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王死后,就再没有人向那天王庙大量捐钱,天王庙慢慢落败,最后庙里的人也散了,天王庙再没有人理会,最终荒废。

    云夕已经在北朝境内出现,到帝京是早晚的事。

    如果他挂念故人,又怎么会不到天王庙看看?

    一时疏忽,竟酿成这样的大错。

    “你不是我叔叔的对手,由他去吧。”

    “由他去,可怜心……”

    云末已经闭上了眼,神色淡淡的,没有回答。

    四儿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少年,也不知他有没有把怜心的事放在心。

    如故回到玲珑轩。

    三顺看着如故一身的血迹,惊得呆了。

    “郡主,你这是伤到哪里?”

    “我没事,不是我的血。”

    三顺虽然迷惑,但见如故脸色不太好看,不敢多问,飞奔着去了备水给她沐浴。

    这丫头最贴心的地方,就是知道什么时候该问,什么时候不该问。

    如故最喜欢的就是她这点。

    洗去一身血污,换上干净衣裳,虽然没能从刚才失落中走出来,人却是缓过神了。

    总算可以重新呼吸,重新思考。

    略吃了点东西补充体力,走出玲珑轩。

    三顺在后头跟着,“郡主,今晚朔月,还是不要到处走动的好。”

    “我去看看止烨,你们不用跟着。”这些日子,她最担心的就是止烨和云末,刚才虽然看见了止烨,但为了看云末怎么样了,没有好好问问止烨身体怎么样了。

    去夜阁是安全的,三顺没再坚持。

    通往夜阁的道路仍然荒芜得像荒山野岭。

    如故已经不是第一次走在这条道上,仍觉得像走在黄泉路上。

    明知道是止烨放养夜皇弄成的,仍忍不住皱眉。

    黑影一闪,夜皇敏捷地跳到她的面前,亲热地来拱她的手。

    如故虽然不满这条路荒芜,但对夜皇却是喜欢的。

    扶着它毛绒绒的圆脑袋一顿狠揉,绒绒地手感让如故爱不释手,揉搓着夜皇脑袋的手也就没了轻重。

    难得夜皇被她蹂躏得鼻子眼睛皱成了一堆,仍乖乖忍着。

    它这么柔顺反而让如故觉得不对劲,停下手,重新打量手下豹子。

    夜皇见她停了,突然立起身,两条爪子搭上她的肩膀。

    夜皇体型偏大,身体很重,如故一没留神竟被它扑倒,夜皇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一颗硕大的脑袋凑到她怀里乱拱,把她胸前衣襟拱得七零八散。

    如故嘴角一抽,用力推它,“打住,打住,虽然你长得挺帅,但我没有人兽嗜好。”

    夜皇抬头,迷惑地看了她一眼,显然没听懂什么是人兽嗜好。

    如故耐心解释,“就是说,你发情的话,应该找一头雌豹子或者雄豹子,而不是人类。”

    夜皇越加迷茫,但显然没打算弄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又低了头,接下去拱如故的衣裳,这回整颗头都拱到她衣襟里头,到处乱闻。

    它钢针一样的胡子刺穿里头胸衣,扎着她肌肤,又痒又痛。

    如故郁闷,叫道:“止烨,你家豹子发情都发成这样了,你也不给它找头母豹子泄泄火,是不是太无良了?”

    头顶传来止烨懒洋洋的声音,“它只是想找那只小猴子。”

    嚓,不是发情?

    如故扭头,止烨抱着手臂斜依在被夜皇啃得乱七八糟的木门框上,鄙视地笑看着她。

    “丫头,别把我们夜皇想得这么没品位。”

    如故立刻把还在她衣襟下乱闻的豹子头推开,拉拢衣襟,爬坐起来,夜皇一爪子搭上来,又把她按倒。

    它再拱,她里头胸衣都要被拱掉了。

    止烨两眼亮晶晶地瞅着,那神情像是恨不得夜皇再加把劲,把如故胸前的那点遮羞布给揭了。

    如故从三生镯里拽了肉丸子出来,揪着它的尾巴倒提在手中,“找这个?”

