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玉衡腿上摊着《固体物理》,一只手输着液,另一只手正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备课,晓北辰则靠在床尾看书。

    看到这场景,进门的护士一时恍惚,以为自己进的是自习室,而不是病房。

    “正好你俩都在,警察来了,想跟你们再聊聊,旁边有个小会议室,跟我来吧。”

    晓北辰非常麻利地推着输液架,护着沈玉衡来到了旁边的小会议室。

    等着他们俩的,还是事发当天的赵警官和钱警官。

    赵警官:“沈先生的病情,刚刚主治医师已经跟我说了,这些都是以后的定罪依据……这次来,主要是跟你们说一下事情的进展,因为也涉及你们的人身安全。”

    赵警官清了清嗓,继续说:“事发当晚潜入晓女士家中的嫌疑人,没有留下任何指纹。但是结合周围摄像头,以及晓女士家中窗外地上的带血唾液中的dna,我们锁定了嫌疑人孙小军。他有故意伤人的作案前科,事发当天也是在附近小区刚作完案,然后再潜入你家。”

    沈玉衡问:“那抓到了吗?”

    赵警官摇了摇头:“还没有……孙小军反侦察能力极强,已经上了通缉令了,现在哪里都有摄像头,坐车坐飞机都得实名,肯定跑不了。这次来,主要想跟你们说的是孙小军报复心理很强,之前有过两次报复伤人记录,事发当天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恐怕会采取报复行动。所以,我们建议晓女士近期还是不要独自在家居住了,虽然我们会在你家附近留意观察,可是毕竟不太确定他会采取什么手段……如果我们抓获了嫌疑人,也会第一时间告知你。”

    结束了与警察的见面,晓北辰和沈玉衡刚回到病床,李雅拎着片子也进来了。

    “这是沈玉衡的片子,已经出来了,收好吧。诊断结果跟之前一样,骨头没什么大问题。”

    晓北辰赶忙接过李雅手中的片子:“那太好了,谢谢李主任……李主任,您不是刚下了夜班吗?怎么没休息啊?”

    李雅叹了口气,眼睛瞟了一眼晓北辰:“一会儿还有个见习课。对了,一会儿你也来参加。”

    晓北辰不解:“啊?”

    李雅又开始不耐烦:“啊什么啊,明天他就出院了,你不去他家724小时护理吗?换药还有伤口的基本处理知识不用学的吗?”

    晓北辰没有跟上李雅的脑回路:“我……”

    李雅:“他现在连袜子都穿不了,更别说换药了。怎么?想过河拆桥撒手不管了啊?”

    晓北辰:“不是……”

    李雅:“我直说了吧,他这伤口位置特殊,后续护理跟不上,就算好了,左肩活动范围也受限,恢复不到从前了……沈玉衡你要是恢复不了也挺好,先索赔个百八十万,买媳妇的钱就挣出来了。”

    沈玉衡:“你……”

    李雅又转过头对晓北辰接着说:“你也不用担心其他的,他这人不仅‘道貌岸然’,而且从小就特别擅长‘假正经’,我们高中上下五届之内首席‘白莲花’,放心吧,他干不出什么‘霸王硬上弓’的事。”

    眼看自己不费吹灰之力把沈玉衡和晓北辰两个人压制地张不开嘴,李雅有些得意,把手里的一张单子递给了晓北辰:“他明天出院之后的药,我都开出来了,交费去吧。”

    晓北辰拿着单子,乖乖出门去缴费了,看架势,更像是落荒而逃。

    沈玉衡冷冷地看着窗外,不想再跟李雅多说一句话。

    李雅却掏出一脸大人不记小人过的豁达,坏笑了一下,说:“也不用太感动,我这就给你一个感恩戴德的机会。”

    下午见习课,“教具”沈玉衡坐在一群学生中间——光着上半身。

    李雅拿着小教鞭,在沈玉衡身上比划来比划去,利用沈玉衡的肌肉线条,给同学们上了一堂生动的人体解剖概览课。

    对于沈玉衡这样的教具,李雅颇为满意:既有开放伤,也有撞击伤,肌肉线条不仅明显,而且让绷出肱二头肌就能绷出肱二头肌,n合一,可遇不可求。

    忙活了一下午,被人看了个遍的沈玉衡,终于可以消停下来吃饭了。

    晓北辰按照惯例,把营养丰盛的病号饭又摆满了小桌。

    看着心事重重的晓北辰,沈玉衡也忍不住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晓北,不能回家住,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

    晓北辰如实相告:“人身安全肯定是第一位的,可是也不知道到底多久能把人抓住。如果就几天,找个酒店就好了,可是如果一两个月呢,住酒店也太贵了。我想着还是先在外面租个房子,先对付一阵吧,今天抽空也在网上看了几家,整租好贵啊,好在我就一个人,也好对付,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合租吧。”

    晓北辰抬头看了一下沈玉衡,怕沈玉衡和李雅一个想法,以为自己撒手不管了,马上又补充说:“肯定是在家附近找,这样去给你换药也方便。”

    沈玉衡见晓北辰已经有自己的打算了,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这时,晓北辰想起了来电铃声。

    “喂,你好……哦是的,具体多久还不确定呢,今天下午跟您同事确认的是先押一付三,如果没到三个月我就不住了,我自己找好转租的,然后费用我们自己交接清楚……嗯,对……不想太远,就知雨城附近……就没有和女生合住的吗?……那室友是从事什么工作的,你们知道吗?作息时间至少得大致差不多啊……”

    等晓北辰挂了电话,沈玉衡问:“中介?”

