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宋担心朱泚军队进攻不是没有原因,这段时间朱泚一直在江淮,江南军队只有两万余人,几乎都是比较弱的地方军,装备、训练、经验各方面都薄弱,基本上无法和正规军抗衡,郭宋很清楚这个情况,朱泚又怎会不知。他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此时朱泚就站在长江上的一艘大船船头,远远眺望着长江南岸的江宁县。

    大船是一艘三千石的货船,来源不是吴少诚的军队,而是一名航运大商人拥有,被朱泚强征了,同时强征的还有十艘千石货船和二十艘五百石货船。

    凭借这些货船,他便可以一次性将上万军队投放到江南,如果多走几趟,两三万人一夜之间便可投放长江南岸。

    “江宁现在有多少军队?”

    刘思古回答道:“回禀陛下,两浙道七州已经结成联盟,各州推举韩滉为联盟长,统一指挥两万多军队,两万多军队目前就部署在润州和常州一线。”

    朱泚点点头,“韩滉不错,他有这个资格。”

    “陛下,韩滉曾长期出任两浙道观察使,他次子韩皋目前就是越州刺史,常州刺史李长嗣和苏州长史萧建还是他的门生,他自己又是润州刺史,曾担任相国,他的威望很高,这次担任联盟首领,已经有点藩镇的味道了。”

    朱泚呵呵一笑,“是嘛!如果韩滉也变成藩镇,那就有趣了。”

    “现在已经军事自立,然后人事自立,财政自立,那就是藩镇了,可惜陛下不会给他机会了。”

    “说得没错,这么大块肥肉放在我眼前,不吞掉它,我睡不着啊!”

    说到这,朱泚又问道:“润州有两万军队,那宣州呢?它也是结盟的七州之一吗?”

    刘思古摇摇头,“宣州属于江南西道,是江南西道节度使刘洽的地盘,不过刘洽主力在洪州豫章县,宣州这边估计没有多少军队。”

    “什么叫估计没有,朕要准确的情报!”朱泚十分不满道。

    “卑职这就派探子过江。”

    朱泚哼了一声道:“趁探查敌情这段时间,你赶紧派人去润州和韩滉交涉,要求他们主动投降,我朱泚先礼后兵,他若不识时务,就别怪我大军残暴。”

    “陛下,微臣建议派陈丰出使?”

    陈丰是原来的唐朝盐铁监少监,投降了朱泚,也带给朱泚一百万贯盐税,功劳颇大,朱泚也很器重此人。

    “为什么派他?”朱泚不解问道。

    “陛下有所不知,陈丰原本是韩滉的老部下,关系很密切,让他去劝说韩滉最合适。”

    “原来如此,那就派他出使润州。”

    刘思古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这个陈丰自以为功劳卓著便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他真以为自己收拾不了他吗?

    ...........

    朱泚在江淮大战,一江之隔的两浙道深感唇亡齿寒,一个月前,润州、常州、苏州、湖州、杭州、越州、明州,七州刺史齐聚江宁县,七州结成了两浙联盟,推举韩滉为联盟长,同时将各自州兵集中在一起,交给韩滉统一指挥。

    韩滉又从明州搞到五十余艘大船,招募了一万水军,连同之前的润州水军一起,交给水军统领罗紫玉,由他负责训练指挥。

    一个月来,韩滉一直在忙于训练士兵,两万军队数量虽然不少,但装备太差,训练不足,经验单薄,根本不会是朱泚大军的对手,装备和经验一时补不上,只能先把训练搞上去。

    江宁县城外的大校场内,一万士兵在大将柏良器的指挥下热火朝天训练队列和矛阵,而另一万军队分别在丹徒县和常州晋陵县进行训练,由大将王栖曜和李长荣各统领五千人。

    这时,韩滉帐下司马刘敬秋和带着一支数百辆大车组成的车队进了大校场,士兵们暂停训练,纷纷上前来搬运物品。

    韩滉也快步走上前,大车里都是兵器盔甲,这是从民间征集到的兵器盔甲,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装备不足问题。

    兵甲主要有四样东西,最多是横刀,至少有一万五千把,其次是长矛,连同矛头一起,数量差不多也快上万了,再次便是弓箭,大部分都是守城步弓,也有五六千副,然后是盔甲,盔甲是五花八门,两晋南北朝时代的盔甲还有,但绝大部分都是皮甲,明光铠一件都没有见到。

    另外还有军弩、盾牌、匕首、大斧等等,这部分的杂货有数千件之多。

    “收获还不错嘛!”韩滉笑道。

    司马刘敬秋行礼道:“这是苏常润三州送来的兵器,据说百姓们都很踊跃,只要很少的钱就把兵器捐了,这些兵器对我们确实有用。”

    “那南面几个州呢?”

