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过后很快便是第二次月考，出人意料的，宋元翊这回竟然没有出现在名单的最末。
即便仍是倒数，施盈也还是把宋元翊叫去办公室好好表扬了一番，顺带又和颜悦色地问了问那档节目什么时候播出，以及何时才能录完。
回到教室时正碰上周航把试卷和成绩单一起递下来，后门在被推开的瞬间带进一阵冷风，顾璟年回过头，见是宋元翊，于是眉眼一弯，勾起唇角明朗地就挥着手中的成绩单朝对方笑了起来。
一中的排名竞争向来激烈，何况十一班的进度比其他班要慢上许多，哪怕每天都去一班上晚自习，顾璟年也只是堪堪爬上24名，回到了第一张名单的末尾。
宋元翊朝钟景珩桌上看了看，对方倒是蹦回了第一，冷着张脸端坐在顾璟年身边，好像这也不过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才刚坐下，顾璟年的手便从钟景珩身后伸了过来，又轻又痒地戳在宋元翊的腰上，哪怕隔着秋服和卫衣，后者也还是猛地捂住腰笑出了声。
“你干嘛！”他拽住那只捣乱的手，故意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
顾璟年趁着还没上课，干脆就顺着他的动作往前走了两步，蹲在钟景珩的椅子后面，一手被握着，另一只手则搭在宋元翊的膝盖上，极为自然地将下巴也搁了上去。
“施老师是不是表扬你了？”他侧过头，半仰着去看宋元翊的脸。
这个角度其实十分别扭，目光正对上的只有对方清晰的下颌线，但宋元翊很快就注意到了顾璟年的视线，故而深深垂下脑袋，几乎是与对方倒视着将指尖点上了梨涡中央那一颗又小又淡的痣。
“嗯，她说继续保持的话期末说不定能接近400名。”
“那考到400名的话会有奖励吗？”顾璟年的语气很认真，听上去就好像这样的名次也有奖学金拿似的。
宋元翊被他逗得笑了起来，轻轻捏了一把对方柔软的脸颊，继而答道：“她没说。”
“那我奖励你。”顾璟年眨了眨眼睛。
“奖励什么？”宋元翊退开了些，示意对方从自己腿上起来。
后者站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伸手拽过宋元翊的衣领，凑到他的耳边，挨着那张满是期待的脸狡黠又无辜地笑道：“一年份的冰淇淋呀，上次说好了的。”
这天午休，顾璟年提前给宋元翊买了一个冰淇淋，加上自己那份，连带着也给钟景珩买了。宋元翊站在收银台边说不上什么情绪地朝钟景珩看了看，继而又向超市老板要了个小塑料袋，等装好了才递到顾璟年的手里。
就像小时候的许多个暑假一样，顾璟年拎着装了冰淇淋的塑料袋蹦蹦跳跳走在前面，沙沙地将里面的纸盒与外头透明的塑料擦出声响。宋元翊看着那件宽大的秋服一下一下随着对方的动作兜住风，仿佛万物枯败的冬季都因此变得生动起来。
到了自习室，顾璟年把冰淇淋拿出来分到宋元翊和钟景珩的手上，后者的表情有些意外，因此顾璟年在递出冰淇淋之后又肯定地补上了一句：“给你的。”
钟景珩沉默着接了过去，直到挖了一口含进嘴里，这才突然想起来似的问到：“为什么给我？”
他是知道顾璟年在想什么的，无非就是已经买了两份，不好意思漏下自己。
“奖励你考回第一呀。”顾璟年给出了一个显然是现编的答案，他在开口之前留下了短暂的停顿，明摆着一副没想好要如何作答的表情。
但意外的，他在那一瞬过后笑着押中了钟景珩妄想的话语。
宋元翊难得地没有睡着，即便顾璟年的琴声始终低沉而悠长，但他的目光却控制不住地在对方与钟景珩之间打量。
少年的眼睑是低垂着的，冷色的灯光洒向头顶，卷翘的睫毛便在眼下投出两片阴影。他沉醉着，哪怕日复一日拉着同样的曲子，可只要指尖触到琴弦，顾璟年便会褪去黏人的娇气，转而将所有情绪绕进每一段旋律里。
宋元翊偶尔会因对方的琴声想起阿波罗与达芙妮，他在林绛的书房里看见过那个故事，即便已经忘了具体的内容，却还始终记得阿波罗的琴声能够吸引任何人上前聆听他的演奏。
他想顾璟年大抵也是一样，震颤着琴弦引诱他人。但比起阿波罗，对方倒更像是优雅美丽的达芙妮，从小到大仅仅凭着一张脸，便足以令人痴迷着前赴后继。
想到这里，宋元翊又望向了教室另一侧的钟景珩，他其实看不出那人的情绪有丝毫的起伏，甚至就连目光都始终只寂静且无趣地在卷面上游移。
但宋元翊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直觉告诉他，钟景珩也和自己一样，正贪婪地凝视着不属于任何人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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