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北辰和沈玉衡抬眼望去,门口站着两位警察,四个人面面相觑。

    看到屋子里风卷残云后的场景,应该是战事已了。

    其中戴眼镜年纪稍长的警察先开了口:“你好,接到报警,我们来看一下,这是我们的证件。”

    晓北辰看过证件后说:“哦,赵警官、钱警官,快请进。”

    两位警察进屋后才发现沈玉衡伤势不轻。

    赵警官说:“走吧,上警车,我赶紧把你们送到医院,咱们路上说。”

    然后他又跟旁边那位精瘦的警察说:“小钱,打电话给小孙和小李,让他们那边忙完了,就来这边清理现场……哦,请问业主是哪位?”

    晓北辰:“是我。”

    赵警官说:“晓女士,是吧?看这现场,已经不是普通入室盗窃了。按照流程,我们肯定要把现场情况摸排一遍,该采集的样本和证物都不能错过,所以……”

    晓北辰着急赶紧把沈玉衡送到医院,不等赵警官说完就直接说:“理解理解,我全力配合,反正电子锁密码你们也知道,随便来查。咱们赶紧去医院吧!”

    赵警官:“走,直接去三院。他这伤情,还是大医院靠谱。”

    说完几个人一起上了警车。

    赵警官负责开车,晓北辰坐在副驾,沈玉衡和钱警官坐在后座。

    钱警官一边开电脑一边说:“今天晚上好几个出警,前面小区也有一起严重事件。本来晚上警力就有限,这又得往好几个方向支人,我们两个也是刚刚抽调过来的。”

    晓北辰说:“你们真是不容易啊,这大半夜的,也不消停——刚刚你说的‘严重事件’,是打架斗殴吗?没出人命吧?”

    钱警官熟练地往屏幕上输着密码,脸色一沉:“对不起,无可奉告。”

    赵警官清了清嗓,开始询问晓北辰当晚的情况。

    当得知沈玉衡是过来帮忙的,赵警官问:“所以沈先生不是住在这里?那你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向沈先生求助?”

    晓北辰又关切地看了一眼沈玉衡的伤口,说:“是……朋友。本来只想请他帮忙打电话报警的。”

    沈玉衡补充说:“她一个姑娘太危险了,我也怕小偷不止想偷东西,正好我住得也很近,就过来了。”

    不知是不是晓北辰的错觉,沈玉衡的声音开始有些发虚,而且他胸口的血迹又大了一大圈。可沈玉衡对她微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意思是并无大碍。

    赵警官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沈玉衡,镜片反射着车窗外打眼而过的路灯,他似笑不笑地说:“朋友?那你可真够见义勇为的。”

    不过在得知晓北辰在打斗过程中还抡过一次炒菜锅后,赵警官又瞄了一眼晓北辰:“还是你更见义勇为。”

    整个笔录环节就这样在路上完成了。

    到了医院,赵警官和钱警官非常帮忙,主动出示了警官证并说明了情况。

    办手续的护士手脚很麻利,很快开出单子,对晓北辰说:“患者前后都有伤,先别躺着了,先来这边的轮椅坐一下吧,我们值班主任马上过来。”

    眼看晓北辰和沈玉衡这边已经告一段落,两位警察也告辞,并称后续如有进展,会进一步联系。

    晓北辰送走两位警察,马上转过身来看沈玉衡,沈玉衡眼皮有些发沉,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衡哥,再忍忍,大夫马上就来了。”晓北辰的声音难得这么温柔。

    “嗯,”沈玉衡抬起发沉的眼皮,看了一眼像是马上要哭的晓北辰,又说:“你忘了,我可是练格斗的,这点伤小意思……不疼。”

    说完,沈玉衡还挤了个笑容给晓北辰。

    一阵脚步声打破了走廊的安静。

    随即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沈玉衡?”

    晓北辰马上把手举起来:“在这儿。”

    领头的女大夫拿着手里的单子走过来,看样子应该就是值班主任了。她乜斜着看着沈玉衡:“哟,还真是你,我还以为同名同姓呢。”

    沈玉衡硬撑着眼皮抬眼看了一眼这位女大夫,有些不情不愿地说:“给李主任添麻烦了。”

    李主任大笔一挥,在单子上写了几处狂草,然后塞给晓北辰,带着一脸爱答不理说:“拿着给他办住院手续去吧。”

    然后她又转身对身边人说:“把人推进来,先处理伤口。”

    晓北辰见大夫没有说任何病情,而且她和沈玉衡似有过节,很是不放心,她马上追问:“大夫,他情况到底怎么样?”

