    “噢!上帝佛祖太上老君观音姐姐玛丽亚婶婶啊!发生了什么?”

    “奇迹!”

    “哎呀慢死了!继续!快点!不要停!”

    众人像被打了强心剂一般,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涌到主屏幕下,握着拳头给那根歪歪扭扭有气无力地上升的线条加油。指数上升的速度时快时慢,还不时地伴随着反复振荡,完全无法预测它能否成功逆袭。

    网络空间内,证交所系统的大蛋壳外,水无心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他已经调快了政府资金的运行速度,却并没有预期那么顺利,原因就在于哈迪斯的干扰。

    哈迪斯得意:“宙斯,你来得太晚了。我已经占据先机,积累了足够大的优势,你想用不引人注意的方式扳回一城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你让诺顿指数上升得太快,那么所有人都会发现股市交易正在受人操纵,g市金融自由港的地位马上就会崩溃,连同整个z国的经济信誉都会大打折扣,而且再无恢复的可能。”

    水无心的声音即使在这种时候依然平淡无波:“这么说,我没有办法了。”

    “你没有法子了,除非天灾人祸!”

    水无心抬头,毫无感情的目光直射哈迪斯:“好,那就让它天灾人祸。”

    整个证交所大楼瞬间陷入一片漆黑。所有人的交易软件上都显示系统故障。

    “怎么回事?”

    “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停电!?”

    “这对今天的交易有没有影响?会不会数据丢失?”

    立刻便有知情者科普:“证交所服务器有多条电源供应线路,哪怕所有的外部电源全都切断,它还有内置电源,绝对不会停止运作或者丢失数据。当然,一般说来不会出现这么极端的情况。”

    可事实上——

    “什么?服务器的外部电源中断了?那还不快启动其他线路!”证交所所长气急败坏,“为什么备用电源还没有启动?”

    “所有的外部备用线路全部失灵!”大楼地下三层的备用电源室里,工作人员一脸焦急,汗流浃背:“证交所建成至今还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电力公司抢修队还在赶来的路上……”

    “全部失灵?”所长脑子“嗡”一声,差点厥过去。这时候如果猜不到有人在搞鬼,他就是傻了。可究竟是什么人?偏偏挑在这个时候?

    “电力公司?我们自己的电源管理员呢?他去哪了?”所长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不久前来了一个电话说他儿子突然发高烧,他请假去医院了,一小时前刚离开!”

    “打电话把他叫回来啊!”

    “打了,但是他被堵在路上了,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所长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心肌梗塞,技术部长连忙安慰他:“无论怎样的停电,都不会影响服务器的内置电源,那东西防爆防震十分可靠,支撑48个小时没有问题。这段时间里交易丝毫不受影响,只不过暂时我们看不见详情罢了。”

    “可是如果在这段时间里,有人对服务器做手脚呢?”

    保安部长话音刚落,证交所门卫那儿就打来了电话:“门口来了一辆电力公司的车,说是接到了我们的求救电话,来给我们抢修电路的!”

    “这才停电不到5分钟吧?抢修队的人就上门了?我们市的电力公司什么时候工作效率变得这么高了?”保安部长以前待过刑侦大队,闻言顿时眼一眯,嗅出了其中一点不寻常的味道。

    门卫小哥也是个机灵人:“这个我也问了,他们说他们刚刚在外面抢修完一家商场的电路故障,正在回程的路上,恰好在我们附近。”

    “呵!”

    网络空间内,哈迪斯不由得失笑。在他身后,整个大蛋壳都已经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能隐隐看见一个轮廓。

    “宙斯,你这计谋未免也太粗糙了吧?你的手下倒是本事大,能把防卫森严的证交所交易系统给瘫痪了。可是正常人这个时候都会多长一个心眼,你的人想要获得证交所方面的信任,必须要走一个不短的流程,到那时就已经太晚了。”

    正如哈迪斯所言,保安部长此时心中正在盘算:

    ——他们“恰好”在附近?而证交所的电路又“恰好”百年不遇地故障了?这么巧也太可疑了吧?但是万一他们是真的呢?

    保安部长只思考了一秒,立即下令:“马上报警,说证交所出现可疑分子,同时各个楼层立刻抽调一半保安员去门口待命。让我们看看他们到底是真的抢修队,还是肇事者。”

    证交所门口,被强行拦下的电力抢修队领队看上去十分的不爽。

    ——咱好心好意特意绕过来抢修,你们咋就把咱当贼防呢?

    但看到周围一圈膀大腰圆的保安,他觉得万一争起来还是自己这边比较吃亏,只好骂骂咧咧地按照对方要求出示自己的工作证件。保安部长记下他的证件号,然后掏出手机上电力公司的官网查询,结果——

    ——查无此人!

    他又查了抢修队其他人的工作证,发现全都是查无此人,甚至连他们的抢修工程车的车牌号码都在车管所没有记录。

    保安部长脸黑了,抢修队领队傻眼了。

    “抓住他们!”随着保安部长一声令下,十个彪形大汉从各个方向窜出,手持防暴叉和盾牌,将这四个抢修队员牢牢地压在了地上。

    “冤枉啊!这不可能!一定是电脑系统出了故障!”

    保安部长不为所动。警察很快就赶到了,查明了这些人的身份,居然真的是电力公司的抢修员工。打电话去询问,电力公司官网网管说,刚才他们的网站似乎被来历不明的黑客袭击,封锁了员工资料库,使任何人的档案都无法被查询。

    虽然抢修队憋着火气非常迅速地修好了电路,但还是耽搁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暂停一个小时的交易被再度启动。

    当大楼亮灯,各块大屏幕上立刻显示出刚才那一个小时里面的交易走势。每个人都再次重新登录交易软件,查看各自的投资详情。只见诺顿指数在一片震荡中顺利反弹,达到历史新高,此时距离最终结算只剩下不足三分钟,泰罗为代表的国际金融大鳄集团就算再神通广大也无力回天了。

    “万岁!”

    “太好了!”

    证交所内顿时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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