    夜皇立刻放开如故,张嘴去含肉丸子。

    恰好肉丸子转过身来,看见向它凑近的一口森森白牙,吓得倒抽了口气,在半空中挣扎着要逃,但尾巴在如故手中,不管它怎么蹦,都只是在夜皇嘴边晃荡。

    急得小脸通红,胡乱叫道:“如故你这个缺心眼的变态女人,快放手,豹子要吃我了。”

    还敢骂人?

    如故眉梢扬了扬,突然手一抡,肉丸子成一个弧线飞了出去。

    夜皇快如闪电地飞扑上去,准确无误地叼了肉丸子的尾巴。

    肉丸子瞅了夜皇一眼,再看自己被夜皇咬在嘴里的尾巴,如果强行挣扎,怕夜皇一用力,它的尾巴就得少半截,不敢乱动,眼睛一反,直接抱紧嘟嘟,装了死。

    夜皇察觉肉丸子不对劲,忙把它放在地上,用嘴拱了拱。

    肉丸子跟没了骨头一样,夜皇怎么拱,它怎么翻,如果不知道它性子的,真会以为它被吓死了。

    夜皇见肉丸子‘死’了,冲着如故焦急地呜咽几声。

    肉丸子乘它分神的时候,一骨碌地爬起来,心里咒骂着如故,如飞得奔向如故,掉了她的裙角,叫道:“坏女人,快让我回去。”它只要回了三生镯,这头豹子就抓不到它了。

    夜皇怔了一下,知道自己上了当,向肉丸子急追而去。

    如故瞥了狼狈逃窜的肉丸子一眼,“小样敢咒我,还想回来?”

    肉丸子想起,她能知道它心里想什么,悔得肠子都青了,立马在肚子里,好姐姐亲姐姐的乱叫,如故就是不理它,从地上爬了起来,拍去身上落叶,顺手把肉丸子抖下去,整好衣襟,不满地瞪向歪在那儿笑嘻嘻看着她的止烨。

    脸一沉,“我这模样很丑吗?”

    “在豹子眼中很丑。”

    “……”

    “不过在我眼中……”止烨歪着头把她从上看到下,“还不错。”

    如故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忙把被夜皇拱得敞开的衣领拉拢,遮去肩窝上的那点雪白肌光。

    止烨手臂一伸,搭上她的肩膀,把她勾了过来,近距离地看着她,“不如我们……我腰力不错。”

    如故鄙视地扫了眼屋里那张乱七八糟的窄床,“就你这豹子窝,一床的豹骚味,哪个女人睡得下去?”

    “那种事,也不是非要在床上,这么多式,就你这小身板,随便捡几个,都够你受的了。”

    如故自认脸皮算厚的,但在他面前,真是小巫见大巫,不够看。

    翻了个白眼,“我对伤残人士没兴趣。”

    止烨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

    他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精神也算不上太好,但他这么站着能和她说这么久的话,中气也不见减弱,可见他身上的伤已经没有大碍,如故也算放心了。

    正打算撤离,突然看见他微敞开的衣襟下露出的胸脯上有一道伤疤,那伤疤虽然已经结痂,但仍能看出当时伤的极重。

    她记得在陆庄给他擦身的时候,没有这道伤。

    ‘咦’了一声,伸手扯开他的衣襟,刹时间呆住。

    他胸脯到腹部横七竖八布满了伤,有些已结痂,有些还在微微渗血,左肋下有一处尤其严重,深深地刺进他的身体。

    如故眉头锁紧,伸手摸上那些疤痕,心痛得眼眶有些发热。

    止烨眸子微微一沉,浮上一抹异样,口中却不正不经地侃调,放开如故,抄拢衣衫,“丫头,你又不跟我做,乱摸什么,摸出了火,你给我泄么?”

