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雀无声大抵就是此时此刻的写照,除了凛冽的冬风时不时的灌进来,猛烈而无情的吹散难闻的艾草气味儿,便寂静的再没有一点动静。、.于此同时,贪婪而张狂的寒凛肆虐般袭向凉薄而慌恐的人心,再钻进骨缝里,凉透了原本就冰冷的身子。像是要将这些粉雕玉琢的金枝们揉碎吹撒,才不算纵容了那些藏匿的很深的邪恶于歹毒的用心。

    黄蕊娥惊的颤抖连连,只顾着怕和恨,连泪都忘了流下来。她做梦也想不到,这一夜,改变的不止是其其格的人生,还有她自己的。懊丧是无可避免的,早知道如此,她宁可昨夜就禀明皇上,邀功不成也就罢了,总不会惹祸上身啊。

    弘历看着床榻上不似人形的其其格,轻轻"哦"了一声。抚摸着她滚烫而潮红的脸颊,才发觉自己的手指,竟如此冰凉。缩回手,只是害怕这一股凉意,会不会冰透了她的心?"可能解毒?"弘历还是希望其其格能活下来,这个念头那么强烈,撕扯痛了他坚硬的心。

    王御医抬眼睨了皇帝,垂首时含了一口凉气,吐也不是吸也不是,迟疑半晌才道:"老臣自当尽力而为。事不宜迟,还请皇上回避。"

    "朕……"弘历环视了眼前众人一周,语速极慢道:"朕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海常在。"

    "。"王御医连忙起身,侧身对小朴子示意,将医药箱捧上前来,旁若无人的行针。

    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立着,盼语的心一直止不住的哆嗦。府上勾心斗角,争宠献媚已经让她应接不暇了。这下可好,才入宫,人命就成了宫嫔手里面的玩物,尽可以轻易了结,早已不是府上那么“柔弱”的进攻了。这时候,她猛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如临深渊,稍微踏错一步,便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心里害怕,盼语怔怔的不知如何才好。有那么一股冲动,很想扑上去躲进他的怀里,哪怕是只得到一个温暖的微笑,也是莫大的慰籍,能让她知道他还在意。可惜,盼语几次尝试,弘历都没有抬起头,目光注视的唯有那命悬一线的海常在。深深的心灰意懒,她终于彻底的信了,他的心已经不再温热如昔。

    "皇上。"黄蕊娥实在承受不了,弘历这样的冷漠威严,她哽咽着跪着缓缓向前:"臣妾当真不知道海常在何以会中毒,请皇上明鉴……"

    "不知道就别说话。"弘历转首对上黄蕊娥红肿的双眼:"朕没有问你。"

    金沛姿紧紧的攥着拳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一些。可无论她有多么用力,心里还是害怕的不行。没见过这样的皇帝,更没见过这样的夫君。明明近在咫尺,却好似遥远的从未靠近过。明明他平静从容,却犹如一座压在身上的大山,让人透不过气。或者这才是真正的天子吧!是她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而已。

    除了黄蕊娥轻微的啜泣,金沛姿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这样的场面不知还要僵持多久,该怎么办才好呢?

    "哭够了没有,其其格还没死呢!"弘历猛吼一声,震耳欲聋。

    这猝不及防的叱责之音,惊的几人险些失声尖叫起来。盼语也紧忙跪在弘历脚边,咬紧了唇瓣喏喏道:"有皇上在此护佑,海常在必然吉人天相。还请皇上息怒啊?"

    金沛姿跟着跪了下去,却是远远的缩着身子,一动也不想动。这样的时候,恐怕也就只有娴妃敢开口劝慰,换作是她,情愿还是缩着保持缄默为好。谁知道哪一句话惹恼了皇上,会有什么样的惩罚。本就不是他在意的,哪里敢在这样的时候献媚讨好呢。何况皇上未必就会领情呢!

    这么想着,金沛姿心里生出一丝悲凉,犹如萧条的秋末,落光了叶片的枯枝。除了能微微晃动,受尽悲凉的侵袭,还有谁会感念曾经的硕果满枝?

    "皇后娘娘驾到。"薛贵宁的声音犹如破晓的晨光,在这紧要的时候,耀亮了诸人畏惧不安的心。

    兰昕没听见皇上方才的咆哮,却在掀开帘子后,率先看见跪倒一地,瑟瑟不止的宫人。走进里间,又见同样瑟瑟不止的宫嫔,心中顿生不祥之感。"臣妾迟来,还望皇上恕罪。"脸上带着深深的愧疚与自责,兰昕没有起身,反而拘着礼道:"皇上,海常在的病势……莫非沉重?"

    "来。"弘历只简短的吐出这一个字。许是皇后听不出语气,可在场的其余人,皆以为这一声,比起方才那一句,好的太多了。根本就是天壤之别了。

    "是。"兰昕起身,示意芷澜退出里间侯着。复迈着端庄又沉重的步子,绕开跪地的三人,走上近前去。

    王御医连忙行礼,却未出声。随即又想让开身子,请皇后来看海常在。

    "不必相让。"弘历再一次显出不满来:"皇后看皇后的,御医看御医的,朕看朕该看的。"

    兰昕诧异的发觉,海常在果然十分的不好。疑惑瞬间凝结于心,眉头便情不自禁的蹙了起来:"皇上,臣妾这么看着,似乎不是一般的风寒!"

