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璟年生日这天是个大晴天，早晨的风刮得格外冷，太阳照下来倒是意外地暖和。
徐嘉悦一早换了位置，转下来扒着顾璟年的课桌叽叽喳喳跟他聊天，从生日祝福一直说到晚上大家要请他吃饭，末了又从课桌里掏出一张贺卡，满眼期待地递到了顾璟年的手里。
打开之后是一张校运会开幕式上拍的照片，顾璟年举着班旗站在最前，其他人则从各个空隙里钻出点脑袋试图蹭点镜头。
照片的下方是一句简单的生日快乐，周围却密密麻麻写满了十一班同学的名字，甚至还余下不少来自其他班，顾璟年不曾见过的姓名。
钟景珩看着顾璟年轻轻咬了咬唇角，很快便掩饰般放开，少年伸出那双修长好看的手，一边说着谢谢一边万分珍重地将贺卡接了过去。
时间拖拖拉拉一直来到了中午，林绛煮了一碗长寿面，喜庆地拿了一个印着木芙蓉的瓷碗装着放在了蛋糕旁边。她在中途抱怨了几句宋元翊，很快又跳过了话题，还没点完蜡烛就笑眯眯地问起了顾璟年要许什么愿望。
“希望以后的生日元元都在。”顾璟年听别人说过，愿望说出口之后就会不灵。
但他还是说了出来，他知道自己是故意的，他想说给林绛听，因为林绛一定会让宋元翊满足他的愿望。
“真是的，当时他想多签几期的时候我就不该答应。”后者抱怨了一句，语气到还是和平时一样轻缓。
她是一个十分温柔的女人，视线淡淡从钟景珩的身上扫过，很快便和婉地笑了起来：“还好今年有另一个哥哥陪着你。”
钟景珩迟钝地反应了半晌，几秒之后方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自己。
他尴尬地抬头去看顾璟年时，对方正垂眸许愿。
少年的眉目间绽着不加掩饰的笑意，交握的双手却自鼻尖向下，刚巧遮住了最该展现喜悦的唇瓣。
他的音色还带着些着了凉的沉闷，语气却是任性讨巧的。
“那明年这个哥哥还会陪我一起过生日吗？”
“会的。”钟景珩点了点头。
下午在余教授家学完琴，李叔接上顾璟年和钟景珩一起送去了徐嘉悦提前发来的地址。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目的地竟然在江城市中心，一个名叫城央的小区。
寸土寸金的位置被巨大的人工湖分成了三个区域，一侧是会员制的高尔夫球场，另外两侧则是靠近商业区的平层和临近景区的别墅。
钟景珩对这里并不陌生，他的爷爷就住在江岸一套平层里。
开学时的几次周末，每当天色暗下来，他便总能从窗口望见湖畔那些建筑里亮起灯光，衬着远处只余模糊轮廓的山与遥遥立着的塔，仿佛连思绪都会不自觉地慢下来。
导航最终指向了一栋隐在花园里的别墅，顾璟年下了车跟在钟景珩的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复古的院门旁格格不入地放着块看板，上面用荧光的记号笔工整地写着顾璟年的名字以及一句生日快乐，有几片玉兰树的叶子落下来，恰巧盖在架子上，并不显得突兀，反倒像是将这块有些幼稚的看板不动声色地融入了周围的环境。
顾璟年下课晚，到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只等着他和钟景珩，他远远看见徐嘉悦穿着那身白色的秋服站在门口，马尾高高扎起，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一条针织围巾严严实实地围在脖子上，秀气的眉眼笑得几乎能漾出蜜来。
顾璟年迈开步子越过钟景珩，有些赶地来到对方身边，抱歉地说到：“我是不是来得太晚了？”
“你愿意来就很好啦。”徐嘉悦和顾璟年说话时总是带着掩不去的欢喜，她和钟景珩打了个招呼，转身便带着两人进了客厅。
挑空的客厅中央悬着一盏并不过分华丽的吊灯，徐嘉悦一早就叫人把灯泡卸了下来全都换成了烛台，在客人到来之前又将蜡烛点了起来摇摇晃晃升了上去。
地台被设置成了一个小型乐池，边上则是鲜花、蛋糕以及一座被换成可乐的香槟塔。窗上和餐桌边都挂着写了祝福语的气球，偶尔被碰到便遥遥摆摆地颤一阵，很快又回到原本被拴住的位置。
大家见顾璟年来了，纷纷将注意力放到了主角的身上，周航顺手关了灯，整座房子就只剩下了头顶交叠辉映的烛光。
他们趁着顾璟年发愣的功夫倒数了三声，接着便在一阵金灿灿的礼花雨里齐声喊出了生日快乐。
顾璟年是没有过这样的体验的，或者说就连钟景珩都只在别人的婚礼上见过。
他注意到前者茫然地仰着头，看着反光的纸屑不断从预设的管道内飘扬落下，漂亮的眼睛里除了欣喜的惊异，甚至也醒目地漾起了一层水光。
周航靠着墙，眼看着烛火光怪陆离地漫溢在玻璃窗与黑暗之间，他感慨地叹了口气，也没去注意顾璟年，反倒是戳了戳一旁的徐嘉悦，又欠又担心地问到：“这房子的钥匙别是你偷来的吧。”
后者狠狠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回到：“是我太爷爷的房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有人结婚呢。”周航看了看桌上的电脑，上面一行行一列列写满了关于这场生日会的每一个细节，他不解地望向人群中央的顾璟年，接着又复发问：“他也不可能喜欢你吧，为什么要做这些呢？”
“因为我喜欢他啊。”徐嘉悦理所当然地答。
“这是将来会出现在我回忆里的人，怎么可以连半点浪漫故事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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