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杜菲芋撞上柱子后,整个人软绵绵瘫倒在了地上。

    在场的三人,除了宋宴淮,其他两人都被杜菲芋的动作给吓了一跳。

    杜神医更是手脚慌乱地爬到了杜菲芋身边,把杜菲芋抱在了怀里,看着杜菲芋额头上那高耸的包,杜神医心疼得不行,他看向宋宴淮,哀求道:“宋公子,我女儿都以死证明清白了,你应该相信这件事不是她干的,肯定是有人见不得我们团结,故意栽赃陷害,就为了让我们起内讧。”

    杜神医这话说得很有技巧,一来他认定了他闺女没干这件事,二来又让秦王起了别的怀疑。

    只要秦王相信了他的说辞,认为这一切都是别人故意栽赃陷害,那就算宋宴淮不相信,那也没用。

    宋宴淮是拗不过秦王的。

    杜神医能想到的事情,宋宴淮如何会想不到?

    他看了杜神医一眼,嗤笑了一声:“装模作样撞个柱子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宋公子.”杜神医看向宋宴淮,大声质问:“你既然说这件事是我女儿做的,那你倒是拿出切实证据,你要是拿不出证据,那就别在这里信口开河。”

    “证据嘛,我手里当然有,如果没有证据,我也不会找上门来。”话是这么说,但是宋宴淮却没有把证据拿出来,他只是看向躺在杜神医怀里,故作可怜的杜菲芋:“有人跟我说过,撞柱子是不会死人的,哪怕额头上的伤口再吓人,那也要不了人的命。”

    “你呢,也别可怜兮兮地表演了,你这个拙劣的表演,除了让你父亲伤心难过之外,也就这个被你撞的柱子可怜了一些,它招谁惹谁了,好端端立在这里,却偏偏要被你欺负。”

    杜菲芋本来被额头上的伤口疼得脑袋嗡嗡嗡作响,可现在听到宋宴淮的一番话,她差点没有被气背过去。

    宋宴淮说话怎么就这么难听呢?居然拿她跟柱子相比就算了,居然还为柱子抱屈,贬低她!

    太气人了有没有?

    而更让杜菲芋没想到的还是宋宴淮接下来的话,她被气得差点就断了气。

    “你要死也等离开了这里再死,不然你死在这里,岂不是脏了这块地?”宋宴淮从来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还真的没有这么刻薄过,但是这次叶千栀出事,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找到人,他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再找到罪魁祸首后,他就恨不得把人给抽皮扒筋。

    现在只是讽刺对方几句,宋宴淮觉得自己已经很太客气了。

    他认为自己客气,但是在杜神医看来,宋宴淮的行为就很嚣张了,他打断宋宴淮的嘲讽:“宋公子,我是看在殿下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你要是再这么说我女儿,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你能怎么对我不客气?想要直接下毒把我毒死?”宋宴淮压根就没有把杜神医放在眼里:“你的医术比不上我家栀栀,你的毒术也比不上她,你要不要试试,究竟是你先中毒,还是你先把我毒倒?”

    宋宴淮这话说得嚣张,杜神医无言以对,只能抱着杜菲芋,冲着秦王殿下嚎啕大哭。

    秦王殿下最怕的就是人家哭了,若是娇弱的美人对他哭,那他还会因为怜香惜玉忍着心里的不适,安慰对方几句,但是这个人换成年过半百的杜神医,别说怜惜了,秦王看着杜神医这张脸,差点没把隔夜饭给恶心回来。

    最后他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干巴巴地安慰了杜神医几句。

    在秦王殿下的安慰下,杜神医的哭声倒是渐渐小了下来,他眼含热泪,哽咽道:“殿下,小女受了伤,草民想带她先下去看看伤。”

    “去吧去吧!”秦王被杜神医的哭声搅得心里不得劲,一听到他要走,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是恨不得杜神医父女麻溜地离开,免得留在这里吵得他耳朵疼。

    得了秦王殿下的准话,杜神医就要抱杜菲芋离开,就在这时,宋宴淮直接伸手把人给拦了下来。

    “宋公子。”杜神医看着他咬牙切齿:“你别太过分了。”

    “是我做的过分还是你女儿做得事情才过分?”宋宴淮没有强行拦着不让他离开,只是淡淡道:“你今天要是抱着她离开了,那就请你十二个时辰都不眨眼盯着她,不然我怕你一个错眼,你的闺女怕是就没法再喊你爹了。”

    “宋宴淮,你就偏要抓着我的女儿不放?”杜神医被宋宴淮的威胁气得跳脚,可他却真的不敢离开了,就怕自己刚刚抱着杜菲芋离开,转头宋宴淮就要了他女儿的命。

    宋宴淮冷声道:“是我抓着她不放,还是她盯着我不放?”

