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故和未必知之间的事,如故也不想别人知道。

    若兰跟着去,反而不方便说话。

    谢过了若兰,从若兰手中接过云桂糕,朝着锦园走去。

    还没转出幽径花道,却见凤金莲换过了一身清凉的衣服从另一条路上走来。

    说清凉,那是因为这天气,如故这个冷习惯了的人,都穿了件薄夹袄,而凤金莲却只是一身薄单衣。

    凤金莲头发还湿着,身上衣服和刚才所见的端庄完全不同,薄薄的料子贴在身上,把身上每一处妙曼曲线都勾勒得极为诱人。

    如故差点喷了出来,这才是洗得香喷喷地送上门,任君品尝。

    凤金莲似乎急着见明王,没注意到另一条路口上的如故,径直进了锦园。

    如故眉梢微扬,有好戏看。

    等凤金莲进了锦园,如故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向锦园走去。

    大冬天的,院子里却鸟语花香,不过是明王的临时住处,也布置得如此讲究。

    未必知这个人还真是受不得半点委屈的人。

    如故冷笑,别说有未必知的前科在,就算没有,这样奢侈的一个人,也不适合她。

    不知是有人事先打点,还是明王知道有美人上门,故意支开了下人,硕大的一个院子,竟看不见一个人。

    好在院子里的路并不复杂,就算没有指点,如故也很容易就走到一所精巧的屋所前面。

    刚步上台阶,就听见里面传来凤金莲娇腻腻的喘息声音。

    如故眉稍一扬,送货上门,可不是母亲一个人的想法,还有人先下手了。

    明王,未必知。

    如故嘴角微抽翘起,真是一出好戏。

    她放轻脚步,步上台阶。

    不知明王是不是喜欢一览无疑的感觉,里屋的珠帘没有落下,也没设屏风,透过雕花窗格可以把里面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凤金莲衣衫半解,露出雪白的肩膀以及里面鲜红肚兜,肚兜低低地系着,丰满的柔软隆起半遮半掩,晃得人眼花。

    他把一个锦衣公子按软榻上,半骑在他身上,一只玉手搭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胸口,动作诱惑地试图解开他的衣襟。

    想来半躺在榻上的锦衣公子就是明王,也就是如故来见的未必知。

    如故想到未必知的可恶之处,不由得向他看去。

    他身一艳紫的烫金花软袍,里面是一条雪白雪缎长裤,明艳亮丽的艳穿在他身上,丝毫不觉得突兀,反而衬得整个人贵气优雅。

    锦衣公子微低了头,长发滑下,遮去半边面庞,如故看不见他的长相,但那身风骚的穿着打扮,如故却再熟悉不过。

    如故皱眉,脸微微地冷了下去。

    锦衣公子抬头起来,明明没看门口,却像知道有人一般,微微转脸向门口看来,露出一张妖孽妩媚的面庞。

    果然是无颜。

    如故缩到门外,撇脸‘嗤’了一声,恨不得咬那张脸的心都有。

    在云秀坊的时候,就什么事都有无颜这妖孽插手,那时她就认定无颜就是未必知。

    只是无颜一直不明着承认,而止烨等人和他关系极好,如果他是未必知,止烨和云末他们不会不知。

    如故一直以为,如果他们都知道,一定不会独瞒着她一个人,所以对无颜是未必知的事,仍保留了一分疑问,或许未必知真的另有他人。

    现在看来,她还真高看了她府里几位对她的情义。

    如故自嘲地笑了一下。

    原来所有人都当她是猴子呢。

    而她还就是上窜下蹦地耍着猴戏给他们看。

    她从来没奢望过他们诚心对她,但一而再地发现他们真的把自己排斥在外,心里仍不是滋味。

    不过这样也好,她对他们也可以少些妄想。

    她在二十一世纪时是一个人过,现在还可以那样过下去。

    只要清楚自己是一个人,就不会想着依靠谁。

    那样的话,她也会更独立,更坚强。

    看看手中的糕点,再看里面火热朝天的画面,她这是进去呢,还是不进去?