    弘历忽而一笑,言语凉薄却没有挖苦皇后的意思:"的确不是一般的风寒,皇后就是皇后,比着一般的宫嫔明澈得多。"伸手握住兰昕得手,弘历几乎是下意识的紧紧一攥。

    这话令盼语尴尬不已,她也是真的为海常在着急,怎么就入不了皇上的眼呢?

    兰昕被弘历以这样大的力道握住,吃痛不已,却硬生生挺住了,从表情到动作,没有一丝抗拒:"皇上是说,海常在并非染病?那么……"

    这个念头,连兰昕自己也惊着了。她以为兢兢业业的盯着后宫,便不会太恶劣的事儿发生。可这才几天啊,就有人按耐不住了。

    弘历没有说话,攥着兰昕的手也松开了。是无奈还是责备,一时间兰昕着实体会不出来。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险些从胸膛里跳出开。却又恨不得钻进弘历的胸膛,看看他的真心到底如何。

    "启禀皇后娘娘,经过王御医诊治,海常在是中毒陷入昏迷,并非疾病。"盼语恭敬的答着话,既解答了皇后的疑问,又何尝不是逼着皇后去面对疏失。

    于是,她的话音一落,兰昕也端正的跪了下去:"臣妾失察,后宫生出如此恶事,请皇上责罚。"告罪是一方面,兰昕不会以为,这会儿皇上还有心思听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辞。遂接着道:"也请皇上宽限臣妾些许时候,待臣妾查明此事,给皇上、后宫、海常在一个交待。"

    弘历颔首,吁气道:"朕在这里陪陪海常在,皇后就领着她们去正殿罢!"

    "是。"兰昕起身,郑重道:"敢问皇上,海常在所中何毒?"

    王御医先前并不肯定,而皇上也不曾问起。这会儿细细检查过海常在的症状,心里的答案似乎更明了了些。"回皇后娘娘,臣以为,海常在应当是服用红信石粉末而中毒。"

    兰昕又是一颤,暗恨下毒之人好歹毒的用心,那红信石便是调制鹤顶红的毒料。常见不说,又是极为普通之物,恐怕从来源上追查不出什么。"臣妾明白了,请皇上宽坐。"

    临行前,兰昕不忍的再看一眼海常在,心道能否挺过来,必然是要靠她自己的意志力了。

    且说,弘历也在同时看了起身离去的宫嫔们。兰昕的惋惜他看在眼里,盼语的忧心他也看在眼里,甚至黄蕊娥的畏惧、金沛姿的悲凉他都看见眼里。可这一切,都不能消除他心里的怒气。难道后宫里住的,尽是些美貌如花的蛇蝎豺狼么?

    从前先帝在的时候,他就看透了,熹贵妃何尝不是美貌与狠毒并重的蛇蝎呵。否则,自己何以会有这样晦暗不明的身世?那么现在,是不是轮到他的后宫血雨腥风了?

    历朝历代的皇帝,是否都要经历这样那样的怨毒算计?最痛心则是,这些无所不用其极之人,尽是自己的枕边人。

    沉痛的闭上眼睛,弘历在心里默默的祈祷,若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就好了。等他睁开眼睛,其其格又会好端端的对着他微笑。

    景仁宫正殿之上,兰昕坐稳。并不理会旁人,她首当其冲揪住了仪嫔问责:"海常在是你宫里的人,何以她会中毒,仪嫔你该比旁人清楚吧?"

    黄蕊娥这会儿可不如方才那么害怕了,哭也敢大声的哭,分辩也敢大声的分辩:"皇后娘娘,臣妾真的不知啊。虽说是一个宫檐下住着。可呈送进来的膳食,都是御膳房烹制的。臣妾与海常在各自进膳,又怎么知晓她进了什么,怎么会中毒。这得问过伺候她饮食的侍婢芳澜才能清楚。"

    "芷澜,你带着两名侍卫,跟着芳澜去检验海常在昨晚用过的膳食、糕点、茶水,可疑的一样也不能漏下。"兰昕正经了脸色,不怒而威,竟一点儿也不输天子威严。足能够震慑一屋子的人心。"此外,薛贵宁,你带着一队侍卫,搜查景仁宫每一间厢房,前院后院,旮旯犄角都不要放过,倘若真有人用毒,那么必然会留下一些痕迹。"

    芷澜与薛贵宁领命,各自分头办差。侍卫们匆忙而又凌乱的脚步声,着实让人心惊肉跳。

    兰昕阴沉的目光,凌厉大现:“倘若现在从实招来,本宫或许会留些体面。若是被逼在证据面前才承认,就别怪本宫心狠了。肃清后宫纲纪,本宫绝不会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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