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悦的高层云端体验,65楼上把整个无锡的夜景纳入眼底,天远风朔,伴着凄凄的雪花。

    温省舟离开,桌上算是消停了下来,黎孟知倚在身旁的另一张椅子上,懒洋洋地打量着路崇宁,“温省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别被他这张人畜无害的脸给骗了。”

    他们这群人默契到都一个一个来告诉他,谁不是好人。

    黎孟知不满他把注意力放在别人那,“你手疼不疼?”

    路崇宁避开不及,受伤的手就被她握住了。

    “因为受伤所以不想来?”她瞧的仔细。

    她身上淡蓝色的毛衣点缀了满面的绣花和小亮片,两人离得太近了,稍不注意就会碰到她身上的小亮片,照着一张张扭曲变形的脸,慢慢在将他吞噬。

    “不方便。”他避开了她审视的目光。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挑起他的脸,“哪里不方便?你别动,我喂你。”包好的烤鸭送到了他嘴边,一点拒绝的空间都没有。酱汁有点辣,一不留心就会被呛着。

    这种连锁酒店的烤鸭好吃不到哪里去,她对着这一桌子盘盘罐罐,提不起什么胃口,正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省舟点的一壶菊花普洱茶,

    路崇宁看着一双被菊花茶浸润的双唇,得寸进尺了些,就着她的手硬是要喝,“吃多了,腻的慌。”他这一晚上,一点没怠慢她送过来的食物,“不吃了,到嗓子眼了。”

    黎孟知重新倒了杯茶,喂给了他,“行,咱不吃了。”

    “你大老远叫我来,就吃饭啊?”

    黎孟知挑挑眉,“是啊。”

    那是一双天生泠然的眸子此刻映着全景窗外的灿灿灯火,少有的染上了几分温情,落在他周遭的目光犹显滚烫。

    回了房间,黎孟知躺在他腿上看国产八点档电视连续剧,间隙中进入了广告,是温省舟代言的手机,拍得他冷酷大气,不像私下调皮惹事的样子。

    路崇宁吃了片她塞进他嘴里的橘子,“没想到现实中温先生这么随意,一点架子没有。”

    黎孟知没有抬头,“他就一演戏的,能有什么架子?”

    路崇宁有些疲乏,也松松散散地靠在沙发上,好像两人之间距离凭空消失了,一集电视进入片尾曲,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他掐着点呢,得走了。他动了动腿,她眼睛离开电视剧,头轻轻移了下位置,“压的你不舒服了?”

    “不是,到点了,我得工作去了。”

    她终于舍得从他身上起来,拿起桌子上的烟和遥控,关掉电视,温柔的旋律被打断,换来了一室沉静。

    “那快走吧。”

    “那你先休息,我下了班来找你。”他笑着说。

    从始至终,她都没过问过他手是怎么伤的。

    蒋一凡见路崇宁离开了,知道孟总空下来了,立马把要签合同拿了上来。

    这个夜晚一点也不安稳,就这么几份合同都有问题,几个高层还在挨着她的批。路崇宁电话打进来,蒋一凡就给她送了进来,他也有意缓一缓这紧张的氛围。

    “你今晚还要我过去吗?”

    在这慵倦困顿的夜,总有人来触眉头,“你自己怎么打算?”

    “孟总,今天有人点我的单。”没头没尾的一句。

    蒋一凡也没想到,这人一下就来这个一个大雷。

    “手都伤成那么厉害了,做的起来吗你?”黎孟知冷冷地,好不容易才耐着性子。

    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他那边慢慢传来吵闹声,有人在叫他,他挂掉了电话。

    她一边给出修改意见一边拉黑了他所有联系方式,两人的微信还没有过对话呢,

    她再怎么有兴趣,也不愿意和这种人浪费时间。

    她这一晚睡得十分混乱,现实还是梦境都混淆不堪,天光初亮时惊醒,手机上赫然躺着一条自称是路崇宁的人的短信。

    “我在酒店大堂等你,你醒了可以联系我吗?”

    她有些睡糊涂了,听不懂他的意思,“联系你做什么?”

    信息刚出发去,电话立刻打了过来,“你醒了?我在门外。”

    她颠颠倒倒地以为是梦。

    又开始了,她的睡眠又开始出现问题了。

    她套了个长衫,“这个点就从床上下来了?”她看见了他额头的伤,走的时候还没有。

    路崇宁笔直地立在客厅里,光是睁着双眼看着她都费劲,她脸上挂着些被吵醒的戾气,看他就像俯瞰在风雨里无尽下坠的落叶。

    “你这头上怎么回事?”她旋不开桌上的矿泉水。

    路崇宁从她手里接过来,拧开又还给她,“别生气别生气,看在我等了这么久的份上。”

    “谁让你等了?”

