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璟年在假期的最后一天向余教授请了假，没有去学琴却还是早早就起了床。
清晨开始下起了小雨，带着秋日的凉意，吹进窗里便显得有些冷。顾璟年换了件长袖的衬衫，这才满意地跑下楼去吃午饭。
餐厅就在楼梯的斜对面，一下楼便能瞧见，他踩着那双兔子拖鞋蹦蹦跳跳拐出转角，抬眼竟发现钟景珩也没有去补课。
“你怎么在家里呀？”他走近吧台，钟景珩就坐在对面，摊着几张试卷，却不像是在做题，更像是在等人。
“今天没课。”掩饰似的，钟景珩在回答的时间里拿起笔写下了一个答案。
他其实是有课的，只是和顾璟年一样向老师请了假。
对方是为了去接宋元翊，而钟景珩却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
餐桌上有阿姨做好的午饭，顾璟年只是往钟景珩的方向看了几眼就走向了自己的位子，他见对方一副冥思苦想却迟迟下不了笔的模样，于是开口道：“你要不要先吃饭啊？”
指尖在卷面上轻轻点了点，钟景珩将视线挪到了顾璟年的身上，对方没有动筷，坐在桌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一副格外愉快的表情。
他应声走到了顾璟年对面，拉开椅子坐下，装作漫不经心问到：“你要去接宋元翊吗？”
“嗯，吃完饭就去。”顾璟年在回答时不自觉看了看客厅的时钟，漂亮的眼睛笑得弯弯的，连抬眸都带着些迫不及待的欣喜。
钟景珩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去，指针在钟摆规律的晃动间不断将时间推后，他没有转头，而是就着那声响缓缓开口：“我和你一起去吧。”
国庆的最后几天，江城机场的出站口挤满了赶着回家的旅客，钟景珩跟着顾璟年站在人群后方，心不在焉地盯着对方的侧脸出神。
宋元翊好远就隐约听见了顾璟年的声音，他循着那声‘元元’四处搜寻，目光还未落定，怀里就先扑进了一阵清爽的香气。
他低头去看，对方便也恰好将埋在他颈窝里的脸抬了起来。
将换下的大衣挂到行李箱上，宋元翊腾出一只手捏了捏顾璟年的脸，他觉得对方似乎瘦了点，因此张开手往下滑，托着顾璟年的下颌骨让那张熟悉的脸半强迫地仰了起来：“你肯定没有按时吃饭。”
宋元翊说这话前向对方凑近了些，带着皮肤接触时的温度，恍惚间便给了后者一种眼前的少年即将吻上来的错觉。
他知道这只是自己的臆想，于是克制地挪开了视线，顺道握住宋元翊的手，极其自然地让对方松开了自己的下巴。
“我吃了，不信你问钟景珩。”
宋元翊这时才注意到不远处突兀出现在人群里的钟景珩。
后天养成的气质让对方即便在这样的环境里也显现出了格格不入的疏离与矜骄，那目光淡淡向两人看着，读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一中的高二比高一少放两天假，因此叶丞早在三号之前便已经回了学校。
钟景珩让老李先走，自己则礼貌地和林绛打了招呼，跟着顾璟年一起上了车。
宋元翊觉得自己其实是有些小心眼的，毕竟当他意识到钟景珩只能去坐副驾驶时，不由就在心中暗自感慨了一番风水轮流转，甚至还一路小跑占领了钟景珩斜后方的位置，半点和顾璟年眼神交流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对方。
虽然不爱说话，但钟景珩对长辈却总是得体的。一路上宋元翊都在拉着顾璟年聊天，自然林绛的关注便更多落在了钟景珩的身上。
她是个十分温柔的女人，哪怕对钟景珩并不了解，也不会去刨根问底探究些什么，最多不过是打听打听爱好，在自己的知识范围内延伸拓展着讲上几句，不至于让对方一个人坐在副驾驶上尴尬。
林绛早些年是一名法语翻译，去过欧洲一些高端会议，也跟着工程队在非洲做过项目，她的语气总是舒缓的，用词严谨却不会让人觉得刻意，始终都维持在一种能够上下兼容的状态里。
钟景珩在交流的过程中发现了这一点，故而难得主动地将话题铺开，借此和林绛多聊了几句，用以了解一些未曾接触过的内容。
汽车在国庆期间的高架上走走停停，很快后座的两人就没了动静。
钟景珩透过后视镜看见宋元翊和顾璟年的脑袋靠在一起，偶尔随着刹车时的惯性而轻微晃动。
后者将手搭在前者的掌心，十指交错着却并没有握紧，似乎在一种格外放松的状态里。
“他们从小就这样了。”林绛轻声说到，“要是困了的话你也睡一会儿吧，到了阿姨叫你们。”
她说这话时往后看了一眼，目光中是钟景珩不曾见过的柔和，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自然且平静的爱意，理所当然就该是宋元翊和顾璟年所拥有的。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钟景珩不适地将视线投向了窗外。天空灰蒙蒙下着小雨，噼里啪啦落在车窗上，一点点流下去，分成许多大小不一的水珠。
气温的骤降让人不得不换上了保暖的衣物，过不了多久便会迎来冬季，钟景珩出神地回忆起前几年在首都见到的大雪，他垂下眼帘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掌心，莫名想到，在江城的冬雪到来之前，要是自己也能握住些什么就好了。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