    如故指尖划过他胸口上的其中一道伤,“这些之前明明没有,这是怎么来的?”

    止烨身体微微一僵,“云末那牲口的机关弄的,都是些小伤,没事的。”

    他口气轻松,但如故哪里看不出来,那些伤,每一道都差点要了他的命。

    如故不知道,他怎么会被云末所设的机关伤成这样,但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也就不再追问。

    从怀里取出一瓶金创药,轻轻涂抹上他一处正在渗血的伤口,“止烨,答应一件事。”

    “什么?”

    “不管什么时候,要活着。”

    “呃?”

    “我忘记了很多事情,但偶尔又能记得一点,我怕等我记起来的时候,记忆里的那些人都不在了,只剩下我自己。”

    “你这是怎么了?”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审视着她的眼。

    如故迎视着他的眼,她虽然记不起太多的事,但她隐隐感觉,面前的男人是她记忆中极重要的一个人,“等我想起的时候,我身边的人都不在了,是不是太凄凉了些?”

    止烨手臂环过她娇小的身体,揽入怀中,“你记得我?”

    如故轻点了点头,虽然那点记忆并不清晰,但她能感觉得到,牵着她的手去找哥哥的大男孩是他。

    止烨胸口微微涌动,忽地把她抱紧,低头向她的唇吻下。

    如故惊了一下,微微一挣,却被他紧紧束缚住,没能从他怀中挣脱出来,他因反复发烧微干的唇覆上她的唇。

    如故心脏骤然收紧,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慢慢化开,心里一处软软地塌了下去。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抬起,在要抱上他的腰的时候,木栏边传来一声轻咳,“公子,柳儿姑娘来了。”

    如故听见柳儿两个字,眉心微微一蹙。

    止烨的唇微微退开,仍看着她的眼,呼吸间尽是她唇间淡淡的幽香,“我今天没空见她。”

    “柳儿姑娘说有急事,一定要见您。”下人不安地看了看止烨怀中的如故,“柳儿姑娘脸色好像不太好,像是旧疾发作。”

    止烨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懵动,慢慢放开如故,“去跟她说,我就来。”

    下人松了口气,转身急跑。

    “等等。”如故开口。

    下人不解地回头,以前郡主从来不干涉府中公子们的事。

    “柳儿现在在哪儿?”

    “在郡主府大门外。”

    虽然郡主不干涉公子们的事,但不是府里的人,也不能随便进府。

    “你去带她来这里。”如故回头对止烨笑笑,转身离去。

    她不是大方,而不想止烨来回奔跑,加重伤势。

    止烨这些年一直为柳儿的病在奔波,可以说是倾其所有,可见柳儿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存在。

    现在柳儿有事,他不可能不管。

    虽然,她潜意识中极不喜欢柳儿这个人,但他身上那么多伤,根本不能过多走动,任他出府,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倒不如她‘大方’一回。

    “丫头。”

    如故回头。

    “有些事,不是你想的。”

    如故笑笑,转身离去。

    他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他这么对柳儿,必然有他的原因,至于是什么原因,如果他愿意告诉她,她会很开心,但如果他不肯告诉她,她不会让他为难。

    止烨看着如故慢慢走远,琥珀般的眸子黯淡下去,削了块肉干,抛给没追到小雪猴垂头丧气回来的夜皇。

    夜皇在他脚边趴下,安分地啃着肉干。

    下人带着柳儿快步走来。

    柳儿看见止烨,病态而暗黄的脸颊顿时放了光,丢下下人,飞扑到止烨身边,“你回来,为什么不去花满楼看我?”

    止烨没马上回答她的问题,冷冷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下人,“你去找管家,告诉他,你从今天开始,不能再留在府里,我这里,让他另外派个手脚干净的人来。”这是要逐下人出府。

    下人惊了一下,“公……公子……”

    止烨继续削着肉块喂夜皇,“还需要我说第二遍?”