    李主任有些不耐烦,一边快步走向另一个方向,一边翻了个白眼说:“还没检查怎么知道,我又没有透视眼,看这情形,应该死不了。你再不去给他办住院,一会儿出来让他躺地上吗?”

    这位李主任应该很不好相处,可晓北辰敢怒不敢言,她的衡哥还在人手上呢!

    晓北辰看了一眼沈玉衡的方向,一咬牙,拿着单子赶紧去办手续了。

    在创伤病房中,李主任手脚麻利地剪开沈玉衡的衣服,血肉模糊的伤口暴露了出来,如果让晓北辰形容,至少会选择“触目惊心”这个形容词。

    李主任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干脆利落地安排工作:“先清创,准备低压冲洗……子涵,给他量血压,先扩容,一会儿得给他输血……小玉,再拿一些盐水纱布过来……准备浸润麻醉……”

    办好手续的晓北辰对李主任并不放心,她开始跟护士套近乎:“美女,刚才那个病人,是给推到哪里了?我去门口等着啊,别大夫处理完,不知道推到哪个病房。”

    说完,晓北辰还献上了一个谄媚的笑容。

    “从这边过去,第二个门,门口挂着‘外伤处理诊室’,”护士又补充说:“放心吧,别看李主任年轻,她很厉害的,平时挂她的号可不好挂,你们运气不错。”

    晓北辰稍微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并道谢,拿着单子到诊室门口等待。

    不多时,沈玉衡被推了出来,还输着液。

    “17号床。”

    晓北辰马上对冷着一张脸的李主任说。

    李主任点了点头,随行护士便把沈玉衡往病房方向推,沈玉衡的上衣已经换成了病号服,晓北辰看不到伤口的情况。

    不过沈玉衡的脸和唇都很苍白,额头的汗还没有褪去,整个人更萎靡了一些。看来麻醉前的清创环节,沈玉衡没少受罪。

    晓北辰很有眼色地赶紧接过沈玉衡的轮椅:“辛苦辛苦,我来我来,您跟我说往哪儿推就行。”

    晓北辰一边推着沈玉衡一边观察着李主任,可李主任的表情除了和刚才一模一样的不爽之外,读不出任何其他情绪。

    晓北辰干脆主动询问:“大夫,真是麻烦您了,没有您可怎么办啊。他的情况怎么样啊?”

    李主任看了一眼晓北辰,眼神有所缓和,露出了“看你还算懂事,我就勉为其难搭理你两句”的神情,冷冷地说:“还行吧,还得再观察观察才知道,命应该是保住了。”

    病房是三人间,17号病床靠窗,晓北辰赶忙扶沈玉衡躺下。

    沈玉衡刚坐上病床,李主任终于开了金口:“失血后的常见症状之一就是犯困,这个比较正常,让他好好睡会儿。他后肩也有伤,不能全躺下,把床摇起来半靠着就行了。你先给他把病号服裤子换上,能舒服些。”

    “好的好的,谢谢李主任指教,真是太麻烦您了,值个夜班都没能让您好好休息,医生太伟大了……”

    李主任施舍般点了点头,一声没吭地带着护士就走了。

    李主任走出病房后,沈玉衡伸手要拿护士放在床尾的病号服裤子,晓北辰连忙递到沈玉衡手中。

    沈玉衡接过,见晓北辰动也不动,他委婉地说:“裤子还是能自己换的。”

    “嗯。”

    晓北辰一边应着,一边关切地看着沈玉衡的左胸口,生怕血又渗出来。

    沈玉衡见晓北辰依然没有回避,有些尴尬地说:“把帘子拉上吧……”

    晓北辰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让开,并把17号床的床帘拉起来。

    站在床帘外面的她,还时不时地注意着沈玉衡的动静,生怕有什么问题。

    沈玉衡一手输着液,半个上半身又受着伤,一只手换裤子确实费劲一些。

    “换好了。”

    晓北辰听到后拉开了床帘,把病床摇起来一半,扶着沈玉衡让他试靠,又拉开被子给盖上。

    她全程小心谨慎,不停询问沈玉衡感受,生怕碰到沈玉衡伤口。

    “衡哥,睡会儿吧,有我看着呢,放心。”

    沈玉衡的眼皮已经沉得只能半睁,微微点了点头,便合上了眼。

    晓北辰把沈玉衡沾血的裤子叠好放在一边,开始整理住院的各种单据,在“主治医师”一栏,她看到了李主任的全名——李雅。

    李雅回到办公室,对着窗外夜色站了片刻,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还在被窝中的李致被手机铃声吵醒,非常烦躁,他一边眯着眼嘟囔着“这他妈谁啊”,一边拿过手机,一看是李雅,他撇了撇嘴,还是接了。

    李雅开门见山:“沈玉衡受伤住院了。”

    李致清醒了:“操,他怎么了?”