    进去了,可以让那厮子弹上堂,却生生地憋回去,给他添一添堵。

    但如果无颜和凤金莲成了事,那么她也就不用再担心和他结亲的事。

    虽然凤金莲从此多了个帮手,以后或许会有许多麻烦,但总强过把自己卖给这骚货。

    没确认无颜是明王之前,她已经不愿意。

    现在一想到他那张妖孽的脸上贴着如故未婚夫的纸条,心里就碜得慌。

    这样的骚包留给凤金莲再合适不过。

    如故正怔怔走神,突然见无颜一个翻身,把凤金莲压在身下。

    想必是他被凤金莲诱惑得把持不住,要进入正题了。

    如果凤金莲被搞大了肚子,越皇也不用惦记着把无颜塞给她了。

    忽地想到第一次见到无颜时情景,他那东西硬硬地抵在她腰间。

    如故两眼望天,这家伙应该不会是中看不中用的吧。

    又往里瞅了一眼,见无颜正向凤金莲慢慢地俯低头,而凤金莲满面羞红,激动得整个人都在颤。

    如故看得着急,这么磨磨蹭蹭的,万一来个人,这事可就泡汤了,恨不得在无颜屁股上踹一脚,直接帮他踹进去。

    反正是要做的,早做早生儿子。

    也正好让母亲死了这条心。

    忽地见无颜又向门口望来,她似乎看见他嘴角噙着一抹玩意的笑意。

    如故的身体急忙后缩,终究是晚了一步,和无颜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无颜冲她挤了挤右眼,嘴角浮上邪媚笑意。

    那笑似挑逗,又是玩味。

    他们大白天不关门的干这事,虽然不像话,但她站在门口偷看,更不像话,被发现了,还杵在这边接着看,越加强不像话得离了谱。

    这时无颜身下的美人等得着急,轻扭着身子撒娇,“明王。”

    如故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接着看下去。

    放下糕点盒,放轻脚步,退下台阶。

    无颜从窗户望出,看见如故飞快离去的背影,眼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就像猎人看见猎物正在靠近自己挖好的陷阱。

    无颜直到如故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才收回视线,“公主沐浴的时候,是不是忘了漱口?”

    “什么?”凤金莲整个人僵住,震惊得瞬间睁大了眼。

    她沐浴的时候明明漱了口的,只是为了赶在最前面亲近无颜,竟忘了含一片香茗。

    但见无颜一本正经,并不像开玩笑。

    凤金莲寻思,难道是这一路上太过辛苦,睡眠不好,引起虚火上升,让嘴里有了味?

    她想到这里,窘得恨不得挖下洞,一头钻下去。

    哪里还敢继续下去,猛地推开半压在她身上的无颜,拉上敞开的衣襟,翻下床,跟见鬼一样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

    “公主,慢点,别跌着。”无颜好听的谑戏嗓声响起,“公主金枝玉叶,如果摔着碰着了,人家会心疼。”

    他不说这话还好,说了这话,凤金莲更尴尬得恨不得立刻遁到地底里去,只盼多长两条腿出来,飞扑出门。

    无颜眼角噙着三分笑,若无其事地端了手边茶水,轻啜了一口,低声轻笑,“凤儿,游戏这才开始。”

    他慢条斯理地喝了半杯茶,才翻身下了锦榻,也不理身上弄乱了的袍子,走到门口,低头看着地上的糕点盒,玩味地笑了一下。

    他小的时候,住的那个村子就算最有钱的人家,也是穷的,除了过年过节,难得能买上一次糕点。

    后来他有钱了,隔三岔五的就会让人去京里最好的糕点铺买点心。

    这时的他早已经不爱吃糕点,只不过让人知道他是有爱好的,有爱好就有弱点。

    他要的就是让人觉得他有弱点。

    因为,别人眼中,只有有弱点的人,才能够掌控。

    只有给人一点想头,他们才会允许他在夹隙里生存。

    无颜蹲下身,打开锦盒,取了一块糕点放进口中,吮了吮手指上粘着的糕点沫。

    是越皇让她来的。

    不管是她自己要来的,还是越皇让她来的,虽然结果一样,但他要的感觉却不是这样。

    他要她自己来找他,而不是受令于越皇。

    否则的话,这游戏太过没趣。

    凤金莲一路跑回住处,衣裳虽然已经拉好,但头发散乱,狼狈不堪,等在院子里的丫头看见,吃了一惊。

    忙迎了上来。

    凤金莲拽了贴身侍女珍儿,指着自己的嘴,“你闻闻,是不是有味?”

