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到底是哪里啊。”

    义带着我一路跑,不知跑了多久,最后来到了一处海蚀涯。海浪翻滚上岸,倒在地上又无力地退了回去,留下被浸湿的沙子。一个少女躲在一处洞穴旁,见我们来了,警惕地看看四周,招呼我们过去。

    义一手扶着石壁喘气,问她:“小葵,真的是这儿吗?没问题吧,要不我再叫几个人过来?”

    名叫小葵的少女摇摇头:“不行,会把尺八之子吓跑的,到时候更难抓了。呃,这位,怎么称呼?”

    小葵的黑发随意扎起,样貌很漂亮,但她的眼睛是白色的。我感觉这白色的眼睛有点眼熟,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只是感觉,我和这姑娘曾经见过。

    “南止,是我最好的朋友。”还没等我说话,义便抢先答道。

    小葵看了我一眼,随即慌忙移开视线:“好了,进去看看吧,我看见尺八之子进到这里了,只是进去确定一下,看见他就逃。你们跟好我,不要乱跑,走丢了就坏了。”

    她说罢,正想进去,却被义拦住了:“诶诶,还不知道这里面怎么样呢,还是我先进去探探路吧,你们两个在外面接应我就好了。”

    “不行,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冒险呢……”小葵赶忙说道。但她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反驳得太快,这句话又几乎是喊出来的,于是我警惕起来。

    这个人我没见过,身上没有平葵府的牌子,那么就应该是阴阳寮的了。但我以前没听义提起过这个人。虽然他自然会是有除我以外其他朋友的,但我不认识这个家伙,对她有一种本能的警惕。

    “义,这是你在平安京的朋友?”我看向义。

    义也明白了我的意思,摇摇头:“不是啊,是我昨天认识的。”

    小葵脸色一变,赶忙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一只手抓着衣角,一只手扶着石壁,能看出来她额头上布了一层汗。小姑娘长得挺好看,可惜她如果真是坏人的话,这脑瓜实在是不太灵光。

    义默默地移到我身边,我看着对方,想看看她还能怎么办。

    我知道我这样子很不礼貌,但这须磨太诡异了,突然出现的这个家伙也太诡异了,我不得不对一切抱有警惕心理。

    但小葵这样的状态只持续了几秒钟,随即她露出了一个从容的微笑,一改先前的紧张:“抱歉,可能你们对我不太熟悉,所以信不过我。如果不能相信我的话,那么请你们提条件出来吧。”

    “但是为什么一定要进去呢?”我问道。

    “我早上在那边走的时候,忽然尺八之子出现袭击了我,但忽然出现了一个男人救了我,他的妖力很强,尺八之子就逃进了这个洞穴里。”小葵说着,还回忆了一下,“看起来应该要有四十几了,唔,好像是叫曾什么来的……嗯,曾……夫?”

    “曾夫大人?”这名字一出来,我惊了一下,她认识曾夫大人?确实,今天曾夫大人没待在他那个小房间里,说不定就恰巧看见了那一幕救了小葵呢?但我的警惕心还是没消除,要不要把北桥前辈叫过来呢?

    义看着我们两个人对峙,最后很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小葵:“小葵,所以你说尺八之子进去了是真事儿?”

    “千真万确。”

    “那好啦,就像我说的,我自己进去看看,一有事我就出来,你俩在外面接应我不就得了。哪那么多事儿啊。”义拍拍我的肩,伸了个懒腰,仿佛在说什么很轻松的事一样。

    “开什么玩笑,你知道尺八之子有多强吗,你自己一个人进去,还不知道这洞有多深、里面有多少东西,贸然一个人进去,你不要命啦?”好了,现在我也急了,“还是干脆我去多找几个人过来吧,你在这儿等——”

    没等我话说完,义便笑道:“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能总靠人家吧。我贺茂义未来可是要成为瑶光院神祇官的,怎么可能现在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呢。这个给你,你就安心等我的好消息吧!”说着,他将一颗小铃铛递给我,嘱咐我拿着,这东西能紧急通信。

    我还想拦他,他却摆摆手大摇大摆走进了洞穴内。

    等——

    等等啊!这个蠢货,他脑子有病吧!这种奇奇怪怪的热血可不是用在这里的啊!

