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林秋只是觉得月江脾气不好,现在他觉得月江还不要脸,说起谎话来丝毫不红脸。就不要脸这一点和他自己还挺像,他看着差点笑起来,只能抿起嘴忍住笑意。

    “小公子急什么,我又没说你呢。”月江道,“我刚才进来的时候问过门房,他说昨天下午孟二爷出去没多久,这二夫人身边的丫鬟明秀就追了出去。你们可以把门房叫过来当面问问,顺便也写下来按个指印画个,免得过了今晚你们变卦。”

    “我来写。”林秋赶紧把这活儿揽下来,他也不客气直接就问孟家下人要纸笔。

    七月十五,酉时初。孟立德气冲冲地出府,门房小厮以为有急事还去问了一下需不需要备马车,孟立德没理他直接走了。过了没一会儿二夫人身边的丫鬟明秀急匆匆地跟了出去,在门口还向门房小厮问了下二爷的去向。明秀回来后,又过了一会儿二夫人带着一群小厮气势汹汹的出门去,最后又气哄哄地回来。

    以上都是门房小厮所看到的。小厮自己在供词上按了手印,然后退到一旁。

    月江示意林秋赶紧把这份供词收起来。然后她继续说道:“那么明秀呢,我们继续说说明秀。先把明秀叫出来,让我看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丫鬟。”

    没人站出来,大家相互看看只觉得疑惑。

    “去把明秀叫出来。”孟大爷对着一个婆子说道。

    婆子答应一声就快步离开,过了好一会儿才慌慌张张地跑回来。

    “二夫人院子里没人,别的丫鬟说今天下午就一直没见着她。”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二夫人明显慌了神,吓得忘了哭泣。

    月江往前走了半步,轻蔑地看着二夫人。“孟二夫人,这可是你身边丫鬟。”月江道,“你最好还是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个人这会儿不见了,顺便在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家老爷负气出走,你会让一个丫鬟追出去。”

    这话指向很明显,月江就差直接指明二夫人是幕后主使。孟家一众人都变了脸色,几个年老的长辈都站起身来,面色阴沉地看着这个面色苍白的二夫人。

    月江见此情形继续说道:“你不说我就替你说了。二夫人和孟二爷积怨已久,多年来屡次争吵,还曾传出过双方互殴的传闻。这是真是假我也就懒得验证了,想必孟家人自己心里清楚。孟二爷去了延州任职为图清静便没让自己夫人随行,这就又加剧了两人的矛盾,再加上这次听到些风言风语,两人又一次爆发争执。要说是二夫人临时起意也不对,这个局布置得挺花心思,不像是临时能布置出来的。二夫人,你有这个心思多久了?”

    孟家长辈拍着大腿愤怒道:“夫妻争吵本就是寻常事,你就为这点小事起了杀心,好你个歹毒妇人竟然谋杀亲夫。”

    二夫人摇头哭喊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说了两句气话,我没真的让明秀动手。”

    月江冷哼一声:“你不想杀人,却让你的丫鬟去买了毒药。”

    “我是让明秀出去买毒药的,原本只是想自己拿来用,为了假装自杀来威胁立德。明秀出去一趟回来也没给我毒药,反倒是劝我不要冲动行事。”二夫人解释道。

    “昨日你们二人争吵,孟立德摔门而去,你的丫鬟追出去说了什么不得而知。然后孟立德没去以前经常光顾的地方,他去了一家从未去过的乐坊。而你呢打着捉奸的幌子带着一大群人去了孟立德以前常去的几个地方。”月江皱起了眉头,“你有没有觉得你的这个行为有些多此一举,你即便是留在家中也能有不在场证明。”

    孟家人这个时候已经出奇的愤怒,有的人已经开始指着二夫人破口大骂。

    “好你个蛇蝎毒妇,平日里你善妒没人管你,没想到你如此恶毒还要杀了自己的夫君。”

    “你摸着良心问问孟家哪里对不起你了,让你锦衣玉食这么多年。”

    “你这样歹毒的人应该下地狱。”

    ……

    月江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我可没说这幕后主使就是二夫人,我只是觉得这事和二夫人有关。至于谁才是真凶,衙门自会审个明白。我现在要回去带人抓捕你们的那个丫鬟明秀,待找到人到时候你们当面对峙,那时候自然真相大白。至于最后怎么审怎么判都跟我无关了,我抓到人就算任务完成了。是你们自己送二夫人去衙门,还是我明日午时初来拿人,你们可以自家先商量,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罢转身就走,也不跟孟家的人多废话。出了大门已是深夜,两人在无人的街头溜达。天空的月亮依旧皎洁,认真看的话也能注意到那一丝残缺。中元节过去了一天而已,那种诡异的气氛还在,路边偶尔还能看到没打扫干净的灰烬。