    珍儿一脸迷惑,但见主子脸色不对,战战兢兢地凑上前,“没味。”

    凤金莲脸色沉了沉,冷道:“你闻清楚些。”

    如果真是有口臭,她这脸就丢大了,以后都不知道拿什么脸来见明王。

    可是如果嘴里没味,那么就是明王打发她走的借口,而且还用了让她这么难堪的借口,那就说明这次选亲没戏了。

    反正脸已经丢了,她到希望是第一条。

    丢脸归丢脸,但他开始没有拒绝她,说明他对她还是有意思的。

    珍儿吓得脸色发白,只得又凑上前闻了闻,仍然没有味道。

    但见凤金莲脸色难看得不是一点两点。

    她从小服侍凤金莲,对凤金莲的性格十分了解。

    凤金莲这次去锦院,和明王生米熟成煮饭,是势在必行的,但她这么快就回来了,说明事情没办成。

    而且可能出在这嘴上。

    能在皇中大丫头的位置上多年的,都是极聪明的,转念一想,也就大概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想必是明王用小姐嘴里有味来把她打发了。

    如果,照实说没味,那么就说明明王拒绝了她家公主,以凤金莲的性格,如果被拒绝了,不知会恼羞成怒成什么样子。

    到时只会拿她自己的人出气,她们这些下人,一个不小心就得被活活打死。

    她是近身服侍的,更是站在了阎王殿的门槛上。

    “有没有味?”凤金莲等得不耐烦,狠狠地瞪向珍儿。

    珍儿吓得脚下一软,跪了下去,“奴婢该死,确实有点。想必是小姐长途跋涉,太过疲惫,途中又休息不好所至,奴婢这就去请太医来给公主看看,配两副药清清体内虚火。”

    凤金莲难堪得脸上红红白白,最后转黑,只差了那么一点,居然在这上面出了岔子,又急又怒,喝道:“还不快去。”

    珍儿暗松了口气,爬起身,飞奔而去。

    凤金莲在桌边坐下,丫头忙上来给她斟茶。

    她刚饮了口茶,想起明王那张媚气漂亮的脸,以及他一本正经的口气,窘得满面通红。

    越想越气,气急败坏地把桌上茶具扫落在地,小丫头吓得个个缩头缩脑,哪敢在这时候上来触凤金莲的霉头。

    **

    如故离开锦园,心情差得掉进了谷底,回到自己住的雅院。

    三顺迎了上来,见如故脸色不好,只道她见越皇相处的愉快,心下忐忑,小心地道:“云公子来了。”

    如故淡淡地嗯了一声,迈步进屋。

    云末正坐在书桌后,拿了本书在看,看样子已经等了一些时候。

    如故淡瞟了他一眼,就歪到了榻上,闭目养神。

    他们拿她当猴,她还要一直给他们耍猴戏不成?

    云末抬眼起来,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见她神色淡淡地,也不搭理人,微微一笑,收了起,起身走到榻边,在榻边坐下,“见着明王了?”

    如故冷冷地向他睨去,他果然知道,“你对明王知道多少?”

    “知道该知道的,如果不该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也不知道。”他平静得凝视着她,没有因为如故知道无颜的身份有半点心虚。

    如故眼里闪过一打开诧异,她在二十一世纪,卧底训练又何尝不是如此?

    未必知的身份是秘密,他们就算知道无颜未必知的身份,以他们的人品,也不可能告诉别人,不管和她是什么关系,都不可能告诉她,这是信义。

    对他的作法突然释然了,然而与他拉目光一碰,却是眉心一蹙,把脸转开。

    她接受他的做法,但不表示心里没有怨气。

    他轻托如故的下颚,把她的脸转过来,令她直视着自己眼睛,目光柔和,让人不能看去别处,“皇上可有说,知道他的身份的人只得寥寥几人?”

    如故点头。

    她和母亲说话的时候,如果身边不是没有其他人,她一定会认为他在母亲身边放了眼线。

    连她和母亲说过的话都知道,而且还说的一字不差。

    “那所谓的寥寥几人,只是皇上身边的个别人,而不是郡主府上的任何人,包括云末。皇上知道在她看来,不该被人知道的事,而云末知道,会如何?”

    如故以前做卧底,在人家眼皮底下,就得处处小心,在不让人察觉的情况下取得各种消息,一但被人知道,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就是死路一条。

    云末虽然不是卧底,但其中的道理却是一样的,皇家的残忍不输过黑道。

    如故皱眉。

    “这是站在王者的立场,而站在个人立场上。如果郡主知道了身边人的一些不可让人知道的秘密,比方说萧越太子的……郡主会不会告诉云末或者其他人?”

