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划过她的眼睫,陆云菱沿着哗啦作响的河流找到安腾逸时,见到的就是他这副死生未卜的模样,哪怕她见惯这般场景,也担心剧情作用下会发生不可挽回的后果。

    好在天公难得作美,噼里啪啦的雨势稍缓,陆云菱才有余力把他拖拽到附近一间草屋,检查一番后确定他由于自救硬是捡回来了一条命,虽然安腾逸现在四肢冰凉,浑身僵硬,但仍旧有微弱的心跳,只是缺氧现象比较严重。

    陆云菱当即俯身给安腾逸渡气,帮助他呼吸。

    安腾逸恢复意识的第一瞬间,就是把身上的软香温玉摁进怀里。

    “你得对我负责。”他沙哑着嗓音低声道。

    陆云菱登时狠巴巴按着他胸口,撑起身脱离他的怀抱,语气不善:“我记得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

    上次两人为了躲避敌人,潜入水底,因为她不通水性安腾逸给她渡气,陆云菱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她让他别多想,他还真的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事简直把她气个半死。

    “我错了。”安腾逸那时候以为陆云菱真的希望他离她远点,她却不知那时候他就想拉着陆云菱一同沉没进深渊,让她再也不能对着其他人笑,但他向来把自己的思绪隐藏得很好,从未让她发觉,因为他更希望陆云菱能开开心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在那时候就该把你娶回家。”安腾逸目光缱绻,“你愿意再给我个机会迎娶你吗?”

    他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顾了,刚才濒临死亡时的真实想法在此刻汹涌澎湃。

    陆云菱不答,只是低头给他包扎伤口,包扎完后她看向安腾逸:“我有件事得告诉你,但你不许拒绝,就当是你对错误的弥补。”

    “什么事?”安腾逸谨慎开口,不祥的预感十分浓烈。

    陆云菱淡定地拔下自己身上插着银针说:“没想到病情加重的这般快,可能快要压制不住我身上的毒素了吧。”

    “我不想失去神志。”她嘴角挂笑,“所以你记得在我失去神志前杀了我。”

    安腾逸听不下去了,满眼猩红狠狠吻住她的唇,让她再也不能带着笑意说出这般残忍的话来。

    “还不到最后,你也不许放弃。”安腾逸死死搂着陆云菱说道。

    你看,我都从死神的河里爬了出来,你还有什么理由放弃?

    陆云菱挣扎了几下也没挣脱开,他抱得太紧勒得她生疼。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可以放开了吗?”陆云菱妥协道,她没想到安腾逸反应会这么大,他不是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意的吗,这会儿怎么突然这么激动。

    安腾逸意识到自己失态,他缓慢松开手臂,虚虚环着,另一只手摸出一块从河里捞到的破碎布料对她说:“这河流不对劲。”

    陆云菱接过翻看了下,哪怕布料已经被河水冲泡,也能看出它曾经被烧焦的黑色痕迹。

    护城河内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要知道正是因为有护城河的存在,这里才形成了易守难攻的地势,虽然有内奸渗透城镇,但好在及时发现处理,才使得敌国的大军在过吊桥时折损过半,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但这条人工修凿的河流不仅仅是护城河,也是生命河。

    城镇居民们的日常饮水都与之息息相关,因为是直接源引高山上的清流,河里的水向来清澈见底,没有丝毫杂质。

    但这块布料已经被河水泡烂,显然已经停留在河底数日。

    陆云菱捏紧了碎布料,眼里精光闪过。

    安腾逸垂眸握住她素白的手腕说道:“我们一起去山上看看吧。”

    去水流的源头,或许那里有他们想要的答案。

    陆云菱和安腾逸披着从草屋里找到的蓑衣,放下银两后,两人就迎着仍旧下个不停的雨水逆流而上。

    唯一的好处就是暴雨能冲刷掉两人的踪迹吧,陆云菱想着,脚下却一个打滑,差点绊倒。

    安腾逸随即牵住陆云菱的手,拉着她爬上了被雨水击打的松软的山坡。

    陆云菱这次没推开他,她望了望灰蒙蒙的天际,隐隐能看到有片暗云下掩藏着的那轮日晕,若隐若现,似有若无,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

    长途跋涉下,就在陆云菱体力不支想要瘫倒时,安腾逸却先一步失去意识摔进及腰高的灌木丛里。

    那句“看上游那儿是不是有株草生长在急流里?”憋在陆云菱喉咙里没来得及问出。

    陆云菱被安腾逸的动静吓了一跳,搭在他紊乱的脉象上,她咬了咬牙把他放平,银针和着雨点落下,勉强拖住了在他身上飞速流逝的时间。

    她用蓑衣给他搭了个避雨棚,怀揣着一丝希望继续逆流行走。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她莫名觉得那株植物就是阴阳草,只因它生存顽强又奇特,扎根在适宜的土壤里就不会轻易动摇,而唯一适宜它生长的环境却是极恶之地。

    可此处又怎么可能会是极恶之地?