    在慢悠悠走了好长一段路之后,林秋终于忍不住说:“你办案怎么神神叨叨的,东一榔头西一锤。你这流程怎么和别人的不一样。”

    “因为我懒啊。”月江说,“搜集人证物证很费精力,不如先诈一下他们,万一就诈准了,他们一害怕不打自招,我们不就省事了嘛。”

    “你都不知道晓霜有没有被抓到就骗他们。”林秋道。

    月江笑了笑:“他们肯定能抓到,我昨晚上就把晓霜绑起来塞床底下了。昨天有些怀疑她,但没动手。后来等到半夜发现她企图逃走就打晕她绑了藏起来。”

    “藏起来干什么,直接交给县衙不就好了吗?”

    “怕太早走露了消息,被她的同伙知道。也怕他们草草结案,把所有罪过推给乐坊。”月江叹气道:“乐坊的姑娘都是些可怜人,本就生活不易,若是生意不好日子就更难过。”

    林秋道:“所以这事一开始就是孟二夫人起的头,她想杀了自己的夫君,然后让自己的丫鬟去黑市上买了毒药,又收买了乐坊的晓霜让她去下毒。孟立德出门以后明秀追上去,大概是说一会儿夫人要去找他,让他别的地方待着。在顺便暗示一下,离孟府最远的闻莺坊最安全。”

    月江不屑地撇了撇嘴:“孟立德凭什么听一个小丫鬟的话。她必定是跟孟立德说了别的什么事情,才能让孟立德准确地去她指定的地方。他们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能让所有人都怀疑孟二夫人这个妒妇。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明秀进孟府的时间应该和晓霜进闻莺坊的时间差不多。这就是一场布局很久的谋杀,可惜越小心翼翼就越多破绽,她们败就败在想得太多。”

    “那接下来怎么做啊?”

    “怎么做?那要看你啊。”月江突然停下脚步冷笑着看向林秋,光下她那诡异地笑容显得格外渗人。

    四周很安静,林秋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月光安静地铺在地面,空空荡荡的长街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影子。七月的夜晚还是有些热,隐约有风拂过额头却感觉冰凉一片。他也跟着月江笑了起来,嘴角向上拉起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容转瞬即逝,他马上就笑不出来了。月江的眼神好像能看穿他的心思,他现在觉得自己无处可藏。

    过了一会儿,月江收起笑容道:“你要不说我就按照情杀处理了啊。明天就提交结案陈词,说是孟夫人因妒生恨,□□。”

    林秋有些着急:“别这样,你明知道孟夫人不可能杀人。”

    “我看你也知道的不少啊。”月江说,“还有什么没说的话赶紧说,不然我明天就结案,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沉默了片刻林秋才点了点头:“换个地方说话。”

    虽说是半夜,可是站在路中间说事的确有些古怪。于是月江跟着林秋到了城东一个小院子里,这是个二进院落,看上去没人住,里面却干净整洁,就连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打理得很漂亮。

    “左司最近新增加的一个暗哨据点还没正式启用,先借给我暂时应付一下这次任务。”林秋边说边往右厢房的位置走去。

    屋子里也布置得差不多了,大概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搬进来住。林秋拉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两套衣服放在桌上,又从柜子里拿出一支竹筒。

    “你这是什么意思?”月江找了张凳子坐下来等着林秋的解释。

    林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先声明我不是故意骗你,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消息。”

    “你说。”

    “孟立德任职延州通判大概半年左右曾上书陛下,批评延州知府滥用职权。不过这事后来没了下文,后来又趁着回家探亲的机会亲自去了御史台,至于说了什么我不也不知道,估计也是关于延州知府的事情。御史台后来向陛下请示,想要派出巡察御史去延州督察,陛下也点头同意了,这正式命令快要批下来的时候这检举人突然就死了,还是死在风月场所。这才是武德营介入此事的真正原因,如果只是普通的命案根本用不到我们。”

    月江略微有些失望,她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我打了衙门捕快,他们去武德营告状了。”

    “他们并没有去武德营告你的状,其实孟立德死的那天晚上我就接到查这个案子的命令。你闹出的那点动静其实没人在意,我听大统领说本来再过一段时间要把你调去江州的,就算那你这个时候不暴露身份,再过一个月乐坊那些人自然也知道你的身份了。衙门办案敷衍你提出质疑也是职责所在,发生冲突也不全是你的错,你放心好了不会有处分,也不会影响你调回去。”

    月江低头捂着脸:“可是我打人了,打得还是衙门公差,犯了这么大的错怎么会一点处分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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