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附近出现刺?

    这简直就是在打京兆尹的脸。

    但细细想一想,又似乎不是很稀奇。

    我们首先来说一说,这“盛世”是个什么样的盛世。

    皇帝登基第四年,狩猎于鹿苑,“见野人多褴褛”。鹿苑在长安附近,这野人当然不是真的野人,而是指的就是穿不起衣服的人。

    第十三年,吴楚巴蜀之地二十八州饥,人相食。

    ……在吴楚巴蜀这样的鱼米之乡竟发生了人相食的事件!

    这是盛世吗?这就是盛世!

    古往今来啊,有哪个朝代彻底解决了饥寒问题?

    谁能解决这千千万万百姓的吃饭问题,谁就是真正的圣人。

    所以,即使是盛世,也仍然路有盗匪。被人打劫,似乎也不是那么稀奇了。

    萧凌调任后,如今的京兆府尹想把这件事定义成匪徒劫道,既已抓获贼人,按律处置就结案了。

    正所谓“不破不立”,官府破不了的案子就不好立案。

    怎么看,劫道案都比刺杀案要容易破嘛!

    但苦主却不肯答应。

    七郎还没说什么,尉迟家首先出面了。

    尉迟敬德此前已经致仕,征高句丽的时候,朝廷特意启用了这员老将。

    如今的尉迟敬德仍然老当益壮,虎目一瞪:“在长安城外袭杀我的侄儿,要是不彻查清楚,我尉迟家的脸面还要吗?”

    “况且,这也不是我一家脸面的事。长安城潜伏着这样的匪徒,今日能袭击我的侄儿,来日焉知不会袭杀其他人?”

    京兆尹说:“从询问现场众人来说,这些人的目标是赵全。”

    也就是说,您家是受赵全的牵连啊!

    尉迟敬德在高句丽战场跟七郎有过来往,对这神通广大的小郎君很赏识。

    再者,现在自家侄儿又跟七郎交好,他难道还分不清是非,会迁怒七郎吗?

    他说:“我知道你们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年案子多了,影响吏部考评。但赵全也不是寻常人,他是慈惠禅师的弟子,陛下都夸他年少有为。”

    京兆尹神情有些苦涩……这是不能大事化小了吗?

    唉,说起来……自从京兆府接了这个案子,全府上下、连望楼值守的武侯都时不时来问进度。

    那几个受伤的刺被关进牢里,被狱吏好好地“招待”了一番。

    府里的人都说,赵七郎还曾跟他们一起上望楼值守,四舍五入也是京兆府的人。

    既是京兆府的人,当然不能被外人欺负。

    紧接着,兴国寺也派人来过问这个案子。

    慈惠禅师和玄奘法师都是信徒众多,他们一开口,长安城的百姓顿时轰动了,全都在逼着京兆府彻查。

    京兆尹:……行了,压不下去了。

    他倒是也想彻查,可刺一口咬定见财起意,就是冲着“三车法师”的钱财去的!

    检校中书侍郎许府中,许夫人忧心忡忡,把心腹召到身边:“高句丽人那里,一定不会供出我们来?”

    高福那些丧家之犬,虽然很想报复赵全,可一没武器,二不熟悉长安城内外的情况……要没有许家配合,还真不敢袭击。

    刺的相貌很有特点,纵使不招供,京兆府查到高福也是迟早的事。

    再说,就算京兆府不查,尉迟家也不是好惹的。

    想到这里,许夫人又骂:“不是只说袭杀赵全吗?怎么把尉迟家牵扯进来,节外生枝。”

    心腹苦着脸说:“我们谋划了好些日子,都寻不到下手的时机。好不容易才寻到机会埋伏好,当时也犹豫了的……但想着尉迟家就三个车夫能打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谁想到赵全拿出火器呢!”

    “夫人也不必太忧心,我们和高福接洽,也没暴露身份,只说是赵全的仇人。就算他们想招供,也和我们无关。”

    许夫人念了一声佛,“可千万别查出我们!赵全一个寒门子弟就罢了,尉迟家难以善了。”

    这么一想,她又有些后悔。

    但更恼怒的,是这一次刺杀竟然没杀死和杀伤赵全,甚至连脸都没有毁。

    凭什么他儿子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赵全的脸就好好的?

    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把脸毁了才是!

    心腹犹豫了一会儿,问:“此事要不要告诉家主?也好让他有个防备。”

    告诉丈夫?

    许夫人摇头:“不要说。”

    这是她自己的事,要是丈夫知道了,说不定还要骂她妇人短视。

    外界因这个案子纷纷扰扰,七郎却请了假,在家里“压惊”。

    军器监的同僚、国子监的同窗和一些好友,都陆续带了礼物来探望,安慰他官府一定会彻查……

    这幕后黑手不查出,七郎还敢出门吗?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滕王作为好朋友,亲自上门来,看到七郎毫发无伤,松了口气:“没受伤就好!你说你怎么就这么遭人恨呢?才进京几年就有人刺杀你了。京中人人说我纨绔,讨厌我的人也多,就没人敢刺杀我。”

    七郎说:“……那是因为你是王爷。”

    还是一个闲散王爷。刺杀你风险大、收益低,傻子才刺杀你。

    “刺真的是高句丽人?”滕王好奇地问:“京兆府让人围了高福的宅子,从主子到下人一一提审,因这个事,还有高句丽降臣上折子喊冤。”

    “也有一些朝臣说,高延寿等人是降将,当以安抚为主。如此大张旗鼓查问高句丽人,恐怕引起高句丽人的恐慌和叛乱。”

    毕竟,高延寿等人又回去故乡了。

    七郎冷笑:“还有高句丽吗?没有了。对一些丧家之犬,也要小心翼翼的吗?当我们的安东都护是摆设?”

    “高延寿等人老实就罢了,不老实,就让他们连名义上的都督都没得做!朝廷要征叛臣,我第一个自荐入伍!”

    滕王拍了拍七郎的肩膀,赞道:“豪气!就是该这样!我也是这么对皇兄说的!”

    他又问:“这一次剿灭刺,你用的是神火雷?”

    七郎解释:“我留了几颗做实验的,可不是中饱私囊。”

    滕王笑了笑:“没人追究这个问题。皇兄对神火雷也好奇了,让军器监试验给他看。”

    七郎看着滕王,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和罗先生分析这次遇袭的事,先生说光凭高福这些人难以办到,恐怕还有其他人参与其中。

    这幕后的人,才是七郎最忌惮的。

    可如今京兆府那边就只盯着高句丽人……

    “怎么欲言又止的?你还有什么想说?”滕王问。

    七郎定了定神,说道:“殿下,朝廷能不能看在我还算有些苦劳、又挺能干的份上,把勾结高句丽人的幕后黑手也给挖出来?您看,我的神火雷挺有用的,我还会更多的东西……”

    滕王瞪大眼睛,打断道:“幕后黑手?赵全,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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