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堂溪念的突然发难把罗浮素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不是动辄喊打喊杀的性子,也从来没有起床气,此番行事反常,似是别有深意。

    可没有时间留给罗浮素探究反常的来源,在她短暂的反应时间结束前,堂溪念已经提着剑与贾凡走出了破庙。

    不论如何,在这里没必要的与人起冲突。

    罗浮素起身追了出去,余光扫到了贾平,他也在向庙外走去。

    要阻止冲突,在这点上这位贾平应当与她在一致的立场上,可……为何她却看不出他有丝毫急迫?是认为春山姬对自己的师弟造不成威胁吗?

    钢珠变为细丝,庙外的雨已经变小了很多。

    两人站在庙门高台上,看着下面土地龟裂,杂草丛生的庭院中,少年少女两位修士执剑而立。

    “我不与无名之辈较量,报上名来。”

    “叫别人报上姓名,不应该先自我介绍吗,什么贾凡一听就是假名,真名都不敢报,一会输了怕不是也想抵赖!”

    那少年修士一激即中。

    “怎么不敢,小丫头你听好了,本少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

    “师弟。”

    贾平出声打断,然后拱手对堂溪念说道。

    “这位道友,名字不过是代号,我二人有要事在身,不便透露真名,还请见谅,并无蒙骗抵赖之意。”

    闻言,堂溪念的眼珠转了转,方才回道,“那我自也不必报上姓名——你要阻止我们比划吗?”

    “师兄你别拦着我!”

    贾凡先坐不住了。

    贾平向他推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我亦无意阻止师弟与道友的友好切磋,既然起了争执,还是早些解决得好。”

    “是他言语冒犯,你倒想糊弄过去。”

    “道友误会了,到底这是师弟与道友的事,我并无置喙的意思,只是还望今夜点到为止,莫要见血伤了和气,当然,前路凶险,既然我们目的地相同,难免同行一段路,若能一笑泯恩仇,自是更好。”

    罗浮素有些诧异,这几句话看似没劝,实则称得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颇有几分堵不如疏的意味。若是被劝的对象是她,恐怕冷静下来已经战意全无了。

    只是……堂溪念会吃这一套吗?

    “哼,你师兄可比你好交流多了,拖油瓶!”

    她不仅不吃,还执拗地添了把火。

    罗浮素开口欲劝,却捕捉到了什么,猛然停住,违和感更重了。

    “……点到为止,莫要见血。”

    既然春山姬执意要战,她自然不会做多余的事。

    堂溪念出剑了。

    如惊鸿照影,剑锋又快又利,攻势猛烈,不给人丝毫喘息的时机。

    她并没有使出全力,罗浮素知道。

    堂溪念师承其父春山君。春山君有三界第一剑之称,有他亲自教导,决定了堂溪念剑术修行的底线不会低,而她悟性又极高,两相加持,其修为上限自是不可估算。

    堂溪念踏入剑修一途不过二十余年,便已自创剑道,与其父的至刚至阳之剑不同,她的剑道讲究以巧破力,以不变应万变,故而讲究剑随意动,法无定法,形无定形。

    这次的旅途更是对她囊助颇多,作为她的旅行同伴,罗浮素自是最知晓堂溪念百年的进步有多神速的。

    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堂溪念会输。

    ——那可是堂溪念啊!

    贾凡持剑以御,在她让人目不暇接的进攻中,一时竟丝毫没有落下风的倾向。

    他也尚未使出全力!

    这一点堂溪念也知道,于是她不再留手,攻势愈发凌厉了起来。

    剑上带了杀气,贾凡距离最近,竟比贾平还先反应过来。

    凡间竟也有人能使出这样的剑?

    他皱起眉,知道自己不能再留手,专心应付起来。

    于是单方面的攻防,变得有来有回,两人这才正是开始过招。

    雨停了,数百招后,贾凡也渐渐开始落了下风。

    最终,堂溪念找到了破绽,挥开了贾凡的剑,她直指对手的咽喉,月光映在春山姬的剑上,见证了胜败。

    “谁在拖后腿?嗯?”

    她的声音里带着嘲弄的笑意。

    贾平的败局并非一招一式造成的,劣势不断累积,才会让他露出最后的破绽,理智上他对自己的落败早有预感,但情感上他人无法相信。

    “你是谁?!你不可能是凡间的修士!”