    他都已经进去了,我没办法,坐在原地等他出来,偏偏又不敢去找人,生怕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出什么事,我赶不回来。

    没关系,只是进去看看,不会有什么事的。我这样安慰自己。

    坐在那里还没一会儿,我就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来回踱步,一会儿瞅瞅洞穴内,一会儿又瞅瞅小葵,紧张得手都直发抖。

    万一义出了什么事,我可是会自责一辈子的。

    小葵坐在一边,忽然看向我,问道:“你们两个,关系很好呢。”

    “嘛,毕竟义是我最好的朋友。”小葵又变回了原先惊慌失措的状态,她似乎也很紧张,我现在回想起来,方才对她的态度实在是太不友好了,便笑着对她道歉:“抱歉小葵,方才我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就算你介意也是很正常的。”

    “不不,我能理解你,”小葵赶忙站起来,边说边比划,“就是,因为你不认识我,又是刚来这里,这段时间还出了这么多事,嗯,呃……”

    她的脸涨得通红,此刻完全是一个害羞的小姑娘,忽然想到什么,又忽然两眼放光地上前两步,看着我的眼睛,好像在期待什么:“就是,那个,你,你觉得,朋友应该是不嫌多的,对吗。”

    “啊……嗯,是的……”

    我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这时,我手中的铃铛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声音,估计是义出事了,我说了句“对不起”便想也没想直接窜进了洞穴内,在黑暗中疯狂地往更深处赶。

    不知跑了多久,我开始能听见义的声音了。

    “南止——南止你在哪啊!我快不行了,你快来救我啊——”

    听见义半死不拉活的哀嚎,我估计他应该是没事。果然,当我持着燃着火苗的符咒靠近义的时候,他正被卡在一个石壁缝里,一半身子进去了,另一半还在外面。

    我捂住脸,这家伙……

    “你是笨蛋吗……”

    “哎呀,南止你可算来了,快点来救我,我被卡住动不了了。”义说着还厚脸皮地笑笑。

    “我就不该进来,就该让你在这儿困一辈子被困死。”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伸手去试着推了一下他的肩膀,但推了两下发现卡得很死气得我咬牙切齿地骂他:“我说你,在做这种事之间就不能先看看自己的体型吗。”

    义十分委屈:“我哪知道我过不去啊,谁让这个缝这么小……”

    “是你长得太壮了吧!”

    “我不壮怎么拉得开弓啊。”

    两个人吵架的工夫,小葵也找来了,她喘着气四处张望。我看见她,赶紧招呼她过来帮忙。两个人一起推着义的肩膀,一用力,便把他推了进去,我也差点头磕在石壁上。

    小葵拉住我:“小心。”

    “谢谢。”我趴在那个缝隙边上,“喂,义,来都来了,一起走吧。”

    “唔,行,行吧。”义也没拦着我们,他默默瞅了一眼更深处的黑暗,咽了口唾沫,“快走吧,早点干完早点回去。”

    我看这家伙是害怕了吧。我侧过身,轻松地穿过了那道石缝,站到义身边,小葵也轻松进来,似乎她也有些害怕。

    我点上火走在前面打头阵,义和小葵跟在后面。小葵两步跑上来,轻轻抓住我的袖子,我转头递给她一个微笑:“没关系哦,可以抓住我的。”

    义一听,还没等小葵说话,自己也窜上来抓住我的另一只袖子,跟在我身边瑟瑟发抖。

    “义,你不会也害怕了吧……”

    “有一点……”

    “……什么啊,亏你一开始还那么英勇的样子,结果都是装的啊。”

    被我揭穿的义干脆也不装了,开始抱着我的袖子嚎叫,不过我可没工夫注意他,反倒是心疼我的袖子被他弄得全都是褶子。但奇怪的是,这洞怎么这么深,尺八之子真的在这儿吗?我现在只能祈祷他不在了,不然的话,我们想要逃出去怕是很困难。

    “啊啊啊,南,南止,你走慢点啊……”义牙直打颤,话也说不利索了,但我可不惯着他,骂了他两句,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洞穴豁然开朗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石室,立着无数石柱。好了,现在连往哪走都搞不清了,这些石柱是最容易绕晕人的。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拉起两个人的手,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大摇大摆地大踏步前进:“好嘞!那么就决定走这边了!”

    “喂喂喂,南止,三思而后行啊!”义喊道。

    忽然,我感觉右手一空,我转过头,小葵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慢着,义,小葵去哪儿了?”

