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慕沉在莉莉安的包厢里坐了很久,告诉了胥夜当年他们是怎么找到的暖缨,带她去了哪里,告诉他鹰岛的部分历史,暖缨又是怎么变作简安再成为了简空。

    也告诉了他去年华国春节时期,鹰岛全岛被毁,古老和苏白的死,简空当时所经历的轰然破碎,危险和背叛,还有发病前的无助及种种狠辣行径。

    “就算她真的是跟成瑾翊走的,也不可能是去跟他好。”许慕沉在最后冷静地总结。

    胥夜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聆听,沉默,也逐渐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简空有时候会对着镜子发呆,看自己手臂的伤,为什么她想要推迟他们结婚的计划却又不告诉他原因,为什么她宁愿用不成熟的治疗技术也要迅速好起来,为什么会给他安排保镖,为什么她不再抱着吉他唱歌,更多是选择去俱乐部里练枪……

    为什么他屡次问到那个人,简空都不愿多说。

    为什么上次她看着他误会生气都不解释。

    因为心里的痛和恨已经根深蒂固,她早已决定好要复仇,拼尽所有复仇,不愿连累,也怕他会拦。

    “你们一开始就不该带她去到那座非生即死的岛上。”胥夜哑着嗓子,心中满满的震惊,就连手指都微微颤抖。

    “不带她走,难道让她留在精神病院里直到真的疯了,还是终于自杀成功?”许慕沉没好气的瞪了胥夜一眼反驳。

    然后看了眼时间站起身,“我已经没别的可说了,也不知简空现在到底在哪,至于要不要去找你自己决定。”

    许慕沉走出了包厢,心里莫名有点烦躁,其实他没有坦白的是,他不派人去找,不多加询问简空的下落,是因为让简空去对付成瑾翊也是他的一种故意为之的报复,否则他不会一再满足简空所提的要求,不会给她拨人。

    成瑾翊过去既然嘱咐他要他放简空走帮她离开鹰岛,肯定是不愿把她牵扯进来的缘故。

    可是,凭什么。

    他不能忘记鹰岛冤死的亡魂。

    所以听见简空自己提出要报仇的时候,他很快就同意了。

    就让成瑾翊被自己救过的女孩逼到绝境好了,他是一点也不担心简空有没可能做得到,即使做不到,让成瑾翊心里难过一下也可以。

    就像成瑾翊对鹰岛做的。

    可刚刚,胥夜提出他们当年不该把暖缨带走,让许慕沉也不由在想,抛开他和成瑾翊各自的立场为简空想。

    她在鹰岛的几年,他真的是拿她当妹妹一样在关心,可其实她原是最普通的人,她应该像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一样,等病好了就去上学,再考大学,她如此聪明一定能上很好的大学,然后有体面光鲜的工作,鹰岛和杀戮与她并没有关系……

    而命运总是巧妙且难以逃脱。

    胥夜留在包厢内依然是长久的沉默。

    关于简空以前隐瞒的过去,他曾经做过不少猜测,可如今真正听到答案,还是有些难以承受,难怪她会变得这样……

    想象着她独自面对过的一切,心疼她所有的经历和变故。

    内心的后悔比多年前,暖缨跳江之后更加盛大,是啊,都是他的错,是他没有在那个时候真正去救她,带她离开,由着她每天穿着那些肥大的医院病号服,和一群有真正精神疾患的人一起生活。

    胥夜忍不住想起了年少时生病的暖缨,每天只能在病房里麻木地度过,封闭、压抑,多数时候神情呆滞,肢体略有僵硬,唯她的母亲或者他和胥阳去看她时,眼睛里才会泛出光泽。

    所以他让她住的精神病院又比那座岛好多少,甚至到现在这段过往还成为了她“耻辱”的一截历史。

    是他断了她其它的路。

    胥夜敛了思绪,叫了人开车,然后回了老宅。

    胥父胥母都不在。

    他去到自己的房间里,布置,清洗,静坐,等待。

    将近晚餐时间,胥母终于回来。

    “阿夜,你回来了?”胥母看到站在了房门外的胥夜,有些惊喜。

    “爸呢?”

    “你爸和你秦叔叔出去了,得很晚才回来。”胥母笑着答。

    胥夜静默片刻,居高临下看了看自己母亲,像是在做什么决定,拨了电话通知了吴特助,然后下楼。

    没五分钟,就有人摁响了门铃。

    胥夜又示意陈管家下去接人,很快便看到吴特助带了一个人站在了门口。

    “胥总。”吴特助低下头。

    “嗯。”胥夜锐利的目光扫过他带来的那人身上,然后看向自己妈妈,“那就是你差去给简空下药的人?”

    胥母愣了一下,镇定着,“呵,你说什么啊,当时,当时你秦阿姨不是表示了,药是她放的么…”

    “你来说…”胥夜眼神如有实质感般冷冷射向那个站在吴特助身旁,似有瑟缩的人。

    被问到的人不由背脊都渗出了冷汗,面色窘迫,不时偷偷看看明显不愿承认的胥母,又再看看冷峻严厉的胥夜。

    头越来越低,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让你说话,没听见吗!”吴特助手肘狠碰了他一下。

    “那天晚上,在游轮上,你做了什么?”胥夜再次发问,给他机会。

    “我……”被胁迫着的人支支吾吾还是不敢说。

    而胥夜显然耐心不多,“没用的人就不要留了。”他示意道。

    吴特助马上就又打算将那人拖走。

    人瞬间大惊失色,挣扎道,“不,不要,我说,我说……那天晚上,我就是向简小姐和那个男人递了两杯放了东西的香槟,男人喝了先走了,简小姐没有,她把酒倒了,然后去了另一间客房。我……我为了交差就和胥夫人说,简小姐也喝了……”

    人被胥夜身上散着的威慑力震到战栗着跪在了地上,泪涕皆流,祈求宽恕。

    “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喝吗?”胥夜平静问胥母,他逼问自然不是他想弄清楚什么,他从未怀疑过,如此做只是想让旁边始终不做声响的胥母清楚。

    胥母脸上略有苍白,还有几分痛心不可置信的神色,如同被指证的不是自己,强装无辜,呐呐的,“为什么…”

    “简空……酒精过敏,从来都是滴酒不沾。”胥夜唇角边带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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