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外天有两种人。

    第一种,只做事不说话的人。他们是匠师,是铸星者,是研究员,是武者。在他们眼中,说话是多余的,有什么事用心干就是,多说都是浪费时间。在这个群体中,天豪星就是其中之一,只做事不说话的武者。

    在他的理念中没有对错得失。

    遇到什么事,打一架,赢的说了算。

    第二种,只说话不做事的人。他们是导师,是学者,是智者,是传承者。在他们眼中,做事不需要做,想明白了就是成功。这种人可不是嘴炮,在尘外天没有‘弱者’可以生存。严格来说,这类人应该称为‘只思考不劳力’的人,他们喜欢动脑子而不是动手。

    如果拿无尽虚空的名人作例子。

    奥灵属于喜‘动脑子不动手’的类型,禅九则属于喜欢‘动手’的人。

    当然,也不是说绝对只说不做,或者只做不说。只是在习惯上他们更偏向某一种,习惯动手或者习惯动脑。天豪星现在很多话,那是因为他还没有动手。一旦动手,那时候就不是‘暂停’或者‘等一下’之类可以停止的了。只要打起来,一方没倒下都不会停止。

    稻草人遇上第一铸星者就是这种结果,先打完再问原因……虽然最后他们都打死了。

    “我叫烨星斗。”

    魔罗莎退让,纯粹的能量影子上前了。

    自我介绍很简单。

    “我叫天豪星。”

    “开始吗?”烨星斗也不是喜欢多嘴的人,喜欢直接开打。

    战斗的原因?

    不重要。

    胜负的结果?

    也不重要。

    对他们这种程度的人和这种性格的人来说,战斗就是他们要做的事情。至于天蚀跟无尽虚空有什么冲突,外部有什么势力干涉,内部有什么阴谋,通通都‘不关心’。

    稻草人和奥灵是两类人。

    一个永远执着于自己的工作,答应守护的东西就一定守护到底。

    另一个不在乎任何东西,甚至包括自己的存在。

    烨星斗像后者。

    她答应跟唐士道联手建立法师网,但,没有答应‘守护’法师的安全。原则上,烨星斗只想建立一个叫法师网的‘房子’,至于房子内部有没有人住,住的安不安全,那不她的事。她跟稻草人不同,她跟大魁凰那些创建者更相似。

    “还需要等一等。”天豪星很淡然,他开始意识到:眼前人是对手,不是可以轻视的人。

    “你还有事?”

    “有几个小问题。如果你不想说,我可以不问。”天豪星开始认真了。

    认真。

    代表他已经重视这个对手了。

    “你说吧,我不急。”烨星斗之前听到天豪星的介绍,能够‘拒绝’原始天蚀的人物,肯定不是小角色。

    “首先,第一个问题是关于你。”

    “喔。”

    “他叫魔穹星。”天豪星示意旁边二度‘现形’的魔穹星,又说道:“他是情报员,我认识的情报员中最好的一个。所以,他很擅长侦查,差不多也是尘外天最好的侦查员。这样的人物,居然没有看到你,我想不仅仅是实力高低,能为我解惑吗?”

    “有两个原因。”烨星斗应话。

    “请指教。”

    “第一个原因,现在的我不是正常生命。活化法术的法灵,你肯定知道吧。”

    “当然。”

    “我简单一点形容,活化法术就是把法术变成生命,可以吧?”

    “可以。”

    “嗯,那么,正常是法师把法术变成生命。我跟所有人相反,我把自己变成了法术。理论上,原始日蚀和原始月蚀是唐的禁咒,他拥有完全权限。可是,权限是‘拥有’和‘使用’的意思,唐不是禁咒。”

    “理解。”天豪星接触过原始天蚀,明白什么意思。

    “我现在是原始日蚀和原始月蚀。”

    “喔?”天豪星微微一颤,又说道:“你变成了法术,大家理解的那种法术?”

    “对,我现在就是‘法术’。”

    “为什么?”

    “我不是追求力量,而是因为一个实验。唐曾经有过这种思路,但,他没有时间去实验。所以,我决定试一试这种转变。超活化的九色光你们都知道。理论上,生命能陨灭能重生,但法术永不消亡,只可能‘被遗忘’。唐把这种转变叫做‘逆活化’,一种探讨无尽虚空本质的思路。”

    “你……不,人皇怀疑无尽虚空是活的?”

    “无所谓存活与死死。在法师眼中,万物皆可活。唐更想知道,无尽虚空有没有自己的想法。阴太衡和阳太衡融入虚空,但不代表无尽虚空。也可能,无尽虚空还有其它更庞大的意识。所以,唐想到了这种‘逆活化’。魔穹星看不到我,因为他只看到生命,看不到法术。”

    “明白,第二个原因呢?”