    “诶?她刚刚不是一直都抓着你吗,怎么现在……”义反应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嚎,“不,不会吧——小葵不见了啊!怎么办啊南止,我还不想死啊——”

    “安静点儿,尺八之子就是不知道咱们来了,也得被你吵起来。”我一把揪住他的耳朵,疼得他龇牙咧嘴,“走吧,边走边找小葵,谨慎点儿,可别你再跑丢了。”

    义双手紧紧地抓着我,浑身发抖。没办法,这个时候虽然我也很害怕,但这儿有个家伙比我更害怕,我只能坚强点。于是我举着手中的火,深吸了一口气,默念庆日香大人保佑,鼓起勇气继续向前前进。

    在黑暗中约摸走了半炷香,周围还是先开始的那种景色。忽然,不远处传来石子掉落、粘稠的液体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我飞速地将手中的火换到左手,右手去摸刀柄。

    但在我做这一套动作的那一瞬间,义已经张弓备箭,挡在我身前,俯下身子,直视前方,冷冷地压低声音:“谁。”

    太帅了,不愧是义,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我安心地握住剑柄,也将视线投向前方。

    我想问“是小葵吗”,但生怕万一不是,又惊动了黑暗中的敌人怎么办。两个人与对方僵持了一会儿,义干脆将弓朝向头顶:“「月读·昼星」!”

    他将弓拉满,随即松开了手,头顶瞬间如烟花一般绽开各种颜色的星,飘飘而下,照亮了整个洞窟。我这才看清,在这个看不见边界的洞窟内,的确是矗立着无数石柱。而在这些石柱之间,坐着一个青年,直视着我们二人,右手提着一个少女——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那少女已经是一具被啃食过的尸体了,那只鲜血淋漓的手穿过了她的心脏。

    “小葵……”我喃喃着少女的名字。

    那是尺八之子。

    他把小葵吃了。

    义握着弓的手缩紧,他又掏出箭来想要为小葵报仇,但我看见尺八之子也有要攻击的架势,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掉头就跑。身后的尺八之子见二人跑了,也丢下小葵的尸体,追了上来。

    “南止,咱们往哪跑?”义跑在前面,我跟在后面,身后还有穷追不舍的妖怪。两个孩子哪跑得过妖怪,没办法,我们两个只能拼尽全力逃跑,在那些石柱之间绕来绕去,试图拉开与尺八之子之间的距离。

    但这样做的代价是,我们两个迷路了。

    怎么办,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不会要被困死在这吧。

    不知跑了多久,体力实在是跟不上了,两个人在石柱之间陷入了迷茫,只是漫无目的地跑。

    这时,我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少年,静静地站在那,藕荷色的眼睛看了我一眼,随后伸出手,指向了我们右边的方向。

    我选择了相信他,脚步一转,拉着义拐了个弯。义也没说什么,毕竟此时再往哪个方向走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

    或许,那个少年是安人,又有可能是曜久大人。但我能确认,他绝对是他们其中一人。

    我们不断地向前奔跑着,因为相信那个少年,所以前方已然成为了我的目标,手脚都有了力气。终于,在尺八之子快要追上我们的时候,我看到了前方隐隐约约的亮光。义大受鼓动,本来一开始落后于我的他抓着我带着我朝那个方向跑去。

    亮光越来越大,最后,我一脚踏出洞窟,一跃而出,和义逃离了那个地方。见到了久违的阳光,又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虽然这时候我的眼还有些适应不了,但它也能睁开。

    出乎我意料的是,尺八之子并没有追上来,而是站在洞窟内用可怕的眼神注视着我们。外面似乎有什么他害怕的东西。

    是什么呢?

    如果能找出来这个他害怕的东西,那么岂不是可以轻易打败他了?

    义气喘吁吁地扶着树干,席地而坐调整呼吸,我虽然也累得嗓子都细了,但看着身后的尺八之子,还是有些害怕,不敢在这里逗留。

    “要不,走远点吧,义……”我张开口,发现嗓子发出的声音好像被吊起来了一样,义用疑惑的目光瞧着我:“你也不看看你累成什么样了,安心啦,我看那家伙也出不来。”

    话是这么说……

    我踹踹不安地坐在地上,学着他的样子调整呼吸,但眼睛却时不时地瞥一眼尺八之子。只是,方才没有时间去感叹,直到现在放松下来我才忽然想起,小葵已经不在了。

    “呐,南止,你说那家伙到底在怕什么。”义忽然问道。

    “唔,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还沉浸在失去朋友的悲伤中,没办法思考了。

    “别难过了。”义的语气也很沉重,他认识小葵的时间比我要早,他一定比我还要难过。

    “嗯。”