    如故哑然,如果云末真是殇王,也就是魔鬼教官,萧越和前世长得一样,而云末又见过萧越找她,自然会想到萧越要么是穿越而来,要么就是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

    她在怀疑云末是殇王的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但她在他面前绝口不提,至于别人,就越加不会说了,这是她对萧越自动的保护。

    云末把如故的神色看在眼里,上一世,萧越和如故之间虽然没有越过男女界线,但不表示他们之间没有情义,这样的认知,让他脸上没有任何表示,心里却有些发酸不是滋味。

    “不会。”如故不是大嘴巴的人,既然知道是对方的秘密,就算把话烂在肚子里,也不会到处宣扬。

    “既然如此,云末做的有哪里不对?”云末眼里噙了丝浅浅的笑意。

    “你赢了。”如故叹气。

    他只不过几句话,就把她驳得哑口无言。

    “不过是论事而已,哪来的输赢?”云末低低一笑,眸光变得柔和,手指轻轻摩挲她光滑得如剥皮鸡蛋的面庞,气氛顿时就得暧昧。

    如故看着面前的这双眼,不由得想到殇王面具后的那双黑得没有丝毫光亮的眼眸,心脏猛地一紧,怕自己迷失在这双眼中,忙推开托在自己下颚上的手,撇开眼,不再看下去。

    “郡主总是千方百计地去亲近玉玄他们,为什么独对云末如此冷硬生疏?”

    “你跟他们不同。”

    如故深吸了口气,想把胸口越来越浓的异样情愫挥散。

    他突然欺身上来,如故惊得身体往后一仰,他顺势俯下身来,慢慢地却丝毫没有犹豫地向她靠近。

    如故心脏怦怦乱跳,视线不自觉得落在他光润的唇上。

    他的唇如初红的樱桃,水嫩得让人想咬上一口。

    如故喉咙发紧,以为他要吻上来,一颗心堵在了嗓子眼上,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的鼻尖几乎擦过她的鼻尖才停下,他凝看着她的眼垂下,目光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张着的唇上,眸子微微黯了下去,“怕把对我动心?”

    他的温热的呼吸轻轻拂着她的脸庞,她的脸上慢慢浮上一片红晕。

    如果他不是小郎,她很乐意把他推倒,狠狠地摸两把,抱在怀里取暖。

    但他是最毒罂粟花,一旦沾染上,她或许真会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

    如故受不了这份突来的心乱感觉,干脆闭上了眼,眼不见心不烦,“我娘要我争取下和无颜的婚事。”

    他有心情在这里跟她搞暧昧,不如去想想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如故蓦地睁眼瞪着他,“你是太自信,还是根本无所谓?”

    “你说呢?”

    如故轻吁了口气,真是败给他了。

    他不是软柿子,牵线木偶,不是她想把什么事推给他,就可以推给他的。

    她只是他手上的一颗棋,在他需要用她的时候,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向她索取,至于她自己的事,就得她自己去承受,去解决。

    “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是不?”

    他抬手起来,轻轻拂开她脸庞上的一缕碎发,“无颜还有近两年孝期。”

    如故斜睨着他手上动作,“你是想两年后闪人,还是想让他孝期满之前滚蛋?”

    “郡主想要哪样?”

    “想你们都滚蛋。”

    他笑了,“好。”

    如故翻了个白眼,把他推开。

    “他家谁死了?”

    无颜能靠自己之力,成为越国的外姓王,一定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如果这桩婚事真那么重要,这样的人,又岂能因为所谓的三年孝期,让婚事泡汤?

    除非死的那个人,真重要到他必须遵守这些世俗规矩。

    “他的义父宋太傅。”

    义父?

    如故微微一怔,他居然为义父守孝三年?

    “嗯,当年太上皇坐上皇位,宋太傅可没少出力。你娘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定为储君,而宋太傅是你娘的老师。宋太傅为人正直,你娘对他十分佩服。宋太傅是唯一能让太上皇和皇上同时信任的人。他一生未娶,只收了无颜一个义子继承他的衣钵。”

    如故轻抿了唇,难怪无颜能周旋在太上皇和母亲之间,原来有这一层关系。

    “既然如此,无颜又怎么会做戏子?”

    戏子在这年代终究是低人一等的。

    宋太傅虽然只是他的义父,但他继承了宋太傅的衣钵,又怎么可能做这种自降身份的事?