    “我无境大圆满的力量叫做‘无痕’。”

    “……”

    听到这里,天豪星不需要再问,魔穹星也不需要再想。

    无境大圆满。

    无痕。

    简简单单两个字就能证明:她能隐藏,不让发现。

    可是。

    有一件怪事。

    天豪星为什么发现了烨星斗?

    “我的无境大圆满叫做‘无坚’,大概是‘万物无防’的意思。我没有看见你,我只是发现跟我相同的无境大圆满力量。这位女士,魔罗莎女士,她没有。所以,只能是另外一人拥有。我在尘外天见过无数奇事,看到‘看不到’的人也不奇怪。”天豪星主动解释,他本来没必要曝露自己的力量。

    魔穹星身体一震。

    这一刻。

    他猛然明白了区别……是自信心。

    天豪星相信自己会赢,无论对手知不知道自己的力量,他都自信自己会赢。就好像魔罗莎,她自信能够‘保住’秘密,所以什么都不怕说。她跟自己谈了很多,对天豪星却不提一字。因为,她有信心在自己面前保住秘密,却不敢在天豪星面前赌一赌。

    说到底。

    魔罗莎有信心‘赢’自己,但对天豪星却是‘不一定’能赢。

    反观自己。

    自己为什么不敢相信魔罗莎?

    因为没有自信!

    烨星斗说了这么多,同样也是拥有信心。她跟天豪星,肯定有一个会赢,或者两人都会死。但是,这不影响他们的信心。因为,他们都‘认真’和‘诚实’地对待了自己,也‘认真’和‘诚实’地对待了敌人。不管胜负结果如何,他们都是100%信心去做了。

    与犹豫的自己相比,他们已经‘赢’了。

    刚才魔罗莎说:自己一会打输了一定很后悔……事实上,现在魔穹星已经后悔了。

    即使一会能够胜过魔罗莎,也是后悔。

    没有认真对待自己,也没有认真对待敌人,无论胜利还是失败都是一种浪费。对自己生命,对自己存在的一种浪费。甚至,魔穹星忽然失去了信心。哪怕还有底牌,对阵魔罗莎也隐隐低了一头。

    心生悔意。

    未战先怯。

    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魔穹星也阻止不了这种情绪生成。因为在他眼前都是‘认真’的人,不自觉就自惭形秽了。

    此时此刻。

    循环世界其它区域的法师强者也有类似的情绪。

    唐士道拥有大空间术。

    分割区域很容易。

    在这些区域,除了主导计划并且独行的魔穹星,还有其他的铸星者,包括天曦星这个名誉上的领头人。他们都没有进入无尽虚空,全部都掉进了循环世界。这一刻他们心绪万千,有疑惑,有惶恐,有后悔,也有愤怒。疑惑是空间不对,惶恐是实力不足,后悔是大意失陷,愤怒是……

    “我们中间有内鬼。”

    “嗯。”

    他们都明白一个完美的陷阱需要什么。

    从尘外天进入无尽虚空并不容易……不,应该,进入任何一个虚空都不容易,都需要代价。无尽虚空的代介是‘未知之物’。抱歉,无尽虚空的未知之物很少,除了禁咒,也只有最最特殊的生命,最最特殊的物器,最最特殊的血脉或技能才符合。

    牺牲这么大代价,最后却没有成功入侵,他们不怒才怪。

    这一次。

    即使胜利破陷,代价也白白损失了。

    这股怒火。

    如果知道谁是内鬼……

    “不好意思,我就是内鬼。”暗夜星所在的团队人数最多,因为领头人是天曦星,同行的人最多:“我骗了你们,我是人皇的盟友。如果你们想问为什么,我也可以回答。答案就是……我就是被你们‘收割’的残魂集结体,我是‘灵群’。你们曾经屠戮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画面,全都烙印在我的灵魂中。”

    暗夜星这一刻有一种东西胜过了所有怒火。

    憎恨。

    他一人的‘恨意’胜过所有人的‘怒火’。

    同在一个区域的铸星者也不需要问,他们感受这股恨意就知道暗夜星没说谎。几乎同一刻,他们又想到了收割派铸者星的‘没落’历史……就因为有这种人,一直不断有这种人复仇,所以收割派才会越来越少。没有想到的,这种复仇鬼居然混了身边,变成了同类。

    这时候。

    暗夜星又继续一句:“我没有想报复某一个仇人,或者某一群仇人。我只想灭绝所有收割派的铸星者,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也不管他跟我有仇没仇。我不算憎恨你们,我只是找不到一个让你们继续活着的理由。”

    一旁边的铸星者听得懂。

    真的。

    他们听得到后一句:只要你们活着,好像我这种复仇鬼就不会消失,一个消亡又会有一个生成。

    所以。

    只有收割派没了,这种‘憎恨’才会结束。

    理所当然。

    暗夜星自曝内鬼身份之后双方只剩下一个选项:一方灭绝才是结束,没有第二种可能。

    下一刻。

    只剩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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