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一行人就这样在她的对面走来,经过祁萝身旁时,宋景不知为何心头猛的一阵绞痛,脚下虚浮有些不稳,步伐稍稍慢了下来,宋景面上依旧保持平静,没做任何动作。

    仆人注意到了,连忙想要上前去搀扶,宋景眉头皱了皱,他不喜他人触碰,也不想呈现出病弱的样子,偏了偏身子,仆人欲要搀扶的手没够着,扑了个小空。

    而偏过身子的宋景,刚好碰到祁萝的篮子,祁萝手上拿着的篮子掉了下来,掉在宋景脚边。

    仆人看见这情景,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宋景,又看向祁萝,他是新派到宋景身边的小厮,不知他的喜怒,只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现下也不知算不算是自己的过错,说话有些不利索。

    “公子……姑娘……十分抱歉……”仆人有些混乱,不知道该说什么,立马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篮子,交还给祁萝。

    祁萝接过来,微微地笑了笑,并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祁萝注意到在他身边被称作公子的人,他样貌俊朗,身上却带着病气。看样子他们应该是要离开,祁萝并未多想,只是礼节性的点了下头,移动了身子,让开了道路。

    对于这小小意外,宋景轻轻地转头看了祁萝一眼,没有说什么,面上平淡,只带着友人与仆人直接离开了,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人群中。

    二人的相遇平平淡淡,彼此只是陌路人罢了。来来往往许多人,一个人的离开,亦或是另一个的到来,从来都是微不足道,毫不引人在意。

    街道上已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厉宁白主动放开了华亦戈的手,喧哗热闹的景象荡然无存,二人又回到了竹林小屋中,坐在桌子前,四目相对。

    厉宁白细细感受指间留存的余温。“十年之后,虽然他们还是相遇了,但他两人都变了,他们的初次相遇不过是陌路人,宋景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宋景,他性情大变,残忍冷漠,是个不择手段的奸佞之臣,为世人所惧怕。

    而此刻祁萝虽然依旧善良,但十年间却遭遇家道中落,痛失双亲,一人流离失所,飘荡在这人世间独自过活,在此期间吃了不少苦,少女容颜早已变了模样,有了岁月磨砺的痕迹,眉眼中尽是生活的愁苦。”

    “确实如你所说的那样,这样的两人,即使相遇了,也仅仅只是相遇而已。物是人非,时过境迁,看他们的模样,二人彼此之间是绝对不可能动情,有任何的交际。”

    “亦戈是否觉得可惜,一对璧人就这般形同陌路。”

    “可惜么……或许吧,但更多的是疑惑,如果是十年前他们就相遇,可是为什么没有发生?十年后才相遇,可是他们相遇并未产生任何的情愫,那他们的故事又从何而来?”华亦戈满是疑惑,摆了摆弄棋盘上的一枚白子。

    “我知道此时的你应该有许多疑问,有许多不明白想要问清楚的事,只不过……”厉宁白故意话语一转,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不过什么?”华亦戈已然被他所说的故事勾起了兴趣。

    “亦戈,说了怎么多,我只是觉得有些口渴,不知能否有幸一品你亲手泡的清茶?”厉宁白在烛火的照耀下,眼中闪烁光,清俊的面庞显得更加的柔和。

    华亦戈知道厉宁白是在勾起了自己的兴致之后而从自己这里讨要甜头。

    他这么一说才意识到在从厉宁白说起这故事时,两人便双目交接,此刻自己正注视着他,他也在凝视着自己,厉宁白面庞如玉,容貌还是如以往那般,想起关于两人往日的片段。华亦戈心中微微一动,两人在这烛火之下,分外的暧昧。

    华亦戈面上没有表露出什么,就这样轻易地被他小小的拿捏住,有些小生自己的气,但又不知做出何反应。她想了想就轻轻地起身,走到另一间房间,为厉宁白泡起茶来。

    华亦戈啊,华亦戈,性子再怎么变得冷淡,还是会被这个叫做厉宁白的人勾起波澜……

    厉宁白看着她起身为自己泡茶,心中满是欣喜,看向华亦戈的目光更加的深邃了。

    虽说好茶需要好火候,华亦戈也不想让厉宁白就轻易如他所愿,故意想让他等得久一些,在里慢条斯理忙活了好一些时间,才缓缓端着茶水出来。

    而厉宁白却未有一丝的不耐烦,他左手扶首,耐心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桌子上棋盘正好被放置在正中央,华亦戈把手上的茶具轻轻放到桌子边沿,伸手欲要挪开放置在中间的棋盘,还未等她移开多少,厉宁白便轻轻抓住了她挪动的手,制止了她,但只是在两人的手触碰到不久,又马上放开,柔声说道:

    “我来。”

    华亦戈没有说什么默认了他的行为,收回伸出的手,只感到被触碰到的手指在微微发热,但很快她又平静下来,对上厉宁白时依旧神色自然。

    待厉宁白把棋盘拿开放置到一旁,华亦戈把茶具放置到两人中间。茶具早已在里面醒过,华亦戈白皙纤细的手指拿起一个翠绿的茶盏,把它放到厉宁白面前,又拿起装满茶水的茶壶为他倒入清茶,那茶色透亮,香气馥郁且无杂味,十分怡人。

    待厉宁白的茶盏倒好,她也为自己倒上了一盏,继续与厉宁白对面而坐。

    “从我到这竹林见你到现在,你总是那副清冷的样子,从未想过也可以得到你这般细心对待。”厉宁白故意提起这些日子华亦戈对他冷淡的态度,又把话说得暧昧,仿佛在昭告着他们现已拉进了距离。

    华亦戈知道他话中的含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虽然他说的话……好像不假……

    厉宁白未在意,拿起面前的茶盏,细细品尝了一口,“这茶不愧是经过亦戈之手,口感清新,品后果然让人心情愉悦爽朗。”

    “这茶你也喝了,那话本的故事后面究竟是如何?”华亦戈没有理会厉宁白话语的意味对这茶的赞赏,提醒着他继续说下去。

    “也是,那宋景与祁萝的故事还未讲完。”厉宁白放下茶盏,坐正了身子,继续说了起来。“那日宋景与祁萝相遇,两人之间的确没有产生任何的情愫,就如同萍水相逢的陌路人。”

    “但有趣的是,在明祭之日的晚上,宋景无故做了个梦,是他这十年来唯一的美梦。梦中就是那话本上他与祁萝在烟雨长廊上一见钟情而后长相厮守的场景。那梦萦绕在他的脑海里,唯美又缥缈,他怀念起了他之前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模样,又眷恋那梦境之中平淡幸福的生活,有人相伴,快乐又安然。”

    “所以他在醒后立刻全城找寻祁萝,想要找到她,一番辛苦寻觅,最终他也如愿见到了祁萝。他再见到祁萝时,不知是不是因那梦,在那么一瞬,心中果然激起了久违的情愫。但祁萝只是把他当做往来人群中的其中一个罢了,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他,就连最初的一面之缘都忘记了。”

    “梦?有太多的事,里里外外总是逃离不了梦境,也是,梦境总是如此好用,虚幻朦胧,是最好搅乱弄混事情的前因后果的引子,说是一场梦,可其中真相又如何?如若梦中藏有真相,但又怎样,不过是假的。”华亦戈难得的轻讽道,不像她一如既往淡然的性子。

    厉宁白听到她这样说,发现了她竟有如此可爱之处,不禁笑了笑,附和着点点头。“故事的推进总要有缘由,梦境虽虚幻,但不管是梦中人还是梦境之外的人都不好做出评判,毕竟古往今来,总是当局者才知当中滋味,但又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啊,也无须介怀在意。”

    华亦戈见厉宁白又如此自然与她做出亲昵的模样,不自觉的稍稍偏过了脸,躲开了他投过来的目光。

    厉宁白无奈,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明明是发生了变化的。“亦戈,你可想知道这美梦究竟是怎样的?或者说本该是温润如玉的少年宋景会遇到纯真无邪的祁萝的场景。”

    华亦戈微咬嘴唇,“如果那真的是宋景的梦,那便不是真的,如此虚幻的场景,你又如何可以办到,让我看到梦中的场景?”

    “是真是假谁又说得清呢?只要你想,我就算是不择手段也要弄来给你看。”厉宁白故意把“不择手段”说得重了一些,颇有调侃的味道。

    “如若是真的可以,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美梦如此刻骨铭心,让十年后那样性子的宋景魂牵梦绕,念念不忘。”

    厉宁白笑了笑,伸出左手递到华亦戈眼前,“想要看那场景,亦戈你应该知道此时要做什么,先前是我强制带你进入宋景与祁萝故事中的场景,而现在……”

    华亦戈心上微微颤动,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轻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手放入了厉宁白的手中。顷刻间,时光流转,一场烟雨朦胧的相遇便浮现在两人的眼前。

    温润如玉的少年宋景遇到纯真无邪的少女祁萝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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