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后面几天顾璟年都要去余教授家学琴,林绛和宋元翊不在,接送的任务自然就交给了李叔。

    钟景珩的托福课和顾璟年的时间间隔刚好,白天顾璟年在钟景珩之后下车,傍晚则是钟景珩早半个小时下课。

    斑驳的楼道内很少会有陌生人造访,钟景珩出现在家门口时,余教授还当对方是找错了,他和蔼地朝门外的少年笑了笑,捧着手里的保温杯耐心地等着顾璟年收拾东西。

    “您好。”意外的是,少年仿佛认识他似的礼貌地打了声招呼,继而又往墙边站了些,为狭小的过道留出更多位置。

    余教授见对方没有要走的意思,自然想到了顾璟年:“你是来等小顾的吗?”

    “嗯,来接他回家。”眼前的少年是沉静的,不同于宋元翊即使端坐着也无法忽视的热烈,对方则从骨子里透出一股理性的从容。

    余教授没再说话,转身走回了屋里,笑眯眯拍了拍正蹲在地上扣锁的顾璟年的脑袋。

    “今天来的怎么不是小宋啊?”他见顾璟年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倒也不像是在疑惑为什么不是宋元翊,更像是惊讶于有人来接他。

    少顷,顾璟年想起了门外是李叔也未必,于是他又恹恹垂下脑袋答到:“是司机叔叔,元元去滨城了。”

    余教授自然知道门外的少年不可能是司机,他想着给顾璟年留些惊喜,因此并不再说什么,只是替他扶起琴盒,一路又跟着回到了门口。

    “你怎么来了!”顾璟年在见到钟景珩的刹那连眼底的光都仿佛更亮了些,他扶着琴盒雀跃地向前蹦了半步,离得极近地凑到了钟景珩跟前。

    “下课顺路。”钟景珩说罢就抬起了手。

    顾璟年还当对方和宋元翊一样想掐自己的脸,下意识地便将脸往另一个方向偏了偏。

    然而钟景珩只是握住了琴盒上坠着的握把,自然地从对方手里把笨重的琴盒接了过去。

    国庆假期的后半程突然降了温,一夜之间夏季的酷暑便被初秋怡人的温度替代。不开空调之后,屋里的温度凉爽又惬意,是一年中少有的能令人不感到困倦的时间。

    往年顾璟年一感冒就得拖上十天半个月,这回倒是早早就差不多好透了,只是偶尔咳嗽两声,脸色倒比放假之前更好了些。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总是热情的,几天相处下来,顾璟年自然就把平日里的黏糊劲用到了钟景珩的身上。

    后者吃过晚饭就又要出门补课,顾璟年便站在二楼的扶栏边垂眸看他。

    瘦瘦高高的少年套了件十分简单的黑色卫衣,碎发柔顺又清爽地落在额前,英气的五官被细框眼镜盖住几分锐利,只留下掩不去的斯文矜贵。

    临走前钟景珩抬头向二楼的方向看了看,视线交汇的瞬间,他停下了开门的动作,说到:“晚上我会回来的。”

    顾璟年被这突如其来报备似的行为逗乐了,一双好看的眼睛映着灯光微微眯起些,笑盈盈地望着钟景珩。

    他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向下挥了挥,仿佛要说再见。

    钟景珩走后,顾璟年便回房做起了作业。计时器上的时间会在专心做某件事时走得很快,等楼梯上再响起脚步声,已然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拐过转角,前者抬眼就看见顾璟年从楼梯对面的房间里跑了出来,奶黄色的上衣将他的皮肤衬得愈发白腻,暖色的灯光一照,几乎像是要散出带甜味的香气。

    思绪在这个奇异想法出现的瞬间短暂停滞了片刻,再回神,喉结便显眼地上下滑动了一番。

    于是会错意的顾璟年一边向他靠近一边问到:“你要喝水吗?”