    “”自家闺女对宋宴淮的心思,杜神医岂会没有察觉?他知道求宋宴淮没用,便转头看向了秦王。

    秦王坐在椅子上,脸色变化莫测,他正想着事情,突然就对上了杜神医那双祈求的眼眸,秦王想了想,这才对宋宴淮说道:“晏淮,或许事实正如刚刚杜神医所说那样,是有人故意算计咱们,就是为了让我们内部分崩离析,不如你给本王一个面子,就不要计较这件事了。”

    “不就是一个女人嘛,这世上的女人千千万,你要是想,本王这就可以给你找十个八个比你媳妇更好看的女人给你。”

    在秦王看来,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一个女人,虽然这个女人嫁给了宋宴淮,但是在秦王看来,女人跟物件没什么区别,没了这个,还有别的。

    听到秦王的话,宋宴淮脸色沉了沉,他重点强调道:“殿下,她是我的发妻。”

    “本王知道。”秦王点头,和稀泥道:“你要是真舍不得她,不如这样好了,我让人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几个跟她长得相似的人,到时候送给你。”

    “她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是别的女人没法代替的,哪怕那些女人长得再像她,那也不是她。”宋宴淮语气坚定,对秦王再次失望了。

    “晏淮,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女人,跟我们离心?”从小到大,秦王除了面对圣上的时候憋屈了一点,在别的地方,他还真的没有人敢不给他面子,敢让他受委屈,这还是第一次被宋宴淮一而再再而三落了面子。

    “事实如何,殿下不明白么?”宋宴淮一看秦王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动怒了,若是别的事情,他退让一步那没什么,可是叶千栀出事了,所有证据都指向杜菲芋,他要是不能给自己的妻子讨回一个公道,那他还是男人么?

    “不就是你娘强塞给你的一个女人么?没了就没了,有什么大不了的。”秦王强硬地表态:“给本王一个面子,别计较这件事了,你要是真缺一个媳妇,不如本王把杜姑娘赏赐给你如何?”

    宋宴淮对秦王绝望了,他冷笑一声,一甩手,直接离开了。

    他这般不给秦王面子,秦王气得不行,也气呼呼地离开了,偌大的客厅也只有杜神医父女两人了。

    杜神医抱着杜菲芋回到了他们暂住的小院,等屋里没人后,杜神医这才问道:“乖女,你跟爹说实话,宋宴淮媳妇的事情,是你派人去干的吗?”

    “不是。”杜菲芋睁开眼,没有再装睡,她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疼的额头,没好气道:“爹,您怎么会这么想我呢?我就算再气那女人嫁给了晏淮哥,我也不会对她下手,再说了,我身边只有小翠一个婢女,我派谁去啊!”

    杜神医听到杜菲芋这么说,很是认同,他们父女两人连居住的地方都没有,身边除了几个药童外,也就只有小翠一个婢女了。

    杜菲芋就算想要去找宋太太的麻烦,也没有人手。

    “爹,今天殿下帮我们说话,这是不是说明在殿下心里,他是比较相信我们的?”杜菲芋小声问道。

    杜神医点头,笑了笑:“宋宴淮是聪明人,能力不俗,但他太厉害了,不懂的藏拙,秦王殿下看似信任他,可其实心里也会忌惮这样的人,特别是最近宋宴淮和秦王殿下因为秦王妃的事情发生了争执,后面又因为政见不同,闹得挺僵。”

    “秦王殿下是爱面子的人,可宋宴淮最近的所作所为都没有顾及秦王殿下的面子,还狠狠打了他的脸,你说秦王殿下会不会想借此机会敲打敲打宋宴淮?”

    “那必须会啊!”