    休整一下,我让义去把这件事报告给村里,村里会派人到城里找意秋师兄的。而我则负责守在这里,以防尺八之子跑掉。

    义离去后不久,似乎尺八之子也认为干等着只是徒劳,默默地转过身去,一瘸一拐地消失在黑暗里。

    啊,原来受伤了啊……

    不对。

    我机灵了一下,受伤了还跑得那么快?明明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他走路还是好好的,很明显伤是刚刚我们逃出来的时候造成的。那么是谁把他弄伤的?义吗?不可能,我是全程拉着义一起跑的。那么,难道是那个给我指路的少年?

    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这地方真诡异。

    尺八之子拖着受伤的腿回到原先的地方时,地上的小葵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披散着黑发的白色眼睛的少女,坐在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尺八之子吓得定在那里,不敢动弹。

    少女跳下来,走到他跟前,一把抓住尺八之子的头发,拉到自己面前,瞪大双眼:“喂,刚刚我妹妹命令你停下,你为什么不停?”

    但尺八之子不会说话,只是颤抖着。许久,少女松开手,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笑道:“没关系,他们成功逃出去了就好。”

    尺八之子还没松一口气,少女又转变态度,恶狠狠地盯着对方:“如果下次再有不听命令的情况,我砍掉的可就不只是你的一只脚了。”

    很快阴阳寮派了人来守着洞窟,义带着北桥前辈来把我带回去。前辈一过来便抓着我的肩膀来回检查,确认我没受伤才松了口气:“抱歉小南,我来晚了。下次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哈哈,也不危险嘛。”

    我对余下那几个阴阳师说了小葵的事,但他们却一脸疑惑地看着我:“小葵?我们这儿没这人啊?”

    “怎么可能呢?您别光凭自己不认识就说没有她呀。”我有些生气,小葵都已经不在了,还说这种话做什么。

    “不,是真的。”那个阴阳师答道,“来须磨的阴阳寮总共就我们这几号,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怎么可能不认得?我就这么告诉你吧,我是管人的,那张名单上的人我全认识,就连村里的村民我都认识。”

    “可是万一她是新来的呢……”

    “那我更不可能不认识了,行了行了,回去给你翻翻名单。”

    那个家伙就这么把我打发走了,我咬着嘴唇,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但没办法,目前只能这样了。

    跟着前辈回了回安村,果不其然,被竹内大人听说了这件事,将我拦在半路,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

    “鄙人不是嘱咐过你不要到处乱跑、不要做那些会把伤口扯开的事吗,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非得落得一身病才好吗……”

    我站在院子里,听着这一通骂。没办法,毕竟人家也是关心我。只是,竹内大人在平葵府的时候,开阳院的病人他都一个一个这么管吗?那也太辛苦了。

    “主人当然不是一个一个管。”等到竹内大人训完我离去时,雪女这么告诉我,“不然开阳院要那么多阴阳师做什么?不过,他倒是每个病人都会去看看,现在他只照顾你一个人,当然尽心尽力,你就偷着乐吧。好了,你下午过来道个歉,主人估计也就气消了。”

    雪女说罢也离开了,我独自一人蹲在原地抓着头发懊恼。

    什么啊,下午还有下午的事呢!

    于是中午我都没有休息,买了两份糕点去找竹内大人,听人家说这名字给我忘了的糕点能败火,希望竹内大人看到可以消气吧。

    来到他的房间,我只是敲敲门,他便让我进去了,什么也没有问。当时竹内大人只是坐在窗边写着他的日记,等我端着小盒坐到他身边时,他搁下笔,看着我,语气有些惊讶:“南止姑娘,这是做什么?”