    若这水流之上真的是极恶之地,那恶的源头得有多恐怖?

    陆云菱打了个哆嗦,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冰冷的雨水淋的。

    她盯着那株草,越攀爬越近,愈发肯定是阴阳草,但心里却是又喜又悲。

    遍处寻不着的阴阳草在她急需的时候现世,是喜。

    水流源头定是成了一处极恶之地,此刻正危害着城镇民众的生命安全,是悲。

    阴阳草有两片对称的叶片,一片白到透明,一片深到发黑。

    陆云菱打开随身携带的医药包,用镊子小心翼翼摘下两片高高探出水面的叶子,放进研钵,再用药杵捣碎,又放进原本制作好的药丸一同捣碎混合,重新制作出一枚新的药丸。

    她拿着药丸重新折返,给安腾逸喂了下去。

    不多时,安腾逸苏醒,感受到体内冰火俱消,并且本来被吞噬的所剩无几的内力反而更上一层。

    “你这是找到阴阳草了?”安腾逸喜悦之余惊愕不已,他自是知道陆云菱想找的阴阳草生长环境极为险恶,如今她却在这种地方找到了,说明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陆云菱看到他恢复,无力地笑了笑,倏然吐出一口鲜血。

    “你怎么了?!”安腾逸眼眸闪过慌乱,心疼地伸手,轻柔抹去她嘴角的鲜血。

    “我没事。”陆云菱摆了摆手,她只不过是为了保持神志,给自己多扎了几针,身体有些承受不住罢了,她还是能坚持的。

    安腾逸见不过她逞强般的若无其事,起身背起陆云菱,牢牢地不让她逃离。

    “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回头问陆云菱。

    陆云菱捶了下他的肩,旋即心安理得靠在他背上半阖上眼。

    “继续走,直到找到源头为止。”陆云菱坚定道,既然两人已经走到这一步,她不能在临到头来功亏一篑。

    安腾逸默默托住她,顺着她指的方向,运起内力,一下子就带着她跨过绵延不断的山脊,来到顶峰。

    飞一般的速度,让陆云菱很满意,但看到眼前的景象,她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好些尸体被渔网拦在瀑布之下,压在巨石底部,泛黑的尸体几欲与石头融为一体。

    四周流动的水,顿时让陆云菱反胃,她撇过头,半晌才缓过来。

    安腾逸也看得直皱眉,这护城河的水是城镇里一半人的饮用水,而前些时日军营曾在中上游附近进行作战演练,有不少人渴了就直接喝的河水。

    陆云菱与安腾逸对视一眼,她跳下背躲到一旁,看着安腾逸挖出这些尸体,一一摆放在岸边。

    她验尸后发现这些人是在死后被抛尸在此处,应当已有半月余。

    而他们显然是在别处被炸死的,这里的四周没有一丝烧焦的迹象,唯独这些死者身上有爆炸后遗留的焦痕。

    在看这些人的死因,虽说直接死因是炸死,但他们生前的病症却同城镇里的人和军营里的将士一模一样。

    她拿着镊子在一人咽喉里夹出一块石子一般的东西,她碾碎了凑近鼻端一闻,脑海中霎时开始组合药物。

    没错,这是药丸的残渣,但却并不是使人致病的罪魁祸首,反而只是治不好瘟疫的失败配方而已。

    真正狠毒的是明知道这是瘟疫,却把尸体置于此处感染水流的居心叵测之人。

    陆云菱咽下怒气,定下心根据药物配方,她终于得出方向,这才知道真正的瘟疫源头是什么,并且有了新的解毒配方思路。

    陆云菱转头看看水流重新恢复澄澈,欣慰地掏出纸笔,刚写下“尸水疫解毒方”几个字,下一瞬雨水就打烂了纸张,晕染了一片墨色。

    “回去再写吧。”安腾逸看出陆云菱的窘境,劝说道。

    “来不及了。”陆云菱喃喃道,她强撑到现在,知道自己已经到极限了,她想了想报出一串药名和分量,让安腾逸记下。

    陆云菱交代完后,给自己头部扎了几针,直到最后一针时,她停下来把银针交给安腾逸说道:“最后一针交给你来,照着这个位置就行。”

    她拿手点了下位置,眼眸亮晶晶看向安腾逸,等着他的回应。

    “有什么影响?”安腾逸敛眸问道。

    “封住我的意识,我就不会发病了。”陆云菱不想自己会变成没有意识,只知道攻击他人的怪物,才出此下策。

    原本她是该让他先一步杀了自己的,但现在破解尸水疫的药物配方已经成形了,她或许还能再等等,等他下一次唤醒自己。

    安腾逸捻转手指间的银针,不忍心刺入。

    “快点,要不然你就该后悔了。”陆云菱看他磨磨蹭蹭,催促道。

    安腾逸凝望着陆云菱,在她额头亲吻一下。

    最后一针落下,陆云菱陷入黑甜的梦。

    安腾逸低下头蹭着她的脸颊轻声说:“晚安,我的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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