    目光因这句话顿时下移到对方的唇间,钟景珩发现顾璟年的嘴巴也意外的十分好看。饱满地染着浅淡的绯色,让人忍不住想要抵上指尖,试探它是否真的就像看上去那样柔软。

    “好漂亮。”钟景珩蓦地说到。

    他其实在钟盛林的公司里见过各式各样好看的艺人,不论男女,不限风格,可却从来没有产生过想要向对方表达自己想法的冲动。

    但顾璟年不一样,对方总能在某些瞬间让钟景珩体会到所谓的惊心动魄,甚至有时就只需要一个对视。

    分明是格外清纯的气质,却意外地拥有极具攻击性的美。

    “你之前说过了。”顾璟年笑眯眯凑到了钟景珩的身边。

    “你要喝水吗?”他又问了一遍。

    钟景珩摇了摇头,任凭对方跟着他朝自己的房间走去,那里其实已经被顾璟年占领,只有靠窗的书桌还算是钟景珩的属地。

    放下书包,钟景珩瞥见了桌上几张标了题号的卷子,他往身边看了看,顾璟年已经十分自然地靠坐在了桌角。

    “这些题的答案不一样。”顾璟年有些近视,但度数并不深,大多数时候都懒得戴眼镜,此刻他略微弯腰朝桌面凑了些,纤细的手腕便笼在阴影下落到了钟景珩的眼前。

    这是一个有些暧昧的姿势,钟景珩突然想到。他觉得自己应当是要拉开距离的,可身体却迟迟没有行动。

    他端坐在椅子上盯着顾璟年的指尖,修剪整齐的指甲透着些肉粉,在点上卷面之后因为按压而略微泛红。

    不知怎么,钟景珩开始为自己奇怪的关注点产生了一丝恐慌。

    “你坐下来,我再算一遍。”他让开了一些位置,将椅子留出一半,低下头装作漫不经心地拔开了笔盖,眼神却始终盯着投在桌上那一片影子。

    直到它随着顾璟年的动作完全从自己的头顶撤开,钟景珩这才把题目看了进去。

    顾璟年总是娇气和黏人的,与钟景珩熟悉之后便不自觉将一些习惯对宋元翊做的事情放到了对方的身上。

    比如现在,钟景珩让开了左半边的位置,他就大大咧咧坐了下来,脑袋凑上前,将精致的下巴毫不客气地搁到了对方的手臂上。

    笔尖因顾璟年的动作停顿了一秒,身体连同手臂一起下意识地绷紧,钟景珩意味不明地向左边看了一眼,却恰好碰上顾璟年也抬眼瞧他。

    属于他人的温度一点点扩散开来,钟景珩强装镇定收回目光,生怕会被对方看出自己的慌乱。

    殊不知落在顾璟年的眼里,那就只是冷淡疏离的一瞥,没有过久的停留,也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初秋的夜晚下了场小雨,落在窗外的叶片上,悉悉索索发出一些轻响。

    窗户没有关严,开了半扇用来吹风,带着些潮湿的凉意便扑在顾璟年的身上。

    他觉得有些冷,又不想伸手去关,故而小心翼翼又朝钟景珩靠了些,贴着对方的身体去偷一点点热意。

    钟景珩正给顾璟年讲题,隐约觉得对方似乎和自己越来越近,几乎就要躲进自己怀里,于是停下笔用手背去碰了碰顾璟年的脸颊。

    “你冷吗?”

    “有点。”顾璟年的小半张脸都埋在钟景珩的臂弯里,说话瓮声瓮气,撒娇似的轻。

    钟景珩抽了抽手,让对方把头抬起来,接俯身将那半扇窗户也给关上了。

    也许是因为突然没了风,顾璟年舒服得打了个哈欠,钟景珩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十二点,他干脆合上草稿本,起身说到:“该睡觉了,我明天晚上没课,可以多讲一会儿。”

    回到房间后,钟景珩意识到眼下的情况有些糟糕。

    自从前几天进行了一番自我剖析,他便开始越来越难以克制地想要去观察顾璟年,起初只是想要分辨自己真实的想法,到了后来就是直白地想要去看对方的脸,甚至偶尔也不只是想看脸。

    他莫名就为自己的想法生出了罪恶感,懊恼地强迫自己去想卷子上某道超纲了的题,来回切换着套用公式,试图让大脑没有分神的空隙。

    然而顾璟年却见缝插针地出现,从一闪而过,渐渐变成了占据所有思绪。

    对方露出领口的锁骨,饱满的唇瓣,纤长白皙的脖颈,贴着臂弯的温软脸颊,指向卷子时微突的腕骨,发间的淡香,以及撒娇一般黏人的语气。它们盘旋着在钟景珩的脑海里经过,不止不休地循环往复,完美地织成了一个毫无破绽的闭环。

    他开始有些后悔当初为了摆脱钟盛林的冷漠与顾婉书的百般讨好而选择了回来江城上学。可眼下,即便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想自己大概也不会选择留在首都。

    不是因为钟盛林,也不是因为顾婉书,而是因为一双小狗般湿漉漉的眼睛。

    漆黑的夜空中没有月亮,最后几声蝉鸣在潮湿的空气里闷闷传来,钟景珩又一次躺在了那张不属于他的床上。

    他按亮手机,不那么高兴地盯着上方的日期,还有十几个小时宋元翊就会回来。

    忸怩的私心让他渐渐生出了一个念头,自己是否能够夺走原本属于宋元翊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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