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钰是龙都城内苏府庶子之一,苏府为龙都望门贵族,在这一代虽然并未出现达官贵人,但苏家累计财富深厚。苏家控制着龙都四分之一客栈和三分之一的青楼生意,他们的消息灵通至极,受到各大官员极力拉拢。

    苏钰从小不喜读书,花钱捐了个武进士,先在兵部做了补事,后来家里托人去了第六团,供职于辎重营吴刚手下。他本以为混几年资历花钱再捐个官,岂料到青龙军团北征,无奈随军来到木城。后第六团设立俘营,苏钰在吴刚的推荐下担任了俘营统领。其实俘营油水丰厚,苏钰做了俘营校尉之后,更是上下身手赚得不亦乐乎,人们私下称呼苏钰为苏半城,意为半城财富进落他手。

    张孝武以为次日便要角斗,岂料到这角斗时间被推迟到三天之后,实在是因为苏钰要搭台子给足观众观看的场所,好收取更多的“观战费”。等到台子建好之后,决战之日也到来了。

    程褚来时,只见俘营周围聚满了人,甚至居然有俘营守卫收取门票,顿时气得哭笑不得,见了苏钰之后训骂:“混账小子,怎么闹得如此风波?半个团的人都来了?”

    苏钰故作无辜道:“将军,下官也不知道此事怎么闹这么大,下官只邀请了各营都尉以上军官,可万没想到,大家都希望看看到底是张孝武厉害一些,还是草原三个金刚厉害一些。”

    程褚问:“你以为呢?”

    苏钰道:“卑下听说,乌桓小王兀立塌率军攻城之时,张孝武手持铁臂弓连发三箭,几乎将兀立塌射死在木城之下。此人更是杀出城外斩杀三十六员犬夷将领,吓得兀立塌率军逃走。兀立塌扬言,杀死张孝武者封千夫长赏万两黄金。此人在第二十七团,便是宛如战神一般的存在,又听闻说,土城破城之时,他单枪匹马在土城杀了个七进七出寻找兀立塌,那兀立塌躲在乌桓大营中不敢露头。”

    程褚惊讶道:“此人如此骁勇?”

    苏钰道:“此人昏迷无日无夜,醒来之后便杀了巴登尔,乃勇将也。将军,若是您得了此人……”

    程褚捋着胡子哈哈一笑,想到万人敌的武将若是忠于自己,心中不胜美哉,比起一个巴登尔,收服张孝武显然更加得意。

    参军周文棋咳了咳嗓子,说:“此人是否骁勇尚未可知,不过我听说苏校尉你搞什么赌注,说零杀一赔一,一杀一赔三,二杀一赔五,三杀一赔八,你拿他在坐庄赌钱?”

    苏钰忙红着脸说道:“大人,下官只是玩玩,玩玩罢了。”

    程褚哭笑不得,对着他的屁股踢了他一脚,又道:“我买了五百两银子这小子能杀三人。”见将军买张孝武连杀三人,其他军候自然不敢唱反调,一个个都买了几百两张孝武三杀,苏钰在一边收钱的同时,一边也担心,万一张孝武真的这么厉害,自己会不会赔钱?但他只是买门票便赚了一万两,倒也不怕赔钱。

    苏钰笑问:“将军大人,你不看看那三个巴登尔手下?”

    “不看了,我倒要看看,这人到底能勇武到哪里。”程褚倒是毫不在意,不过是五百两银子罢了。

    此时,张孝武早已准备好了一切,体力和精力恢复到最佳状态,他甚至觉得现在的状态比土城时还要强很多。先前他独处的时候想到了厌世寻死,可事到如今,他反倒不想死了,便是死,他也不想死在鞑塔人的手中。

    他有很多仇人,鞑塔人就是其中之一,他还很清楚的记得,一群鞑塔人追向九儿,九儿为了保持贞洁投河自尽。

    “可以杀我的人,不能是鞑塔人。”张孝武自言自语道,“也不能是乌桓人,不能是犬夷!不能是圣汉人,能杀我的人,只可以是我自己。”他睁大了眼睛,心中依然做出决定,这一场角斗,他一定要杀死对方。

    管骧走来之后,告知他已经准备好了,此次乃角斗私人决斗,与俘营无关。若是他活下来,便是俘营什长,巴登尔手下将被调拨与鸦山大营中军大帐,双方将来也不会见面。管骧又道:“若是他们死了,他们的家人会否找你报仇,我就不知道了。”

    张孝武轻蔑一笑,点了下头,目光中露出森森杀气。

    管骧问道道:“你用的是什么兵刃?”

    “刀。”

    “什么刀?”