    杜菲芋应声道,有秦王殿下护着他们,那她就不用担心宋宴淮会刁难她了。

    而且她确实是没有亲自动手对付叶千栀,只不过是把叶千栀的事情透露给了跟宋宴淮有仇的人。

    这一出借刀杀人,杜菲芋使得极其顺溜。

    自认为有秦王殿下给她撑腰,又以为宋宴淮手上没有她参与此事的证据,杜菲芋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和宋宴淮的好事了。

    她殊不知,宋宴淮离开秦王府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始针对秦王殿下的产业。

    这些年来宋宴淮看似是在帮秦王殿下干活,可实际上他在暗中也发展了自己的人脉和势力。

    以前对秦王殿下再失望,宋宴淮尚可忍耐,可是这一次秦王殿下的做法实在是太令人恶心了,他虽然没有把证据直接摆出来,但他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会拿出来的东西,那就说明事实的真相就是如此。

    可是秦王殿下就像是个睁眼瞎一样,听了杜神医那一番狡辩的话语,就直接相信了,连去求证都没有。

    与其说是对秦王殿下失望,不如说是死心了。

    宋宴淮一直都是很理智的人,可是现在出现了一个让他理智全失的人,他当初会投靠秦王,是觉得他跟圣上不同,可这些年相处下来,他发现当初他的眼睛被泥巴捂住了。

    这两位相差不大,不过是一个半斤一个八两,没有谁比谁更强。

    宋宴淮的人动手速度很快,不过短短三天,就已经把秦王殿下暗地里的产业弄得是七零八落。

    秦王殿下收到消息的时候,一口老血差点没有喷出来,他没想到宋宴淮会这么绝,直接对他的产业动手。

    “宋宴淮他是不是疯了?还是他不想在京城混了?就不怕本王收拾他?”秦王殿下看着管事们呈上来的账本,气得心口疼。

    “王爷,宋宴淮动手的都是王爷的私产。”管事回答道。

    私产说白了就是见不得光的产业。

    “”秦王殿下无语地望着管事们,第一次后悔当年他贪图省事,又见宋宴淮聪明能干,知道他是个穷苦书生,觉得自己可以把人拿捏在手里,就没什么顾虑地把自己的所有产业都交给他打理。

    这么多年下来,宋宴淮把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给他赚了不知道多少银钱,让他也更有信心去争夺那个至尊之位。

    可他没有想到,因为一个女人,因为他那天帮杜神医父女说了几句话,宋宴淮就直接拿他开刀。

    宋宴淮突然出手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最后只能让管事尽力挽回损失,可宋宴淮的破坏力太大了,饶是那些管事拼命挽回,生意还是一落千丈。

    不少店铺因为入不敷出,最后直接关门大吉了。

    店铺关门了就关门了,秦王也不在意,最让他痛心的是跟他店铺合作的人,一夕之间全都退了订单,还有人没有退订单,但是没等秦王喘口气,那些人收了货物,不到两天就爆出了货物有问题,然后全都跑来退货。

    事情多又杂,让管事们是目不暇接,更别说不善经商的秦王殿下了,更是被这些事情弄得是头昏脑涨。

    王府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杜神医父女自然是有所耳闻,杜神医知道这件事后,心里倒是有点过意不去,他还特意叮嘱杜菲芋,这段时间千万别跟秦王殿下碰上面,免得被迁怒。

    杜菲芋点点头,乖乖地答应了下来。

    等杜神医离开她房间后,杜菲芋却忍不住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悄悄下了地,避开了王府里的众人,离开了王府。

    她偷偷摸摸跑到了宋宴淮的宅院,急迫地敲着大门。

    “谁呀?”门房不耐烦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紧接着很快小门给打开了,门房探出头,见到来人是杜菲芋,眉头一皱,没好气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门房叔叔,我找晏淮哥,你能让我进去见见他吗?”杜菲芋恳求道。

    门房道:“你走吧,我家公子是不会见你的。”

    “门房叔叔,我找晏淮哥有急事,你帮我通报一下好不好?”杜菲芋哀求道。

    门房被她缠得没了办法,只能进去通报。

    宋宴淮正在书房里绘画叶千栀的画像,听到小厮说杜菲芋来了,宋宴淮的手顿了顿,声音平淡无波地表示:“让她进来。”

    杜菲芋不来,宋宴淮也打算让人把她给抓来了,更别说现在她自己送上门来了。

    宋宴淮发话了,杜菲芋自然就进了宋家的大门。

    她踏入宋家大门后,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等她看到站在客厅里的宋宴淮时,眼睛亮了亮,小跑着到了宋宴淮面前,跟他问好:“晏淮哥。”

    “别喊我哥,我不是你的哥,担不起你的这声哥。”宋宴淮皱眉,语气不好道:“你来炸我有什么事?”

    “晏淮哥,这些天你跟秦王殿下之间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晏淮哥,秦王殿下他是你的主子,是你要效忠的人,你这么对付他,就不怕惹怒了秦王殿下,他下令要了你的命吗?”杜菲芋痴痴地望着宋宴淮的脸,眼里掠过一抹志在必得。

    “是秦王让你过来说情的?”宋宴淮嗤了一声:“他凭什么认为我会给你面子?”