    “宋太傅这个人如闲云野鹤,不受权势约束,当年太上皇还没坐上皇位的时候,欲招他为夫,他一口回绝,让太上皇怒不可遏。但太上皇怒归怒,却太过爱惜他的才华,不忍心杀他,放了他远去。他后来才重返越国,助太上皇夺下皇位。他酷爱戏曲,闲着无事的时候,就四处游走听戏,无意中在一个戏班子里看见倍受虐待的无颜,无颜挨打挨饿,不是因为唱的不好,而是唱得太好,加上长得又太漂亮,招惹来太多他们惹不起的人。戏子如妓子,在哪个年代都不能避免。”

    如故意外,没想到无颜曾经是这样卑微的身份,过着这样凄惨的生活。

    云末说到这里停下,细看如故脸上神色,不见她脸上有任何不屑,才接着说下去。

    “如果是随波逐流的,倒也罢了,偏偏无颜生了一副硬骨头,任班主把他打得遍体鳞伤,也不肯委身给那些达宫贵人淫玩。到了台上,依然风采依旧,仿佛身上没有那些伤。宋太傅心生怜惜,又喜欢他的傲骨,头一回在私事上动用了自己的权利,把无颜从戏班子里赎了出来,收为义子。无颜做了宋太傅的儿子,谁还敢对他动那念头。无颜感激宋太傅,敬宋太傅如亲爹,所以这孝是雷打不动的,即便是太上皇也不能强求。”

    如故一直以为无颜是个不知廉耻的货色,没想到花里胡哨的他竟有这样坚贞的一面。

    想起无颜靖王府唱戏的那一次,他胸口上明明有着很重的伤,在戏台上的时候,却跟没事一般。

    虽然没亲眼看见无颜小的时候,在台上带伤唱戏的模样,也不禁隐隐心痛,心里漾开一种说不清的滋味,原来,他以前就是这样过来的,也难怪宋太傅会为他出面。

    接着眼前突然晃过无颜不怀好意的眼神,蓦地想起刚才在锦园看见的那一蓦,又瞥了嘴,守孝不过是不成婚礼罢了,私下里该做的,还不是做尽了。

    女人照玩照上,风流账一大堆。

    “你以前也在越国的,和无颜很熟?”

    “何止是熟悉。”云末撇脸一笑,“云末和明王之间的事,郡主以后自然会知道。”

    他眼里多了分别样意味,让如故怀疑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一腿。

    如故不是腐女,但他们个个长得都太漂亮,让人忍不住往别处yy呢。

    八卦分子又开始活跃,忽地翻身,把云末反压在身下,挤眉弄眼,“你老实交待,你和无颜是不是彼此爱慕?”

    云末失笑,“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们都老大不小了,换别人,早就妻妾成群,可是你和他都还单着。无颜还有个孝期做借口,那你呢?”

    殇王可以说已经娶妻,可是云末这个身份,可是单身,又不可能拿殇王的身份说事。

    “云末一直在郡主府里,郡主的侍郎怎么娶妻纳妾?”云末摇头叹气,什么事到了她这里都能扭曲得不成样子,“何况没娶的何止云末一个。”

    她府上那几位,全都是没娶妻生子的。

    如故哑然,讪讪地缩回按住他的手,“我忘了。”

    照这么看,他们是因为那份协议,才耽搁了终身大事。

    “不如我去求我娘,允许你们纳妾生子吧。”

    “……”

    如故傻笑,这样的话,当然只是玩笑话。

    “那金钗到底有什么玄机?”这个问题,她已经瞥了很久,实在憋不下去了,

    云末看着她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微微一笑。

    “皇上要的不过是郡主的一份心意,至于送什么礼物,不重要。”一国之君,要什么玩意没有?再稀罕的东西,到她那儿也都算不上稀罕了。

    “你也知道,她要的是一份心意,可是毫无诚意的东西,哪来的心意?”

