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那日,突然消失了大半年的纪言则,又突然空降在袁润之的面前,毫无预示,她就这样不顾一切地捂着脸哭了起来。

    这一哭就好比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那一整天,目光只要触及他,她的眼泪就像是开了阀门的水龙头一样,以致最后,纪言则不得不以一个霸道而热切、疯狂又激烈的绵长之吻,终结了这场可怕的水灾。

    常言道,小别胜新婚。大半年时间与地域的相隔,并没有让两人生分,反而是让彼此的感情得以升华。

    然而,袁润之的内心多少是有愧疚的。对于大半年前她像只鸵鸟一样躲起来失约的事,纪言则绝口不提,更别说指责她什么,对她的好,只比以前更甚。正因为这样,她更难受了。

    她努力地想淡忘掉这件事,可是又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想起的时候,她便会自抽两个耳光,骂自己该叫袁润猪。

    渐渐地,面对纪言则,她总是会摆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说话不敢再竖眉毛瞪眼睛,声音也绝不会超过蚊子飞行时的分贝。按曾紫乔调侃她的话便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拍拍手掌怕飞了。”

    她嘴上不好意思说是,内心却是无比坚定地如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常言道,煮熟的鸭子到嘴都能飞了,如果这只飞掉的鸭子又突然飞回来了,岂有再张嘴的道理。像纪言则这样一个优质的“三好”男人,她袁润之就是打着灯笼,沿长江两岸从西头到东头也绝对找不着。错过这一村,说不准就等成了“居里夫人”。

    袁润之这种“小心翼翼”的心态,让纪言则哭笑不得,但也没有明确地说让她不用这样,反而是任由她。她这种念着他,想着他,时时刻刻都将他放在心上的感觉,让他感到十分窝心。只要看到她绕着他转的深情目光,他便觉得,为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也许被人宠,并不只是女人的专利,男人也希望自己被捧在掌心。

    纪言则忍不住瞄向在一旁上网的袁润之,她就像只小虫一样在电脑前扭来扭去。

    “哎哟,真是讨厌,又来了……”袁润之对着电脑小声嘟囔着,声音虽然轻得像蚊子哼,他还是听到了。

    “怎么了?”纪言则放下报纸,走向她。

    袁润之听到他的声音,心头一惊,立即用身体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挡着,结结巴巴地回应,“哦哦哦,没、没什么……你继续看报纸,不用管、管我……”

    看她这副心虚的模样,显然是有情况。

    纪言则走到桌前,自上而下地看着她,下意识地挑了挑眉。

    袁润之仰着头,结巴着道:“你、你继续去看报、报纸啦,我、我没事啦……”他的身材太过高大,她这样坐着好有压力。她慢慢地起身,弯着腰,身体向前倾,不忘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护得严严实实。

    纪言之挑着眉盯着她又看了几秒,她东张西望,不敢对视。他便慢慢将身体压下,将英俊的脸庞停留在她的眼前,漂亮的眼眸直视她的眼底,低哑着声音,慢慢地道:“你确定?你真的没事?”

    这是**裸的诱惑。

    袁润之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微干的嘴唇,紧张地说:“我、我、我真的没事……”

    纪言则微微抿唇,然后轻挑眉峰,点了点头,道:“之之,你知不知道,你有个小毛病?”一副深不可测的表情。

    “什么小毛病?”她微微蹙眉。貌似她不止一个小毛病吧,这话要是让她阿姨听着,肯定会说她的小毛病多得怕是三天三夜也数不过来。

    他唇角微微轻抬,“每次你只要说话一结巴,就说明有情况。”

    “……”她抽了抽嘴角,果然……在他面前,她就像是只被拔了毛的鸡,无处遁形。

    他伸出手指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来回摩挲了两下,问:“不小心手滑,点了什么不该点的彩色网页,然后电脑中标了?”