    临安府的规矩,如果是放出府,会得到一笔足够过完下辈子的丰厚养老金,但被逐出府,就会送去荒无人烟的孤岛,自生自灭,到死不能离开。

    下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才忠心耿耿服侍多年,公子为什么……”

    止烨嘴角的笑越加的冷,“这些年,我就是太过放纵你了,你都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自己的真正的主子是谁?当自己可以踩到主子头上。”

    下人脚底浮起一股寒意。

    这府上的主子,只有一个——临安郡主。

    平时这些公子们从不买郡主的账,郡主哪怕是气得咬牙,也是她自己滚蛋,从不敢把公子怎么样。

    他平时见得多了,也就不怎么把郡主看在眼里。

    所以刚才明明看见郡主在,但在他看来,柳儿姑娘比郡主在公子心目中重要多了,所以他根本没想过回避,照样该怎么回话就怎么回话。

    结果郡主果然自动离开,而且郡主为了讨好公子,还放了柳儿姑娘进府。

    所以从头到尾,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有点得意。

    没想到带了人进来,公子却以目无尊主的罪名,直接把他逐出府去。

    下人面如死灰,“奴才……奴才只是……”

    “只是平时见郡主好欺,是吗?”

    “奴才不敢。”下人吓得发抖。

    “做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如果我现在不打发你,到时候云末清查下来,彼此更加没脸。”

    下人服侍止烨多年,知道他平时万事不理,但决定的事却雷打不动。

    知道他是动了真心逐他出府,又急又怕,一味磕头,“公子,奴才知错了,奴才错了,奴才不敢了,求公子看在奴才服侍公子和柳姑娘这么些年的份上,饶了奴才这次吧。”

    柳儿也忙帮着求情。

    止烨头也不抬,只看着夜皇吃肉,“这府上什么时候多了柳儿这么个主子?”

    下人懵了。

    柳儿迷惑,“止烨,你这是怎么了?”

    止烨这才抬眼向柳儿看来,“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只差没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你,甚至不惜伤双儿的心,但我全心护着的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心机,竟买通我身边的下人,窥视我的一举一动,甚至挤兑我的夫人?”

    柳儿脸一白,“你不是一直不喜欢临安。”

    “我和她怎么样,是我的事,谁允许你插手介入?”

    “我……我是……”

    “够了,柳儿你是我的妹妹,就和双儿一样,我可以包容你,但不表示我可以无限地纵容你。”

    止烨起身回屋,取了托容瑾配的药出来,丢给柳儿,“我会给你买个宅子,让你安心养病,但临安府不要再来。”

    说完,把手中剩下的肉块一起抛给夜皇,返身进屋。

    门‘哐’地一声,重重关拢。

    下人哪里还能指望柳儿给他求情,看了软坐在地上的柳儿一眼,后悔贪那一点好处,结果落到要在孤岛上渡过后半生。

    不理地上柳儿,愤愤地去了。

    这时候,只有去求云末,还有一线生机。

    一个小厮走来,“柳姑娘,请吧。”

    临安府是不允许外人随便走动的,进府的人自有隐卫暗中盯着,止烨下了逐客令,自然就会有人来带柳儿离开。

    柳儿知道不能再留下去,但这么离开又不甘心,爬起来,冲着门叫道:“你不是我哥哥,我娘就生了我一个,你不过是我娘领回来的孩子,不是我哥哥。我也不会离开‘花满楼’,我也不会让你擅自安排我的人生。”

    说完,转身毅然离开。

    止烨站在门里,叹了口气。

    人影一晃,一个艳红的人影歪坐上窗台,无颜手中捏着一枝春花,懒洋洋地睨着他,咧嘴一笑,自有一股慵懒妩媚之态,“你知道她对你有了别心的时候,就该把她丢开,不再管她。现在姑娘大了,你已经管不住她的心了。”

    止烨皱眉。

    “我知道,你念着你娘收养你的恩情,你娘死前让你好好照顾她,不管她就对不起你死去的娘。不过……如果你娘早知道她这个女儿会爱上自己的哥哥,是不是还会有那样的叮嘱?”