    “嗯,现在快年底了,空房不太多。明天把你送回家,我先去看几个,要是遇到室友还可以聊两句,看着就很奇葩的还是算了……主要附近目前没有女生合租的,跟男生的话,还是得看看,那种卫生习惯特别不好的,还有看着就很猥琐的,肯定不考虑。”

    晓北辰说完往嘴里又扒拉了两口饭。

    一听晓北辰要跟其他男性合住,沈玉衡心里一百个不乐意,脸马上沉了下来,他低着头说:“我觉得李雅的提议挺靠谱的,住我家吧……我那儿也住的下,给我换药什么的,也不用跑来跑去的。”

    晓北辰:“那也太麻烦你了,我现在已经非常不好意思了。反正我是找附近的房,去给你换药也很方便啊。”

    沈玉衡继续低着头看着碗里的饭说:“你来就住大屋嘛,大屋有独立卫生间,这样你一个姑娘,洗澡什么的也方便。我的人品,至少比那些素未谋面的男性还是要有保证的吧,跟谁合住不是合住……”

    晓北辰:“那我也太不像话了,不仅害你受这么严重的伤,还跑去你家鸠占鹊巢,哪有这样的道理。”

    看晓北辰不听,沈玉衡一着急干脆赌气说:“大夫都说我现在连袜子都穿不了,需要724小时护理,护理不好会留病根的……你就撒手不管了?”

    晓北辰赶忙安抚:“衡哥,不是……”

    沈玉衡继续堵死晓北辰的退路:“这样吧,住的期间,水电燃气费你来出,再加上护理费,就算抵房租了。再说,如果几天就抓到了,光是来回搬东西、找下家、退租这些麻烦事儿,还不够折腾的……万一要很久才能抓到人呢,光房租你就花出去多少了?这些钱请我吃饭不好吗?”

    晓北辰:“我……”

    沈玉衡火力全开:“还有,你都连着几节课没上了?落下的课程和作业,这样我不是也方便给你补课吗?一开始是谁信誓旦旦说要认真努力好好学,绝不半途而废的。”

    为了不让晓北辰把自己真当成老师看,沈玉衡很久没有跟晓北辰主动提过上课和作业的事情了。

    可是眼下,当务之急是拦住她去跟其他男生合住,两害相权只能取其轻。

    而且住院的这两天,每天睁开眼都能看到晓北辰的笑容,临睡前是晓北辰的晚安,日常更有晓北辰的体贴周到。

    他感觉自己对这样的日子有些上瘾,食髓知味再难戒断。

    沈老师豁出去了。

    晓北辰脑子很清晰,她知道沈玉衡其实句句都说在点上,各种因素综合考虑,去沈玉衡家住就是最优解。

    唯一不好的一点是,之前她想和沈玉衡保持距离的努力,恐怕都要白费了。

    她内心中的两个小人不停在打架。

    挣扎了片刻,晓北辰鬼使神差地说:“好,听你的。”

    直到很久以后,晓北辰都没想明白,当时的她,到底是想去好好照顾沈玉衡别落下病根,还是色令智昏脑子短了路。

    第二天办完出院手续,沈玉衡先陪晓北辰回家收拾东西。

    门口快递箱里,有新一期的《全球科学》。

    进门之后,晓北辰给沈玉衡倒了杯水,然后把新一期的《全球科学》递给他说:“衡哥,你等我一下,我赶紧收拾。你先翻翻这个解解闷。”

    “好。”

    沈玉衡坐在小餐桌边,翻看《全球科学》时,他注意到小餐桌上的摆设——一个粗糙的小花瓶,花瓶里还插着三只“草编的畜牲”:兔子、蝴蝶和蚂蚱。

    沈玉衡端起小花瓶仔细端详这三只小“畜牲”,尽管编草已经彻底褪去了青色,但想起送他们时的场景,沈玉衡嘴角扬了起来。

    一旁收拾东西的晓北辰看到,以为沈玉衡是在看那个小花瓶,说:“后来我又去了小乐的那个陶艺工作室,第二次去的时候,咱俩的作品已经烧好了,我做的那个杯不杯碗不碗的东西,实在没眼看,可你的这个小花瓶还是很可爱的,色调和造型跟这三个也很搭,小乐说你不要了,所以我就拿回来了……”

    “嗯,是挺搭的。我看你桌上也不怎么喜欢摆东西啊,我们女同事的办公桌上都一堆摆件呢。”

    “原来还有一个大的花瓶,就是上次小偷进来的时候砸你身上的那个……已经碎了,就扔了。”

    那个大花瓶是张琛送的,他之前送的那些花也都是插在那个大花瓶中直到枯萎,张琛在晓北辰生活中的最后一丝痕迹,就此消失了。

    想到这里,晓北辰轻叹了一口气,把换洗衣服放进了行李箱。

    由于经常出差,小瓶装护肤品之类的出差必备品,一直都是放在行李箱中的,晓北辰每次只要整理好换洗衣物,行李就算收拾好了。

    不消一会儿,行李箱就收拾停当,晓北辰正式开启了和沈玉衡的“合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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