    “他们还在募集中,估计快结束了,据说效果也很好,光越州就募集了制式长矛一万两千支。”

    韩滉吓一跳,“为什么会有那么多?”

    “卑职查过地方志记录,应该是和天宝年间山越人作乱有关,朝廷派兵镇压,运来一批兵器,后来山越人不战而降,这批兵器就留在越州,安史之乱时用来训练乡勇,但最后也没有收回来,这批兵器就此散落民间,长矛和战刀是一配一,所以长矛有一万两千支,战刀也不会少。”

    大将柏良器笑道:“使君,弟兄们正好缺战刀,不如现在就分给我们吧!”

    韩滉点点头,对司马刘敬秋道:“司马先整理一下,给他们分发五千柄完好的战刀,其他兵器等南面兵器到来后,再一并分配。”

    柏良器大喜,“我现在就派人帮忙整理!”

    这时,一名官员骑马飞奔而来,奔至近前抱拳道:“启禀使君,朱泚派使者来了,在县衙等候使君。”

    韩滉眉头一皱,朱泚是什么意思,他问道:“使者是什么人?”

    “是盐铁监转运使陈丰。”

    “原来是他!”

    韩滉心中生出一丝厌恶,朱泚大军夺取扬州,盐铁监令包佶乘船逃回成都,这个转运使陈丰明明也可以逃走,但他却没有逃,反而带着满载百万贯税钱的船队投降了朱泚,使朝廷损失了百万贯税钱,虽然他被封为朱泚的校检户部尚书兼盐铁转运使,还得了一个楚国公的爵位,但这种叛臣却着实令人憎恨。

    韩滉来到江宁联盟署衙,他的刺史官衙在丹徒,但因为在江宁县成立了七州联盟,他这段时间暂时在江宁县,之所以把联盟总部放在江宁县,是因为众人都有恢复江宁府想法。

    而且江宁县城城墙高大宽阔,十分坚固结实,城内人口众多,有二十万人口之多,很适合防御。

    此时陈丰就在大堂上等候韩滉,他心中着实有点不安,他背叛了唐朝,不知道老相国韩滉会不会杀了自己,尽管刘思古再三安慰他,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但他心知肚明,把一百万贯盐税献给朱泚,意味着什么?

    这时,韩滉高瘦的身影出现大堂台阶上,陈丰连忙站起身,当年韩滉出任两浙道观察使时,陈丰就是韩滉手下的两浙道转运使,跟随韩滉多年,深得韩滉器重。

    韩滉走上大堂,陈丰连忙上前躬身行礼,“老相国,好久不见了。”

    韩滉哼了一声,“你是何人?”

    陈丰心中一阵哀叹,老相国果然不认自己了,他只得低声道:“下官陈丰,是....是大秦国盐铁转运使。”

    “哼!大秦国,你来这里有何贵干?”

    陈丰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呈上,“这是大秦国天子写给老相国的一封信,请老相国过目。”

    韩滉接过信看也不看,刷刷刷撕得粉碎,狠狠扔在惊慌失措的陈丰脸上,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死有余辜的叛臣,你还有脸来见我,来人,给我拖下去宰了!”

    两边武士一拥而上,抓住陈丰向外拖去,陈丰吓得大喊:“老相国,两国之争,不斩来使,你不能杀我!”

    韩滉冷冷道:“对方要是国才行,朱泚在我看来,就是一个造反谋逆的奸贼,他有什么资格称孤道寡?拖下去,杀!”

    “老相国,饶命!”

    “饶命啊!”

    陈丰拼命嚎叫求饶,韩滉心硬如铁,不多时,哭喊声骤然消失,士兵端着一只盘子上来,上面正是陈丰血淋淋的人头,满脸惊恐未消。

    韩滉长长出了一口胸中闷气,他随即令道:“把他尸体扔进长江喂鱼,人头挂在城门示众,告诉百姓,这就是叛臣的下场,另外,放他的随从过江,并让他们带话给朱泚,老夫已经准备好了,要战随时奉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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