    “哪儿都有你的事。”止烨烦躁地往窄床上一躺,两眼望着天花板发呆。

    无颜翻身进屋,坐在床边上,歪着身子靠上床栏,用手中花枝把止烨的脸转了过来,“要不,我去把柳儿泡了,她对我动了心,自然也就忘了你这个‘哥哥’。”

    “算了。”止烨无语地推开他的手,翻身面朝着里面墙壁。

    “要不,我让她接客,男人经历得多了,她就会觉得男人也就这么回事,不管男人对女人怎么好,最后都只有一个目的——要她的身子。”

    止烨翻了个白眼,懒得理这妖孽。

    过了好一人儿才幽幽开口,“或许真该给她找个夫家了。”

    “你还是乘早死了这个心,你硬让她嫁,弄不好,逼出人命。”无颜鄙视地睨了向他,平日里放荡不羁,一到柳儿这事上,就跟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一样。

    止烨直接把眼睛闭上了,“我累了,你哪来哪去。”

    无颜嘴角抽了一下,搂着如故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叫累?

    **

    如故出了夜阁,肉丸子突然从树上窜下,甩了个白眼给她就吊上她的手腕,一头扎向三生镯。

    如故忙拽住它的尾巴,把它扯了出来,“影子还好吗?”

    肉丸子对如故用它来喂豹子的行为非常不满,扭了头不理。

    如故对它的恶劣态度直接无视,“代我传个话,我今晚有点事要办,等办完了去看他。”

    肉丸子两眼望天,它才不要告诉坏女人主人在为那两个元魂补元阳,今晚没空理她,让她在三生镯里白等。

    等死她,闷死她。

    如故摸摸它的头,“别生气了,夜皇喜欢你,不会伤你的。”

    “你让它咬咬试试,你让舔一脸的口水试试。”肉丸子气歪了鼻子。

    刚才装死,夜皇在它身上乱舔乱拱,舌头都伸进了它的鼻孔和嘴里。

    最可恶的是,还把它的小弟弟也顺带舔了,而它的小弟弟还居然反应了。

    它每吸口气,都是夜皇的口水味道,恶心得想吐。

    再想到它不争气的小弟弟,杀如故的心都有。

    如故蓦地看见它肚子下方有一小撮毛竖了起来,不像平时那样服帖,想也没想地给它顺了顺。

    忽地发现发撮毛下面多了个玩意,‘咦’了一声,“怎么会回?”担心它是不是被夜皇伤着,扒着毛去看。

    肉丸子僵住,一瞬后小脸涨得像充了血一样,小爪子捂着那处,往死里挣扎,“坏女人放开我,放开我。”

    它跑了这一路,那玩意本来已经软了,只差一点就完全缩回去,但刚才充血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失,被如故一阵撩拨立刻又有了反应,那东西直接竖了起来,不是它的小爪子能捂得住的。

    嘟嘟小手捂了眼睛叫道:“流氓,肉丸子是流氓。”

    肉丸子气愤地抓起嘟嘟,直接砸进三生镯。

    如故望着那条小指头大小的肉香肠,目瞪口呆。

    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情?你该不会跟那头豹子滚了床单吧?”