    “郡主不是去过张家村。”

    “……”

    “皇上知道郡主去过张家村,自然知道了郡主的一番心意。”

    “这跟你那只金钗有什么关系?”如故身边的人全是母亲给她的,她没指望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被母亲知道。

    “皇上虽为帝王,却也为人母,她最在意的,除了郡主的心意,还有郡主的安全。身为皇家的人,只有不被人注意,甚至被人看低,才是最安全的。郡主连送皇上的礼物都毫无诚意,可见郡主平时当真是娇纵惯了的,这样的人自然是登不上台面。登不上台面的人,对江山又哪来的威胁?没有威胁,他们自然也就不会在意郡主,那么郡主也就是最安全的。”

    如故看见素锦和凤金莲的表情的时候,就想到了这点。

    但被他左一句不上台面,右一句不上台面,说的脸一点一点地黑了下去。

    “就算你说的有理,难道你就不能送件别致点的款式?”那钗子做工虽然精致,但款式真是俗得不能再俗,而且足足有半斤金子,戴在头上能把脖子压歪。

    她的脸越黑,云末眼里噙着的笑意越浓,最后终于低笑出声,“皇上自然猜得出,那只钗子是云末的手笔,所以无论再俗不可耐,也是云末的眼光,不会贬低郡主的品味。”

    如故撇脸不屑地‘哧’了一声,他也知道那钗子俗,“你说我娘猜得到就猜得到?”

    “郡主的事,无论巨细,都由云末一手操办,而郡主从来没理会过,皇上又怎么会认为是郡主的眼光?”云末的眸子黯了下来,多了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气氛又变得暧昧。

    如故心脏蓦地一紧,接着快速跳开,脸慢慢地红了起来。

    明知道他事无巨细是对极品女的,柔软的话音,仍挑起她深埋在心底的渴望,对柔情的渴望。

    在二十一世纪时,她一直独立,但内心深处,何尝不渴望温柔,渴望恶魔教官看在她努力的份上会对她好些。

    可是穿越回来,她渴望能温柔的恶魔教官,变成了暴虐的殇王,她被他蹂躏的身下。

    残酷的事实让她彻底的从梦中醒来,开始正视最后一次见他那夜的残酷经历。

    他对她的作法固然极端残忍,但她却恨不起他来。

    虽然不恨,却把对他的温柔的渴望埋入了心底深处,再不容任何人触碰。

    而云末简单的几句话,却将她心揭开,露出里面渴望温情的萌芽。

    但这个人藏的太深,一旦陷进去,可能真的是被他卖了,还在给他数钱。

    如故强行转开头,避开他的视线,下了软榻,去桌边拿茶杯倒茶来掩饰内心的慌乱。

    心乱则乱,拿着茶杯的手一滑,杯子失手跌落在地上,破成几片。

    她早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处理,杯子摔坏了,也没想到叫下人,自己蹲下身去拾碎片。

    指尖被尖锐的碎片刺破,她早已经习惯了受伤,指头上的那点痛,她根本不会在意,正想接着去拾其他碎片。

    云末快步过来,在他身边蹲下,握住她的手,拿下她手中碎片,将她渗血的手指放进自己口中。

    如故看着他的动作鼻子微微一酸。

    忙低下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泪意,把手从他口中缩了回来。

    被刺破的手指还没能止血。

    他取出干净丝帕,仔细地包扎了她的伤口,“怎么这么不小心?”语气带着宠溺的责备。

    这口气,这声音和儿时的小郎一模一样。

    如故内心如浪涛狂涌,再压不下去,突然把他按倒,伸手极快地去扯他的衣襟。

    他眼里闪过一抹意外,静躺着没阻止她的动作。

    云末平时做事一板一眼,什么事都要做得最好,穿衣服自然也穿戴得整整齐齐,里外三件,一件不漏,所有系带都系得好好的。

    如故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的衣服系带扯开,把他的衣裳扒开。

    他有一副好身板,她是早就见过的,绝不像寻常文弱男子那样,要么瘦得一排肋骨包着一层皮,要么松泡泡的一包肉,结实紧致,没有半点赘肉。

    如故径直往他肩膀上看去,他肩膀上的肌肤和别处一模一样,没有色差,也没有不正常的粗细差异。

    殇王后肩膀上那么明显的纹身,除非在上面盖一层皮,否则根本遮盖不了。

    听说世上有人能做出,让人看不出真假的人皮面具。

    但不管再怎么精美的人皮面具,都要靠发际,耳后等这些隐蔽的地方做掩饰。

    如故手指顺着云末的肩膀,向他脖子方向慢慢地摸上去,没发现有任何不平整的痕迹,又慢慢地往下摸,一直摸到他胸脯上。

    她但手过之处柔滑温软,舒服得要命,明明只是为了找接口,心脏却不由自主地加快跳动,脸上像火烧一样,火辣辣地烫。

    云末一笑,“云末的肩膀上要被郡主看出花来了。”

    如故偷瞟了他一眼,继续往下抹。

    云末忽地翻身,把如故压在身下,衣裳垂下,他的身体掩在阴影里,更难看得清楚。

    “郡主想找什么,不如告诉云末,云末或许知道。”

    如故心想,告诉你了,你能说实话?