    “斩马刀。”

    管骧为难道:“这斩马刀没有。”

    “那就朴刀吧。”

    汉军士卒佩三刀,短刀、腰刀与朴刀,短刀仅有三寸,腰刀六寸,朴刀刀身四寸但刀柄为六寸长杆,总长为三尺一寸,多为野外步战使用。因朴刀过长,守城之时朴刀反而不如矛枪与腰刀好用,杀敌时朴刀不够长,防护时又太长不如腰刀灵便。可如在步战之时,朴刀的用处便多了,比矛枪灵活又比腰刀长,且刀锋更短,杀伤力更大。

    张孝武虽然自持武艺,却也小心谨慎,等管骧派人送来朴刀之后,他独自一人在房间内锻炼热身,准备接下来的死战。一刻钟后,张孝武走出房间,由狱卒带到俘营中央的校场。

    校场正中被画了一个方形的决斗区域,周边用绳子与木钉圈住,而周遭的房屋顶上坐满了观战的军士。张孝武又看到北面楼台之上坐着几个军官,众人拱卫着一个将军,他猜测这应该就是第六团将军程褚了。

    不一会儿,巴登尔的手下被带了出来,众人顿时瞪大眼睛大吃一惊,原来这三人的身材一个比一个高大威猛,原本以为张孝武必胜无疑,可这三人每个都壮硕无比,便是身高不如张孝武高的,那身材却更加粗壮,不愧是东草原之鹰的三金刚。

    三人见了张孝武后愤怒地嚎叫起来,嘴里大声谩骂,几乎掀翻了身边的士兵。看热闹的上千士兵也开始不看好张孝武了,认为这个年轻人虽然身材健壮,可比起身材魁梧雄壮的鞑塔三金刚还是不如。

    三个人对张孝武污言秽语,但张孝武根本不懂鞑塔语,只是冲他们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气得三人又蹦又跳,险些再次将看押的士兵掀翻在地。

    远远地看到了张孝武的体型,又看到了草原三金刚的身板,一个身材修长健美,可另外三个都像是水缸一样强壮,大家都知道,战场上最忌惮的便是那种水缸身材的人,力大无穷不说,身材矮小利于隐蔽。楼台上的几个军候纷纷苦着脸,转头说:“汪半城,能否重买?”

    苏钰一脸得意道:“诶,诸位大人,这就不对了,买定离手,又岂能反悔?”

    骁骑营军候李存元骂骂咧咧道:“你这混账玩意,难怪先前不让我们看巴登尔手下,原来是为了骗我们的钱,骗钱都骗到我们头上了?你这厮是否活腻了?”丰字营军候秦丰、恪字营军候高恪也纷纷说:“你这小子不是东西,害得某输了这个月的奉饷。”

    辎重营军候吴刚可是苏钰的老上司,自然替他说话,伸出双手奉劝道:“诸位,是否输了这个月的奉饷便吃不起饭了?要么这样,苏伯陵,日后他们几个人的伙食,你来出钱?或者日后到了饭晌,你把饭菜送过去。”

    李存元骂道:“你个护犊子的老鳖,让我们吃牢饭!”

    吴刚反唇相讥:“吃不起牢饭,你们骁骑营还有草料嘛。”

    两人气得要打起来,程褚一拍椅子,呵道:“坐回去,一点钱罢了,为一点银子吵什么吵,丢不丢人?”见李存元还要说反驳,程褚道:“李军候,胜负未分,你以为自己一定输了?”

    李存元道:“我不是在乎输赢,我是看某些人赚钱都赚到咱们兄弟头上了,着实气愤不过。”

    苏钰看了一眼吴刚,吴刚点点头,意思是有我给你小子撑腰,别怕那姓李的。苏钰收到信息,立即说道:“李军候,这话就是您的不对了,我苏钰赚钱也是有原则的,不骗不抢不偷不盗,您要是想赚回来,现在重买就是。”

    李存元道:“我买五百两银子,这小子一个都打不过。”

    苏钰道:“好咧,管骧,赶紧记下来。”

    其他军候纷纷重新下注,纷纷不看好张孝武能打得过三个金刚,尤其看这小子年纪轻轻身材矫健却不壮硕,面容还有一些英俊之气,议论起此人最多是个绣花枕头,射箭尚可,步战却不行。

    “可惜了,这么一个少年郎,我弓阵正需要神射手。”秦丰叹道,“将军,若是此人活下来,可否送予下官?”

    苏钰拱手上前,耳语道:“秦军候,此人乃石敬心腹,别人能用,您怕是不行。”

    秦丰先是一愣,随后苦笑不已,说起来他秦家也算得上是张党门人。秦丰之父与张宽原是同科进士,正所谓同科守望互助,两人也算得上是莫逆之交。但十年前秦丰之父因漕运不力遭到弹劾,张宽虽为好友却依旧秉公执法,秦丰之父自戕谢罪。秦丰之父死后,张宽恳请太乾帝优渥秦家人,因此秦丰并未因父亲贪腐而遭受弹劾,反倒凭借军功官至第六团领军校尉,掌管丰字营。

    程褚道:“还不开始比试,你真当大家有闲工夫等你?”

    苏钰赔笑道:“这就开始,这就开始!还有没有下注的?此等机会不可多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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