    肉丸子气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谁发情了,谁跟那头豹子滚床单了,全怪你这坏女人,不要脸的下流女人。”

    如故有些懵,看看自己刚才撩拨过它那撮毛毛的手,脸黑了下去,提起肉丸子,认真教训,“姐儿性向正常,绝不干这种人兽的事。你乘早死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以后再敢把这条金针菇给姐露出来,小心姐给你切了。”

    肉丸子气得吐血,“我看上谁也看不上你这丑八丑,我是……我是被那头豹子舔的。”

    “啊?”如故囧了一下,“靠,那头豹子口非礼你?别哭,姐儿给你做主,让你把它非礼回来,绝不能白吃了这个亏。”

    对牛弹琴,肉丸子气苦,一头钻进三生镯,再也不想看到这变态女人了。

    站在门口的玉玄一阵恶寒。

    如故这臭女人简直恶趣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不但摸男人,还摸猴子,目测那只巴掌大小的猴子没成年……

    如故打发了小雪猴,回头看向神色复杂的玉玄,挑眉一笑。

    今晚朔月,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不会让她一个人呆着。

    玉玄看着如故的笑脸,顿时打了个寒战,转念一想,她一个手无缚鸡这力的小女人,还能吃了他不成。

    哼了一声,扛着大刀大摇大摆地进屋。

    扫了眼大榻,榻是肯定不能睡的。

    再看一旁的软榻,见如故依上软榻,顺手从榻上拿了本红册子来看。

    这种红册子,玉玄不陌生,无颜有事没事都捏着看的。

    里面画的不管男人女人,全是赤条条挤成一堆,不堪入目。

    玉玄臭着脸哼了一声,别开脸,软榻也不能睡。

    视线看去屋里花藤椅,恰好见如故把那册子幸手一翻,图上画着男子坐在椅子上,而女子跪在男子面前……

    玉玄一哆嗦,椅子不能坐,又看向窗下书桌。

    如故把红册子又翻了一页,然后似笑非笑地看向玉玄看着的书桌。

    玉玄察觉如故神色有异,情不自禁地看向她手中册子。

    册子上男子半躺在桌上,而女子压在男子身上。

    玉玄的脸白了一下,脸色越发的臭,书桌后也不能坐。

    老子不坐,站一晚也累不死。

    念头刚动,忽地见如故又翻了一页。

    这一页……

    男人站着,女人盘在他腰上,双手抱着他的脖子……

    玉玄额头上渗出冷汗,忍无可忍,“天下怎么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话音没落,人已经蹲到了头顶房梁上。

    如故无语望天,其实她真的很无辜。

    她最近炼制的丹药是有关人体脉络的,于是她让四竹给她找一本实用点的人体书来,结果四竹以为如故是为了朔月圆房做功课,于是去无颜屋里找来这么本东西,放在她的榻上。

    四菊这丫头还真是下了一番苦心。

    道具,地点,姿势确实是样样实用。

    抬头望向头顶房梁玉美人。

    “这梁太高,宝贝,你千万别往下跳,小心闪了你那小腰。如果实在想下来,我就这去叫人搬个梯子来扶你。”

    “滚你—娘—的小腰,谁说老子要下去了?”

    “不下来?”

    “不下。”

    “这可是你说的啊。”如故立刻笑嘻嘻地走向门口。

    “喂,小魔女,你要去哪里?”

    “逛园子。”

    “今晚朔月,你不能一个人出去。”

    “我本来是想和你一起逛的,不过你喜欢呆在梁上,我也不能勉强你下来,是不?”如故站在门边上,得意地一拍手,“所以嘛……只能我自己一个人去逛了。”

    “喂,魔女,不许去。”

    玉玄不知她这又是要玩哪样,见她真的去开门,急了,从梁上飞扑下来,去抓如故。

    眼看手要碰到如故,突然想到如故的恶趣,抓向如故的手立刻停下,转了个弯改按向如故打开的房门,把门按了回去。

    他关了这扇门,如故又去开另一扇门,玉玄顾着抢门,没注意到一针银针刺穿如故的衣袖,扎向他的腰。

    等他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觉腰上微微一痛,低头,见如故正把针从他腰上拔出来。

    玉玄顿时感觉不妙,反手回来要去抓如故的手,夺那支针,但这一用力发现,竟不能动弹。

    怔了一下,回过味来,他中招了。

    “你对老子做了什么?”