    “应该是跟人打架了,看伤口是刀伤,后肩还有撞击伤——一把岁数的人了,还热血呢。”

    一听好基友受伤,李致懒得理会李雅的挖苦:“怎么样?严重吗?”

    李雅冷冷地说:“就看着凶险,运气倒不错,完美避开了大血管和内脏,普通外伤,血流得有点多,其他倒没什么。”

    李致松了一口气。

    李雅紧接着又问:“他有女朋友了?”

    李致有些纳闷:“还没确定关系吧,应该……还没追到,我也挺长时间没找他了。怎么了?”

    李雅:“一个女的陪他来医院的,看着还挺紧张他的。哎呦喂,我还以为沈玉衡这辈子得靠买个媳妇这种非法手段才能脱单呢。”

    李致:“那女的长什么样?”

    李雅:“没仔细看。还算周正,配沈玉衡绰绰有余了。不过,我听沈玉衡管她叫‘小贝’还是什么的……”

    李致笑得如同慈父:“嗯对,‘晓北’,她姓‘晓’。玉衡挺喜欢她的,哎我说,你别给人搅和黄了啊。”

    李雅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嘁,挂了。”

    睡着的沈玉衡,睫毛微颤,眉头紧锁,睡得并不踏实。

    看着“病娇”的沈玉衡,晓北辰猜测应该是麻药褪去,伤口开始疼了。

    我干嘛求助他啊,只要再多等一会儿警察就来了,我干嘛多此一举连累他啊,小偷无非就是想偷点钱,就让他翻啊,翻不到钱他自己就会走的啊,谁会想伤人呢,两种罪行量刑都不一样好不好,就是个小偷而已,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么……

    就在晓北辰的自责中,一包液很快输完,接下来是输血。

    刚输上血,李雅就过来视察。

    她盯着各种监测仪器看了一会儿,对晓北辰说:“有的人开始输血后,有可能发烧,你留意着点,发烧了来叫我。对了,打寒战还有呼吸变快之类的异常反应也来叫我。”

    晓北辰马上点头:“好的好的,谢谢李主任,我一定盯着。”

    李雅刚要走,又转过身来说:“你从小到大输过液吧?人输液的这只手,恨不得整条胳膊都是又僵又冷的,何况失血后还有一个常见症状,就是手脚发冷。你给他焐着点手,也给他活动活动胳膊……输完血了来叫我。”

    晓北辰感恩戴德地说:“好的好的,谢谢李主任指点。”

    李雅又看了一眼沈玉衡,翻了个白眼扭头走了。

    她走到门口,护士的声音传来:“李主任,还没下班?”

    “我再等会儿。”

    晓北辰托起沈玉衡的手臂,轻柔地揉了揉肌肉,又手动帮他缓缓做了几个摆臂动作。

    她欣赏了一下沈玉衡五指微蜷的手。

    都说什么弹钢琴的手好看,明明是写字好看的手更漂亮。

    晓北辰轻咬了下嘴唇,有些难为情,犹豫片刻,她还是“遵医嘱”地用双手轻笼着沈玉衡的手。

    沈玉衡的手很干燥,也确实很凉。

    焐了一会儿,晓北辰又开始一截一截活动沈玉衡的手指,以免他手僵。

    同时她还时不时留意沈玉衡醒没醒——可别醒过来抓个正着。

    慢慢的,沈玉衡的手也不那么凉了,眉头好像也不那么皱了。

    我这可是遵医嘱,才不是什么占便宜。

    抱着这样的想法,晓北辰起身摸了摸沈玉衡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确定他没有发烧,才又坐下帮忙活动胳膊和捂手。

    如此循环往复。

    还好,直到输血结束,沈玉衡也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李雅再过来时,手里拿着一张单子。

    她观察了一下沈玉衡,又注视了一会儿各种监测仪器,松了一口气。

    “他怎么弄成这样的?跟人争风吃醋了?”

    李雅有些不屑地问。

    晓北辰连忙否认,并简要跟李雅说了一下事情的大致经过,尤其重点描述了沈玉衡的英勇。

    李雅一边点头,一边意味深长地跟晓北辰说:“那你可得负责啊。”

    晓北辰毫不含糊:“那肯定的!所有费用肯定我出!”

    沈玉衡隐隐听到交谈的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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