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4日午休

    “对不起,等很久了吗?”

    16班第四节课数学课,老师讲了一道“利用导数求闭区间上函数最值”的大题目,成越新感觉自己听懂了,但有一些具体步骤没能明白为什么,烦的眉头深皱。老师说下课后,成越新还在闷头看题,完全没想起来今天中午好像有什么事被她忘记了。

    直到明扬轻轻敲了下她旁边靠走道的窗子,她抬头看到了眉眼带着淡淡笑意的男生,才懊恼地敲了下脑袋,赶忙起身走向后门。

    “没有,刚下课五分钟。今天我们班也拖堂了,出来看到你们班人才下课,我就想着在楼上等你。之后看你们班没人出教室了,才过来,害怕我自己看漏了。”

    男生酌词酌句解释的样子,真的怪可爱的。成越新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好多,跟着他并排下楼,往食堂走去。

    “我们班昨天才换的座位,我从最北边那组换到了靠走廊这边。本来只剩最后两天,也没什么换的必要了,但班里大家打趣,说是高一最后一次周六换座了,要有点仪式感。感觉要放假了,大家都好开心。”

    成越新一步两个台阶地往下跳着,明扬也跟着她这样下着楼梯,心中带着点雀跃,还有对比前两天已经少上很多的紧张。

    “对了,明扬,一会吃完饭你能来教我一下几道数学题吗?我刚刚想了好久都没太理解,还有昨天老师上课讲的一点东西,我想麻烦你帮我看看。”

    成越新停在楼梯最下面,回头看一步远的地方,离她只有两个台阶距离的明扬。男生像是有点受宠若惊,瞳孔微张,还带着小兴奋。他又开始咬他的下嘴唇,成越新好心疼被他咬破的嘴皮,心里有点气气的,都说了不能咬了呀。

    “嗯嗯,我们一起讨论。”

    突然成越新往明扬身前多走了一步,转身直面着这个还在不断长高的,极其容易害羞的男生,竖起右手的食指,一下子伸至明扬的唇前两指处。

    “明小扬,不要咬嘴皮了,那么好看的嘴唇,都要被你咬破了。”

    明扬猛地停住身子,羞的脸色涨红,下嘴唇咬的更使劲了。

    成越新无法,只能用食指轻碰明扬的下巴,示意地往下轻顿了一下。

    两人都被肌肤相处地感觉麻地浑身燥热,指头和下巴接触的那一小片柔滑的触感,一下子牢牢地打入了他们的心脏,让他们的心率抑制不住地加速。

    成越新飞快地收回指头,掩盖式地低头用双掌揉了揉自己烫的不行的双颊,小声嘟囔了一句:“叫你不听话。”

    明扬也猛地抬起手背盖住自己的鼻头和已经忍不住咧开的嘴。两只眼的睫毛不断地抖动着,他现在觉得自己要升天了一般,就差恨不得跳起来。

    “我只是习惯了。”

    明扬疾步几步,跟上了已经转头往前走的成越新,温温柔柔地在她身边说道。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你的唇色很好看……而已。”

    因为觉得好看,所以不想看着你把它咬破,让唇瓣充血,实在是太诱人了,不想让别人看到。

    成越新难得地羞嗒嗒,眼神四处躲闪。她承认明扬脸上的五官,她最喜欢的就是明扬那张唇色自然偏粉,因为有些干燥还会带点紫干,不厚不薄的唇,性感里带着温柔,一张一合时真的动人极了。

    她曾经学工笔画画人物时,总是喜欢给美人或是书生的唇上点绛红,想要人物面色更红润一些,可这一点红常常会在很多场景下破坏整个画面的素净之感,久而久之便用的少了。前几天她第一次近距离观察明扬时,就忍不住用视线对他的唇瓣来回描摹——真的好完美啊,估计西方素描里一些人头像的嘴唇都不会比他的更性感了。

    可这种事,怎么好开口啊,总不能直接和他说:“我好喜欢你的唇呀!”

    呜呜呜,她是色女吗!