    如故把藏在袖中针管亮了出来,在手上把玩,“一点让你一时半会儿不能动弹的麻药,别怕,本郡主会好好‘疼’你的。”

    说到‘疼’字的时候,故意拉长音调,听上去别有含义。

    玉玄那张倾国倾城的美人脸瞬间转白,“喂,臭死女人,你……你别乱来啊。”

    如故特别喜欢看玉玄着急的小样,但今晚,她还真没空对他‘乱来’。

    看着屋角砂漏最后一粒砂漏尽,笑着在玉玄脸颊上拧了一把,滚回榻上,闭上了眼。

    心中默念,“怜心,如果那怨魂真的是你的,我想,我们应该谈一谈。”

    朔月阴气最重,怨魂最有机会接近她。

    但如果玉玄跟着她,怨魂根本不敢出现。

    她虽然想见怨魂,但不会蠢到给机会怨魂上她的身,所以她要把玉玄留在离她不算太远的地方,让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阳气抑制怨魂的阴邪之气,令怨魂不能过于靠近,对她造成威胁。

    很快,如故陷入半迷糊的状态,渐渐进入梦乡。

    寂静的夜里一阵风拂过,卷落树上欲坠的落叶,落在如故的窗台上。

    坐在云末榻边角凳上打盹的四儿蓦地惊醒,“不好。”起身外走,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阻止他的动作。

    四儿迷惑回头。

    云末轻摇了摇头,“是圈套。”是诱他们现身的圈套。

    “可是如故。”

    “有容瑾在。”

    “容瑾?”四儿眼里闪过一抹意外,容瑾医术确实当世无双,但魅媚之术不是医者能破的。

    云末轻点了点头,闭上了眼,俊雅清秀的脸庞从容淡然。

    四儿虽然满肚子疑问,但最终选择了无条件的信任他,坐了回去。

    心里七上八下,却再不能平静。

    如故忽然觉得冷,但这冷和以前朔月刺骨的冷不同。

    她没有像过去冷疾发作一样,冷得骨头都发痛,却有一种让她皮肤微微发麻的森然感觉。

    这感觉太过诡异。

    如故觉得自己在梦中,却又觉得自己醒着,忽地有什么在她身上压覆下来,又有什么在轻轻摩挲着她的身体。

    睁开眼,见一个身形强壮而高大的男人光裸的身体缠在她身上,他低着头吮吻她的颈侧,看不见脸,只能看见他一头墨黑的长发被一条紫金织带随意地松松束着。

    那人压在她身上,但她能感觉到的重量,仅仅是被子盖在身上的重量,与他硕壮的身形相差太大,而且他没有体温。

    他吮吻着她的颈侧呼出来的气息阴阴冷冷,完全不似活人的气息。

    鬼?

    如故一惊,用力想推开他,才发现身体软软地,没有一点力气,完全不能动弹。

    她想叫,却叫不出来,惊愕地看着他的一只手熟悉地滑进她的衣襟。

    她的身体本来就和常人不同,一种从来不曾经历过的阴冷渗进肌肤,那种森森然的感觉令她毛骨悚然,心脏随之快速跳开。

    那人忽地撑起身,向她看来,那张脸俊美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如故僵住……云夕……

    他看着她,勾唇一笑,阴霾的眸子邪到极点。

    如故禁不住一哆嗦。

    他手熟悉地解去她身上衣裳,转眼间,她羊脂般的身体毫无遮掩地展逞在他面前。

    娇柔的身体,无一不美到极处。

    他眉梢一扬,低头下去,冰冷的唇落湿濡濡地一点一点啃咬上来。

    她如遭雷击,身体瞬间绷紧,想叫他滚蛋,却发不出一个音符。

    极度的恐惧和刺激紧紧交缠,让快意更加鲜明清晰,让人无力抵抗,逼得如故浑身上下冷汗涔涔。

    然她心里越是抗拒,身体上的快意却是强烈,强烈到不能自己。

    就在这时,一个清宁的曲音传来。

    那曲音明明暖如春阳的音调,却如一盆冰水当头淋下,把浑身挑起的火浇了个干干净净。

    趴在她身上的人惊了一下,怨毒地睨向帐外,悄然无声地从她身上滑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曲音也嘎然而止。