    每次中标,她都是这副心虚的模样,然后跑到他面前理直气壮地说人家杀毒软件太没用。

    她的脸微微一热,说:“哪有什么乱点呀……”有他在,她还用得着看那种肉搏画面么。

    他早已练就成了老僧坐禅的定力,冲着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让开,打算帮她重新装系统。

    “电、电脑它也没事……”她不但不离开,身体还又向前压了压。

    “嗯?”她还是结巴,居然还结巴,看来事态严重。貌似最近她很喜欢上网,键盘总是噼里啪啦敲得乱响。据说,网聊是件危险的事。

    他又冲着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让开。

    她坚定地摇了摇头,并意欲将笔记本电脑合上,不让他一探究竟。

    然而,她快,他比她更快,一秒之内便成功将笔记本电脑拦截,她一心想要遮掩的东西终于暴露了。

    他看见偌大的屏幕上是一封邮件,一封看似再普通不过的邮件,然而再看一眼内容,便知这不是一封普通邮件,而是一封挑衅书。

    他看了她一眼,她嘟着嘴,慢慢往后缩。他一把拉过她,抱着她一起坐在椅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滑动鼠标,开始欣赏起这封邮件。

    邮件开始是几张照片,几张足以让男人血脉贲张的各国性感女人的照片,貌似这几张脸还是在哪里见过的,当然,重点不是这几张照片,而是最后一张照片。从照片上毫无疑问地可以看出主角是个女人,头发乱得像个鸡窝,打着哈欠,穿着一套粉色保守的泳衣,躺在沙滩上流着口水,毫无形象的女人。此女胸前平坦得如呼伦贝尔大草原,与之前几个身着性感比基尼,一对**呼之欲出的妖娆女人,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侧脸看着坐在身上的袁润之,克制着笑容,“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他居然从来没有见过。

    袁润之急忙护着电脑,说:“这、这个不是我,不、不是我,绝对不是我……”

    纪言则挑眉,“那是你孪生姐妹?”

    “当然不是!”她都快要吐血了。

    太耻辱了!前段时间公司组织去巴厘岛旅游,她在海边玩累了,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结果就被人偷拍了这么弱智的照片。若不是今天收到邮件,她还不知道有这张照片的存在。不过更可怕的是,这邮件是纪言则的父亲墨多拉纳发来的,换句话说,若照片是墨多拉纳先生拍的,就等于是未来公公偷拍未来儿媳妇沙滩泳装照,虽然这位未来公公不承认她这位未来儿媳妇,但从辈分上说,这也很变态,简直就是有悖人伦。

    不知道纪言则有没有遗传到这种不良基因,想至此,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她在这瞎想什么呢。

    “冷?”纪言则察觉到,轻问一声,但大部分的注意力已被这封特别邮件吸引了过去。

    他的手指轻轻滚动鼠标,继续往下看,照片下面,是一行挑衅意味十足的话,“……看到以上强烈对比的照片,丫头你有没有一种想撞墙的冲动?”

    看来这个对照片评价的人很犀利。

    当看到落款是“墨多拉纳”四个字的时候,温暖的笑容不禁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呵,他伟大的父王,居然还不死心?

    他抬眸看她,“你撞墙了吗?”

    袁润之当下挺了挺胸脯,虽然挺与没挺没什么太大差别。

    “怎么可能?他这是气不过我将他的宝贝儿子拐走,所以故意来刺激我罢了。哼,我怎么可能会上当。看在他是你爸的分上,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了。”她才不会服输,每次收到这种刺激脑细胞的邮件,她会无比坚定地,毫不示弱地,将她和纪言则甜蜜的爱情照片发过去反刺激他。

    纪言则淡淡地笑了笑,她的神经是无比强大,遇强则强,父亲这样刺激她,不见得能沾上什么好处,否则他也不会追得那么辛苦。

    他顺着邮件继续向下看,直到最下面,便看到快捷回复框里还有未发出去的邮件,“胸大很了不起吗?应聘奶妈吗?比谁挤奶多吗?奶牛胸更大呢,你怎么不放张奶牛的照片?通常“胸大”后面还会跟着“无脑”两个字,你儿子这么聪明的人,当然要配上我这么聪明的女人。你死心吧。”