    “我来这里跟秦王殿下无关,是我不想你惹怒了秦王殿下,才自告奋勇来劝你。”杜菲芋小声解释道:“我不想你误入歧途。”

    “呵呵。”宋宴淮冷笑,“猫哭耗子假慈悲。”

    杜菲芋小声道:“晏淮哥.”对上宋宴淮那要杀人的眼神,杜菲芋咽下了这个称呼,急忙解释道:“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是吗?”宋宴淮冷声道:“你传消息给谢令奕也是为了我好?你借着他的手,杀了我的妻子,你目的何在?”

    杜菲芋被宋宴淮的质问,逼得是节节败退,她慌乱地摇了摇头,解释道:“什么谢令奕,我不认识。”

    “是吗?你看看这封信,等你看完以后,你再解释吧!”宋宴淮说着,甩出了一张纸。

    薄薄的纸张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杜菲芋不明所以地捡了起来,当她打开纸张,看到纸上的字迹时,瞳孔微缩,她下意识退了一步,这才着急解释道:“这不是我写的,是别人模仿我的笔迹写的。”

    “你说这信封不是你写的,那这块玉佩又该如何解释呢?”宋宴淮拿出了一块雪白色的玉佩,玉佩的造型是个芋头,雕工很是糟糕,但是杜菲芋一看到这块玉佩,她脸色血色尽褪,惨白如纸。

    这块玉佩她太眼熟了,这是她出生时,她父亲亲手给她雕刻的,因为她名字里有个芋头的芋字,所以她爹把玉佩雕成了芋头的模样。

    她想要把这块玉佩给抢回来,但是宋宴淮如何会让她如愿?

    宋宴淮把玉佩收了起来,他看着杜菲芋,眼里的厌恶不加掩饰:“你以为你找上谢令奕,我就查不到你头上了?还是你觉得谢令奕会替你掩饰?”

    杜菲芋沉默不语,她确实是以为谢令奕跟宋宴淮不和,谢令奕天天都在想办法找宋宴淮的麻烦,可是谢令奕每次给宋宴淮找的麻烦,最后都被宋宴淮完美化解了。

    她那时候想,谢令奕那么恨宋宴淮,那么给谢令奕一个机会,谢令奕一定不会错过。

    宋宴淮是她的心上人,杜菲芋自然是不会对宋宴淮不利,宋家人是宋宴淮的亲人,杜菲芋也不敢伸手,唯独叶千栀这个霸占了她心上人的贱人,是她非要铲除不可的存在。

    谢令奕出手万无一失,还能把自己给撇清,她还记得,当时她找到谢令奕说这件事的时候,谢令奕是很感兴趣的,不过他要她给个代表她身份的凭证。

    杜菲芋不愿意给,给了代表她身份的凭证,那万一这事儿传出去,那她还怎么做人?

    可她不给,谢令奕就不愿意动手。

    为了要叶千栀的命,杜菲芋最后把自己随身携带了十几年的芋头玉佩给了谢令奕。

    本以为她此生都见不到这块玉佩了,谁知道这块玉佩会落入宋宴淮手中。

    “你都知道了?”见到这块玉佩后,杜菲芋也没继续为自己狡辩,她目光阴沉地看着宋宴淮,歇斯底里道:“若不是你对我视而不见,若不是你娶了她,还对她那么好,我怎么会生出歹念?”

    “明明是我最先认识你,明明我那么爱你,可你却看不到我对你的好,我可以为你赴汤蹈火,为你上刀山下火海,可我为你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你依旧是视我不见。”杜菲芋喊道:“凭什么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却落得一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而叶千栀什么都没干,就占据了你的心,占据了宋太太的位置?”

    她不甘心,不愿意就这么认输,所以才想着,只要叶千栀不在了,那宋太太的位置就落到了她手上,只要叶千栀不在了,她的心上人就会看到她了。

    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谢令奕会出卖她。

    不过这样也好,她厌烦了在宋宴淮面前装贤良淑德,她本就是自私自利的人,可却为了一个男人,硬生生把自己伪装成了连自己都讨厌的人。

    “现在好了,叶千栀死了,她终于不能霸占你了,晏淮哥,除了我,你身边出现的任何一个女人,我都会一一把她们铲除,你只能是我的。”杜菲芋接近变态的宣誓。

    ‘啪’一声,杜菲芋白皙的脸上出现了一个五指印,很快她那半边脸就红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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