    接着一只冰冷的手按上她的肩膀。

    明明是一只冷如冰块的手,却让她冰冷的身体瞬间转暖。

    如故猛地醒来,对上容瑾冷若冰霜的眼。

    容瑾握着她肩膀上的手缩了回去,清冷的嗓音响起,“打水。”

    如故深吸了口气,低头往自己身上看去。

    被子盖的好好的,被子下的衣裳也穿的好好的。

    难道刚才真的是只是一个梦?

    她翻身坐起,身体湿濡的感觉却清晰无比。

    换成别人,一定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但如故视线落在矮几上的长琴上,秀气的眉却微微挑起。

    向容瑾问道:“我刚才中了魅媚之术?”

    容瑾见她竟能说出魅媚之术,有些诧异,冷清清地睨了她一眼,没回答她的问题,把手浸在下人打来的清水中。

    他洗了手,一边用干净手巾抹着手,一边又道:“打水。”

    容瑾换了七盆水,才抹干了手。

    如故见容瑾碰了她一下肩膀,就一遍又一遍的洗手,恨不得把他全身都摸一遍,让他去洗七次澡。

    容瑾洗完手,没离开的意思,坐到桌后,开始擦他的琴。

    如故对他的洁癖更加的无语。

    不过,今晚如果不是他,她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现在想起那个‘梦’,都觉得后怕。

    “谢谢你。”

    容瑾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仍保持着推门动作僵在门口的玉玄忍不住开口,“喂,你要弹琴,也先给老子把毒解了啊。”

    玉玄虽然不知道如故说的什么麻药,但他相信容瑾这个毒祖宗,一定能解。

    容瑾仔细地清理长琴,完全不看门口的玉玄,冷道:“你挨打也不长记性,活该受着。”

    “喂,不带这么不近人情的。”玉玄头不能动,斜着眼睛去睨容瑾。

    容瑾连话都不回了。

    如故走到窗边,蓦地一下按住容瑾的琴弦。

    容瑾眉心微蹙,眼底越加冷了下去。

    如故扬眉一笑,“你居然会霜华涟。”

    霜华涟是用魂魄之力来弹奏的曲子,是一门秘术,可以破世间众多邪术。

    能破魅媚之术的方法有两个,一是鲛人的天玄之音,另外就是霜华涟。

    容瑾终于慢慢抬头,进屋后第一次正眼看向如故。

    “你知道的不少。”

    “不多,碰巧而已。”如故笑盈盈地在桌对面坐下,趴在桌上,手撑着下巴,眼一眨也不眨的仔细打量容瑾没有半点瑕疵的五官。

    忽地伸了手指去戳他搁在琴弦上的手,在容瑾脸色越加冷下去的时候,识趣地把手缩了回来,笑了一下,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冥婚?”

    容瑾睨了她一眼,又再低头打理手下的琴。

    如故叹了口气,“老天爷果然是吝啬的,给了你这样的好容貌,好医术,就不肯多给你一点寿命,这么好看的男人,这么好的医术,自己却是个死人,或许应该说是死活人。”

    容瑾的手微微一顿,冷如碎冰的声音响起,“你怎么知道魅媚之术?”

    “你这算是对我有兴趣了?”

    “你可以不说。”

    “鸭子死了嘴壳硬。”如故不屑地撇嘴,“我告诉你我怎么知道的,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留在临安府,怎么样?”

    “好。”

    如故讶然,没想到他这么爽快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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