    明扬被女孩红透了耳畔的样子感染到,自己又开始不好意思,下意识还想咬下嘴唇,但脑子里自动回想起成越新刚刚用指腹轻点他下巴的场面——女孩又大又美的双眸里带着点狡黠,但还有点执拗,自己整个面部都被映入她的眼睛里,她用充斥着占有欲的话语让他不准再咬嘴唇,最后自己却羞红了整张脸。

    他的女神真的好可爱啊啊,他怎么能不听话,女神说什么他都要去做!!

    两人一起去食堂一楼打了猪排饭,刷了饭卡在还算空的食堂里坐下。成越新又开始不断地逗着明扬说话,跟他说了一些班里的趣事,还问了他和全伟航、许诚之间一些日常相处的小故事。成越新能感受到,明扬和她单独相处时越来越放松,不再像之前一样,是个一见到自己就会被吓到的小狗狗。

    两人吃完饭后回到了高一16班,成越新给明扬从教室最后搬了张凳子,就着午后安静的阳光,开始讨论问题。

    明扬很耐心,告诉成越新题目中相关步骤的知识点在书上哪个章节、类似题型还有那份学案上曾出过,把知识点给成越新捋顺后,开始结合题目给她讲题。

    他很快发现,成越新的逻辑能力和对知识点的吸收以及理解能力都很强,但是她很多基础的知识点都不懂,以及一些典型例题都不知道,像是之前完全没接触过一般。明扬心里有了数,成越新真的不是学不好,而是之前一直没有认真地去学,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明扬心里有点焦躁。怎么办,要直接问她吗?问她之前为什么不愿意学习?是中考的打击让她对自己失去信心了吗?还是有一些其他的难言之隐?

    教室后面墙上的钟,发出了时间流逝的“嚓、嚓”声,明扬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静静地坐在成越新的身旁,看着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把空气中闪闪发光地灰尘像细碎的亮片一般,轻洒在女孩的四周。

    女孩身子笔挺,拿笔的右手总是不自觉的把笔抬高,用笔尾部的笔盖轻戳她右侧的脸蛋,神情专注,眼睛凝视着笔下的草稿纸认真极了,马尾在头上盘成一个球,侧脸线条柔美,让明扬心动不已。

    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成越新专注、认真的样子。曾经在演讲比赛的舞台上,她仿佛可以屏蔽外界所有纷乱,挺立在那一方空间中,征服所有人的,坦然自若地自信地散发着自身的光芒。她是独一无二的,是温和善良的,也是骄傲耀眼的。

    他记得,初中时候他们的年级主任麻主任,曾在某次表彰大会上,大力称赞过代表昌浦路参加市中学生演讲比赛并获得第一名的成越新:

    “成越新在日常学习生活中积极帮助同学,尊敬老师,是一个多么谦虚、礼貌的小姑娘,但只要她在台上一开口,所有人都会情不自禁地注目着她,跟随着她,被她的演讲所吸引,折服于她灵动的思维。这是为什么呢?难道人家天生就是天才吗?那是因为人家努力,一点一点积累而成的,所以人家有底气,所以人家自信。”

    “我并不是让你们人人都像成越新一样,每个人的优点和长处都不同,但至少你们对于学习各类科目或者兴趣爱好的态度要端正,这是有利于你们一辈子的事。你们要记得,就算从现在开始努力都不晚,可如果你们一直荒废时间,初中不学放弃中考,过几年再等高中不学放弃高考,几年后,十年后,二十年后,你们确定不会后悔吗?”

    “所有人都在努力向前跑,和你一起竞争教育资源,往更高更好的地方去的人,难道会傻乎乎停下来等着你和他一起跑吗?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达尔文的进化论人人都知道,可怎么有些人就是不懂呢?你自己不努力不上进,还怪老师看不到你、不重视你,怪家长没有更多时间陪你学习,但这是你自己的人生,谁能替你去走这些路吗……”

    明扬想起那个总喜欢在年级学生大会上高谈阔论的麻主任,想起他总是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声音,还有他那五十岁不到就谢了顶、差不多白完了的头发,心中突然有些感慨。

    当年全年级学生最烦的就是开大会,一开一个多小时,正副主任总结考试总体状况,表彰优秀学生和优秀班级,然后就开始唠叨,没完没了。就连明扬也几乎每次都是带着作业和笔或者单词册子去那背,很少听他们在那长篇大论。那一次要不是又听到“成越新”的名字,可能他也会错过那位年近半百的人民教师,不知道是那年里第几次的“苦口婆心”。

    “明扬?”