    他不可置信地问道。

    “我是谁,我是打败你的人,手下败将,别天天眼高于顶出言不逊,这世上能将你吊起来打的人多着呢。”

    鸣金收兵,堂溪念收了剑,却没有将之入鞘。

    她悄悄用余光看了一眼“贾平”,那人还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色不改的样子,似乎早就看到了自家师弟落败的结局。

    心中一阵不安,她却强作镇定将视线的焦点重新放在了“贾凡”的身上。

    “我能赢主要还是你太弱了……也不是我强,知道吗?”

    再次偷瞄,“贾平”面上浮现些若有所思的神情,然后他似乎注意到了她偷偷摸摸的眼神,开口欲言。

    堂溪念心中一惊。

    “多谢道友对师弟的指教。”

    他拱手,依然是有礼的样子。

    “师弟。”

    他转向贾凡。

    贾凡面上的愠怒已经消下去大半,收到师兄的暗示,捡起自己的剑,抱拳行礼。

    “先前我对道友出言不逊,对不住了。”

    堂溪念欣然接受。

    本也只是找个发作的由头罢了,如今已经确认了在意的事情,自然不会抓着不放——更何况若不是有约在身,她现在就想找机会溜走。

    “雨也停了,既然事情告一段落了,我们就此分别吧。”

    说着她叫了一声“阿素”,给了她一个“快溜”的眼神。

    罗浮素没看到她的几个小动作,只是对她突然柔化的态度有些疑惑,却也老实的上前,准备随她离开。

    “且慢。”

    听到“贾平”叫住她的声音,堂溪念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握紧了手中的剑。

    “恐怕道友现在不好就这样一走了之。”

    他的指尖轻捻,一道灵光划破月光直击堂溪念的脚下。

    于此同时,堂溪念屈膝跳起,身体轻盈地在空中翻飞,下一秒一剑划破月光,刺向了灵光所指之处。

    光至,剑至,一声惨烈的嘶鸣随之而生。

    一只潜伏于暗夜的妖物,在月光之下无所遁形。

    见自己一击不成,便不恋战,电光火石之间便窜入了一旁的林木之中。

    “追!”

    堂溪念和“贾平”同时对自己的同伴喊道。

    于是顷刻之后,四人便于夜幕中疾行,追逐那个形体模糊的黑色妖兽。

    方才的拌嘴摩擦,比试和不服气全都消失了,四人丝毫不像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相互之间配合默契,一路对那妖兽围追堵截。

    两个时辰过去了,天边已经隐隐泛出了鱼肚白,可这妖仍未能落网。

    奇怪……明明感受到的妖力并不强大,怎会四人一起合作无间都无法捕获呢?

    这妖物永远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似乎只要向前一步就能捉到,可这一步却难以逾越,倒像是吊在驴子脑袋前面的苹果,让他们可视不可及。

    四人多多少少都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有人故意选择咬勾,有人暂时找不到其他方案,只得继续追逐。

    堂溪念属于前者。

    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的时候,她们来到了,或者说被引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付岩城的城门之下。

    妖兽敏捷地跳向紧闭的城门,瞬间化作一团黑影,顺着缝隙钻了进去,随后,那原本就算不上浓厚的妖气瞬时消失无踪了。

    妖物进城了。

    四人悄悄翻上城墙,城门那边已经没有丝毫妖兽的踪迹了,四面相视,他们从彼此的脸上得到了同样的答案——继续追查。

    为了不引起骚动打草惊蛇,四人退出城来,预备等开了城门再以凡人的身份走正规流程进城。

    四人应当是被引到此处的,既然他们已经“咬勾”,对方就没理由不抛出下一个诱饵,那就不急于一时。

    付岩城一座普通的凡人城池,要说它有哪里不那么平凡,就只有它的地理位置了。

    按照凡人的说法,这里易守难攻,身处本国边境关扼,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战乱起时,这里自是水深火热,但此时正是太平时期,两国在此地通商,这里应是一片繁荣,每日有为数众多的商贾小贩在此交易停留,他们会提前在未开的城门前排队,待时辰一到,城门一开,排队入城。

    可是今日,排队的只有这四人。

    待到日上三竿,城门也没有开,反而来了别的东西——一阵喊杀声。

    乌压压的军队从远处黑云压境一般涌来,有护甲加持变得格外沉重的脚步声震得地动山摇。

    城门之上高悬的“付岩城”三字说明他们并没有来错地方——这里此时不当有战乱的。

    一个能够解释所有异常现象的假说浮现而出。

    “我们入了幻境。”

    “贾平”一锤定音。

    可是什么时候入的?

    入城探查时?追逐妖兽时?进入破庙时?还是天降大雨时?

    他们无知无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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