    “你把我拉黑了,给你打电话打不通,我又上不来!”

    黎孟知瞥了他两眼,他状态确实不好,“不能耽误你春宵一刻啊。”

    “我没有,我拒绝了。”他不小心又扯到头上的伤,痛得倒吸好几口凉气,“我还能真的喜欢做这些吗?那不是没办法吗?”

    她放下手里的水,手搭在他的胸前,“是吗?别动,我看看你的伤。”她有些顽劣,下手重了点,伤在右边额头上,“听你这意思像是要赖上我了?”

    路崇宁按住她作乱的手,“痛,你下手这么狠!”反压着她推向沙发,气息逐渐危险,停顿了一下,他作势就要吻下去,被黎孟知一巴掌堵住了嘴,“力气还没用完呢?你快臭了,你没闻出来吗?好意思往我身上蹭的!”

    路崇宁立刻弹跳开,胡乱地抹了几下脸,一下退开了几米远,“那我去洗澡,你等会!”

    “回来。”她到底没狠下心来让一个受伤的人出去。“坐着吧,我去看看有没有药箱,你看看,你这全身到处是伤的。”

    她直接让他去客房休息了,“你睡醒了再洗澡的,看你困的。”

    “哎呀,我的头,我的头!”在他的叫唤声中,她收拾好了自己出门去公司了。

    他今天夜班下来,刚到第一个转弯就被一辆电动车给碰倒了,等他爬起来,早就找不到人了。

    中午的时候他被门外的敲门声吵醒,“你好,路先生,孟总让我来接你去医院看一下你的头。”

    “这么讲究吗?我没事的!”他还没睡够,哈气连天,“不去了吧。”

    “孟总说,你的手也要去看一下,自己包扎的她不放心。”

    “啊!不用了吧!”他还以为他自己包的挺好,美滋滋地觉得看不出来。

    他没力气,一点不想动,可这人就这么杵在门口,大有他不去就要动手的架势,“不至于还要动手吧?”

    这人还是笑,笑的让人后背凉飕飕的,最后路崇宁坐上了车,奔向某家私人医院。

    很快黎孟知那边就收到消息,检查做完了,明天能拿到报告,另外他手上和头上的伤都没事,皮外伤。

    他最近只要下了课就来找她,呆在一起。

    他给人感觉很舒服,安静又体贴,大多数时候在旁边赶作业,偶尔还给她做顿饭,但在该他有存在感的地方又非常有存在感。

    比如她失眠的那段时间,他藏了她的安眠药,睡前给她温牛奶,盯着她要她喝完。他后来发现她失眠的原因是不喜欢有别人睡在她旁边,他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就没和她睡过同一张床。

    她回来时,他正坐在客厅里写辩论稿。

    天都黑透了,他电脑屏幕上正放着全英文授课视频,嘴里吐着几句英文,自热小火锅的热气透过纸张和电脑攀附上他的眼睛,速食食品火热的香味和带着南方口音的英文慢慢填满她疲惫的大脑,她觉得他的未来非得要一路繁花才行。

    “路崇宁。”

    就这么一声,吓得他打翻了面前的小火锅,他手忙脚乱地找纸巾,也来不及了,电脑随着漫延的汤汁黑屏了,电脑旁那几张纸也随着遭殃了,那几张纸是他的大作业。

    原本安详舒适的画面最后却是因为她开始混乱起来,“挽救不了了。”

    路崇宁停止擦电脑了,一脸哀怨地看着她,“你怎么走路没声音?今天回来这么早?”他把桌面上用过的纸巾收拾进垃圾桶,“我写作业可怎么整?”

    黎孟知看着他着急,“怕什么?我帮你补作业,再不济,我打个电话给你们系主任,让他放你一马,谁让最近天不好,作业都淋了水。”

    最近太阳明媚,一滴雨都没看见。

    “听你胡扯,快让让,我要补作业了。”

    “行,我晚上得去上海出差一趟,你自己吃饭,或者打电话叫送餐,想住就住,不住就回学校去,嗯?”

    路崇宁停顿地看了她一眼,“好,我马上就回学校了准备辩论赛了。”

    “对……明天是吧?我尽量回来去。”本来说好明天要去看他辩论赛的。

    她踏着晚高峰的头往上海开。

    沈穆远掐着她的时间,开始电话打过来一个劲催她,“现在知道急了!您这两个月,北京的边都没拢过吧?不知道的以为您离家出走了。卫姨能不来吗?”