    果不其然。

    这的确是她战斗的方式,以毒攻毒。

    “要帮你点击确认发送吗?”他问。

    “……”糟糕!被他发现了。可是……他居然不怪她没大没小的?她有些困惑,“我这么跟你爸说话,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你说的没错。”他如实说。

    她摇了摇头,说:“算了,不发了。”

    她伸手要点击关闭,却被他拦下,“干什么不发?”能这么了解他心意的,也只有她一人。

    随着他的手指轻轻一点,这封邮件便发了出去。界面很快便回到收件箱,他突然发现他亲爱的父亲大人竟然不止发了一封“骚扰”邮件。

    一封封逐一看下去,邮件的内容都差不多,只不过是刺激性的图片不同而已。

    比如现在看的这封,三个漂亮的异域风情的女人在秀美腿。袁润之当然也不会令他失望,回复是:“腿长有什么用?龟兔赛跑吗?兔子腿比乌龟长几倍呢,最后还不是输了?事实证明不是什么长就一定行,腿短力量大。你死心吧。”

    比如前一封,全是气质美女,有懂插花的,有会茶道的,有会做一手好菜的,有世界名牌大学毕业的,有懂八国语言的。袁润之的内心依然无比坚挺,“懂插花?要开花店吗?会茶道?要卖茶叶吗?会做菜?要当菲佣吗?懂八国语言?有百度大叔在,全球语言都没问题。世界名牌大学毕业?不就是海龟海带么,再厉害,能比得上我跟你儿子是一个大学毕业的吗?找比你儿子学历还高的,你这不是存心践踏你儿子的自尊吗?太失策!你死心吧。”

    无论墨多拉纳怎么刺激,袁润之都会给予严厉的反击。

    纪言则将邮件一一看完,侧目凝视着怀中的袁润之,她的脸颊上一片绯红,两只食指不停地绞弄着。

    袁润之小声地说:“我知道我比不上你爸给你挑的那些美女,但我阳光,我健康,我活力……”

    “嗯,你是我的优乐美。”纪言则低笑。

    “噗,谁是你的奶茶。”袁润之轻轻捶了他的肩一下,“哦,你现在笑我?我可告诉你,现在再后悔,可来不及了。本姑娘要定你了,你哪儿也跑不掉。”她紧紧地抱住他。

    纪言则是她的,谁也别想带走他。

    纪言则抱着他,手指轻抚着她的发丝,满眼都是笑意。

    以他对父亲的认识,父亲不是个会闲着无聊发骚扰邮件的人。父亲能不停地发这些照片,写邮件给她,这就是默许了她这个儿媳妇了。

    被架上飞机,被迫回到爱极岛,隔着碧蓝的海,隔着万里的天空,那种将心遗失后的滋味,只有深深体会到了,才会明白一个人有多寂寞。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浅浅笑道:“我还能往哪里跑?就算我跑到天涯海角,你的影子都会一直跟着我,在我的脑海里,怎么挥都挥不走。”

    她抿唇开心地在心里偷笑,也有些害羞,说:“肉麻……我去洗澡,明天一早还要去桃花镇,去晚了,估计又要迎接我阿姨的鸡毛掸子了。又要去见我阿姨了,你会紧张吗?”

    他微微挑眉,“一回生二回熟。何况又不是孤军奋战,不是还有你吗?”

    她甜甜地笑着,然后又说:“我去洗澡。”她松开手,起身准备去洗澡。

    “等我。”他却拦住她,将她捞进怀里。

    “我洗澡,等你做什么?”

    “两人一起洗,省水,不知道现在物价又涨了吗?”

    “……”一起洗省水?才怪!只会浪费得更多吧……

    可是她还来不及开口,绵密的细吻已经落了下来。

    她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究竟是怎么到了浴室,何时到的,又怎么样洗的澡,完全记不得了……

    这种时候,需要记得什么呢?

    明天迟到,那就迟到吧。

    大不了敞开胸怀迎接阿姨的鸡毛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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