    她的手撑在他的胸脯上,他胸脯上的温暖,让她冰冷的掌心变得暖和。

    换成平时,如故一定会舒服得花心怒放,这时心里却不是滋味。

    郁闷每次殇王对她为所欲为的时候,他们都总是贴得很近,近到她没办法看清楚他的身体。

    而且她总是排斥,排斥到不肯看他的身体,没有把他推开些,仔细看一看他的身体长成什么样子。

    只凭着眼角那点余光,哪里看得清楚。

    就算她把他整个剥掉,也无法确认这身体和殇王的身体是不是一个。

    突然见云末低头,锁着她的眼,向她的唇吻落下来。

    如故心头一紧,忙撇脸避开,他这一吻吻空,落在她耳边上。

    他的呼吸轻拂在她的耳边,绵长而细软,让如故的心脏怦然乱跳。

    她迷惑,如果他是小郎,为什么这样都看不出后肩上的图纹?

    如故正怔怔走神,突然听云末道:“郡主这么主动,难道不是想……”声音暧昧。

    如故转过脸看他,唇几乎贴上了他的唇。

    四目相对,他眼里都没有半点情欲。

    如故笑了,他是用这样的办法让她停下。

    “害怕?”害怕她在他身体上找出什么破绽。

    “郡主认为云末会怕?”

    “既然不怕,为什么要打断?”

    “只是不喜欢被人剥光了来查的感觉。”

    如故仔细得恨不得把头发丝都剥开来看的做法,就连蠢才都能看得出她别有用心,更别说聪明到极点的他了。

    这样的方式没有人会喜欢,当初云末同样怀疑她身份,如果他也用这样的方式检查,她同样接受不了。

    但她除了这个办法,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解除心里的迷惑。

    他压伏在她身上,唇几乎贴着唇,彼此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看上去亲密无间,但无声的硝烟正慢慢地蔓延。

    “郡……”三顺进来,看见叠压在一起的两个人,吓得立刻闭嘴,忙低头垂眼,唯恐再看见不该看的,慢慢退开,退到看不见二人的地方,却不离开。

    三顺是个有分寸的姑娘,如果不是有很重要的事,看见这种情况,一定会赶紧退出去,而不会坚持留下。

    云末翻身而起,顺手扶起如故,为她整理好乱了的发丝,才拉拢自己的衣衫。

    “什么事?”如故顺势在软榻上坐下,端起了茶壳给云末斟茶,好像他们刚才根本没有发生过那些不愉快的事。

    三顺听见叫唤,才敢走近,“明王请郡主过去。”

    如故眉梢轻挑,感情无颜那厮办完事,看见了门口的糕点想起她来了。

    向云末看去,结果云末却正端着如故给他斟的那杯茶,轻吹慢饮,完全没有要理会这件事的意思。

    如故暗骂了声,狐狸。

    起了身向外走。

    这时云末才云淡风轻地道:“郡主可以让他自己过来的。”

    “让他过来3p吗?”如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也好。”他一个正人君子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让如故差点喷了血,但他眼里没有半分认真。

    如故气得笑,“你们一个一个的都气我吧,等哪天把我气挂了,大家一拍两散。”

    云末微微一笑,继续喝自己的茶,也没要离开的意思,“郡主尽管去,如果不耐烦他,就说我在这里等着。虽然不能把他怎么样,却也能给他添一阵的堵。”

    如故更怀疑他们之间的不明关系。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她在和无颜抢男人,如果无颜听见说他在她这里,就会吃醋添堵。

    “又在想什么?”云末瞧着如故疑惑的神色,眉心不由得微微一蹙。

    “其实,你和无颜挺配。不如我和他把婚事定下来,然后明里我和他是夫妻,实际上你们可以一屋住着,一床睡着,方便又自在。”一个腹黑,一个满肚子坏水,绝配。

    云末刚喝了口茶,冷不丁听见这话,被呛得一阵咳。

    他自认能揣摩人心,但对如故脑子里的那些不管男女,胡乱配对的乱七八糟想法,实在无力应付。

    如故看着他吃鳖,心情好了不少,转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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