    “呃,竹,竹内大人,这是当地的糕点,叫那个,嗯……嗯,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我跑了两个村才买到的,希望您不要嫌弃,以及还请不要生我的气了。”我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上流阶层送礼物时似乎都是这么说话的,我学也学不来,言语不同又一次让我证明了。

    竹内大人先是一愣,继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哎呀,该怎么说你好呢,哈哈……”

    “怎,怎么了……”我生怕他不喜欢,心里慌张的要命。

    竹内大人摇摇头:“不,只是,其实鄙人并没有生你的气,而是着急,南止姑娘年纪这么小,落下了病根,那是一辈子的事。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鄙人真的很替你着急。”

    “啊……原来是这样啊。”

    我心里偷偷地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只要竹内大人不生气就好了。

    “哎,为什么现在的女孩子都这样呢。”我把礼物交给雪女后,竹内大人抱怨道,“荣也是,小清乐也是,小奈梨子也是,南止姑娘你也是,都把自己的身体抛诸脑后,这样做反而会事倍功半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就没有人明白呢。小时候荣跟着真先生去讨伐妖怪结果弄得浑身是血,师父要给她治疗她扭头就跑。后来小奈梨子受了很严重的伤,腹部都炸开了,鄙人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政就把她抱走了……”

    天哪,感觉竹内大人一天到晚都好操心,简直就像个老母亲一样,我都替他心累。

    但是竹内大人说到这儿就不说了,改了个口:“当然,也许小奈梨子根本不需要鄙人。”

    因为奈梨子不会死吗?

    我没说话。

    两个人又聊了两句,我在想也该走了,于是向竹内大人告辞离去。

    我离开后,雪女打开我送的小盒子,发现里面躺着两份糕点,竹内大人笑道:“那份是给你的吧,雪女。”

    “唔,人类真难懂……”雪女捂着嘴,以掩饰自己内心复杂的情绪,“明明对她态度那么不好,她还给我准备……这难道就是人类的礼仪吗?”

    ——

    回去后没多久,意秋师兄也从城里回来了,大致是听说了尺八之子的下落。他最后派了几个人去守着那个石窟,其中也包括北桥前辈。

    “很明显是针对我嘛。”前辈一面穿鞋一面不满地抱怨,“说到底就是不想让我和小南待在一起。”

    “诶,这是为什么?”我坐在他身边,问道。

    “嗯,大概是因为,无论是当父亲的,还是当兄长的,总会讨厌有自己不熟悉的男性接触他宝贝的女儿或妹妹吧。”

    “可是前辈不是不熟悉的男性啊,师兄之前不是和前辈认识吗?”

    “嘛,也能理解,忽然找到失散多年、生死未卜的妹妹了,谁不希望她能平安呢?我虽然没有过兄弟姐妹,但这一点我是很清楚的。哈哈,我还是人类的时候,总有朋友问我,我这种性格的家伙,要是有了女儿,会不会成天找女婿的麻烦啊。”

    前辈说着笑出来,我也跟着他笑。为什么笑呢?或许是想起爸爸来了。

    前辈离开后,我独自一人坐着发呆。不知是否是放松下来的缘故,困意和疲惫逐渐爬上身体,眼皮沉重起来,四肢也开始麻木。头脑有些昏沉,世界逐渐陷于黑暗,我有些顶不住,脑袋一歪,靠在柱子上昏睡过去。

    恍惚间,好像见到了一只狐狸。

    狐狸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它终日向往着外面的世界。但关押它的人似乎并不打算给它食物。为了活下去,狐狸只能厮杀其他的同类,吃掉它们。终于有一天,笼子里只剩下它自己了,关押它的人很惊奇,打开笼子想要看一看,狐狸趁机咬死了他,逃了出去,逃进了雪原,再也没有回来。

    临走前,狐狸还看了我一眼。

    好奇怪的梦啊,好端端的梦见狐狸,什么意思,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吗?

    四周一片黑漆漆的,不,与其说是黑,倒不如说连黑也没有,单纯地是一片虚无。

    我有点害怕,这种感觉从未有过,想要从梦中醒过来,但无论我怎么努力也依旧被困在梦境中。

    「梦中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在做梦呢?」

    忽然,我听见一个声音,我猛地转过头去。

    我分辨不出来这声音的源头,甚至无法分辨它的主人是男子还是女子,只是脑子被迫接受了这样的话。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想要向后退一步,却发现自己连迈脚的力气都没有。

    紧接着,那声音又道:

    「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你的起始与尽头,又会是怎样的呢。」

    「就像永恒的宇宙一样。」

    「它会是虚构的吗。」

    「你们几个孩子里,会有一个人找出答案吗。」

    瞬间,我周围的虚无变成了环绕我的夜空,无数星星缀在上面,我看见远方有一颗蓝色的星球,而我的身后,是无比巨大的太阳。

    但它只存在了一刹那,随即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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