    “舟舟拍戏,趁还有时间我得陪。”知道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沈穆远松了口气,他妈来上海找他,听家里的阿姨说临走的时候表情不善。

    “行了,等着吧,还有40多分钟。”

    “你自己开的吗?”

    她压了一肚子气,本来都说好了明天要去看辩论赛的,这下从被他从公司催着出来就压着一口气,“人家拍了那么多年的戏,还要你陪吗?”她实在是看不懂这两个人。

    延安路高架堵得水泄不通,呼啸而过的车流声里是具是他的叹息声。两人的电话没断。

    “你不懂!哎你到哪啦?快点,卫老师念叨你半天了。”

    等她知到早就过了饭点,卫老师见到她,满身的怒气都没了,刚想刚才和他拌嘴的人不是她一样,无事发生一样地拉着知知有说有笑地吃饭去了。

    沈穆远长长松了口气,他从不怀疑知知在诸如他母亲这些家长们面前的份量,明明都一个院里出来的,不知怎的,她黎孟知长着长着就成了每家长辈眼里的楷模,去哪里都宝贝。

    他老妈更是看她可比看自己这个儿子亲。

    黎孟知看到卫老师脖子上戴着k家项链,是她上个月给沈穆远从香港带回来的,当时说是给温省舟拍戏用,“卫姨,这是阿远送的啊?”

    卫姨挑了下坠子,“他?没心没肺的,才想不起来送我呢。”她指了指坐在对面的人,“身边一堆乱七八糟的人,都把他带坏了。”

    卫老师频频叹气,她猜她是听到什么风声了。这项链,一看就是男款的。

    “他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他以前不都是和小姑娘……?”那您这可就看错了,他可从没霍霍过哪个小姑娘头上,倒是一直弯的彻底的。

    “卫姨!”她叫了她一声,桌上人多嘴杂,虽然没人在外面敢说什么,还是谨慎为上。

    她意识到有些失态,“好了,不说了。知知啊,我看你瘦了啊,你这一直呆在南边也不是个事,回去我就去找你妈,和她好好说说别整天和你过不去。”

    沈穆远中途出去了,就没再进来,等她陪着卫老师和几个长辈从和平饭店出来,消失了好一会儿的沈穆远才姗姗赶来,这满脸的春风看得卫文瑛一肚子气,指着鼻子念叨着:“天天就这么出去鬼混,我看你也别回京了,直接滚去英国,少在我面前乱晃。”

    “哎呀,妈,妈,妈,我就抽了支烟,怎么又生气了?”

    黎孟知站在外圈,听着卫老师念叨他,最后还是落在了她身上,“你看看知知,年纪还比你呢,人这么优秀,公司也搞得风生水起的。”

    沈穆远倒是很诚恳地看着她,“哦?是吗?”

    黎孟知挑了挑眉,“怎么不是?”

    啧!“你忘了你昨天输光了的事了?手臭还爱玩。”那一掷千金的模样,口袋不玩个干净绝不下台的样子卫老师看了估计就不会说她优秀了。

    还有什么?对!找男大学生,飙车进局子,最近听说还和个男模打得火热,作起来也是够别出心裁的。这些大家长们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本领他领教了二十一年了。

    两人把卫老师送回柏悦,找个地方坐了会,两人各有心思都等着开口,黎孟知难得瞧见他神伤,忍不住要戳他两句,“沈公子脸怎么这么臭?晚上和舟子腻歪不够?”他们一向够直白。

    等耳边的冷爵士乐停下,沈穆远才出声,“我出国时间提前了,3月份就得去英国,有个项目需要提前过去准备。”

    她偏偏不接他的话,“那不挺好,卫老师不还盼着你早点出去吗!这么愁大苦深做什么?把老黎的飞机开出来送你去?”

    “舟舟……”

    她冷淡地打断他,“他这么大人了,翻不出天去的,需要这么紧张吗?”

    “那你说说他之前那些事,被人偷拍、威胁。”沈穆远声音忍不住就上去了。

    黎孟知推开了半边窗,心想还有那些给你带绿帽子的事,你还上赶着给人擦屁股,他怕她说这话些人能把人家店给掀了,“行了,不都过去了,他自己处理得挺好,再说,我在呢,他翻不出浪来。”

    他也不想和这个在爱情上毫无建树的人争论,说什么都是白费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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