    “嗯?”

    成越新手拖着腮,歪着头看着刚刚明显神游了的明扬。

    “困了吗?要不你趴桌上眯会儿吧。你中午一般睡多久?我一会叫你。”

    明扬望着成越新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面带了点歉意,他突然忍不住弯了眼睛,裂了嘴露出一排牙。

    成越新看着明扬止不住地开心,没忍住也被他带着笑了起来:“怎么了吗?想到什么了,突然那么开心?”

    “没什么,想起初中麻主任总是在表彰大会上点名表扬你,我还在实验班的时候,有朋友一听你名字头皮都麻,跟我说:‘我真的一开始还怀疑成越新是老麻子亲闺女呢,次次夸、次次夸,但看成越新那发量,再看看老麻子,算了吧,他绝对生不出来成越新。’”

    成越新被逗地乐地不行,“咯咯”直笑:“麻主任当年确实挺爱拿我教育人来着,关正飞也烦他烦的不行,说我整天装乖蒙骗中年大叔。”

    想起初中,感觉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当时中考之后所有事情都一团糟,她的毕业证书和毕业照还是缪叔替她去取的,虽然都在一个大校园里,但她也没再回去看看那些初中对她颇为照顾的老师。

    “我当时还害怕麻主任老点我,会给我惹麻烦呢,不过还好,可能很多人看我不顺眼但我不知道吧。”

    说起麻主任,成越新曾经还真有一段时间担心年级里有人因为麻主任和一些老师偏爱她,然后看她不顺眼要找她茬。她一贯奉行“不找事,不怕事”的原则,所以想了下就没怎么焦虑,顺其自然好了。但可能因为她初一那一年替白茉打的那一架让她“凶名”在外,确实没人因为这事主动给她使绊子。

    “你很好,如果有人讨厌你,那是他们有问题!”

    明扬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气鼓鼓地,让成越新喜欢地不行不行地。

    “明小扬,你这是第几次对我说‘你很好’啦,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很犯规,让我想欺负你诶。”

    成越新心中雀跃,好看的猫眸笑弯了翘起的眼尾,整个人都往明扬那挪了半个身子,离明扬的肩膀只剩半掌的距离。

    明扬这几天也算是发现了,成越新情绪上来的时候,总喜欢和人贴近以表自己的“喜欢”和“开心”,真的就像小猫一样。他虽然还是会浑身紧绷,羞的脸上泛红,但终于不会忍不住往旁边躲了。

    “我才没有说很多次呢,这是事实啊。”

    明扬侧着身子,从上往下看着笑起来可爱明媚的女孩,心里一片柔软,轻轻地回着。

    午后岁月悠扬,男孩和女孩肩膀之间的分寸长的距离,又缓缓缩小,最后只剩了一条若隐若无地缝隙。

    男孩刚过变声期有些低的声音温柔地跟着手中的笔,细心地给女孩讲着题,女孩低头时神情认真,侧头时又忍不住调皮地对着男孩弯眼笑,男孩可能是觉得午后空气实在是燥热,没忍住来回叠了几次白衬衫的袖头,脸色泛红。

    窗外的知了声阵阵,在谁的耳边奏响了欢愉,又在谁的心里谱写了温柔。

    下午330

    昌浦路教师办公楼高一语文、历史组办公室

    “你好,王老师。好久不见。“

    王赟眼前的男士一米七五以上的身高,面容清瘦,带着一副细框眼镜,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衬衫袖头卷起,手里拉着24寸的行李箱,电脑包放置在行李箱的拖杆处,一看便是风程仆仆。

    “你好你好,您这是……”

    “我之前一直在外出差,刚刚才下飞机,害怕王老师你等着急便直接打的过来了。”

    “您这也太匆忙了,您行李先放我办公室就行,没事没事,放这不碍事。”

    王赟赶忙帮成臻把行李什么的都放在他自己的办公桌下面,把电脑包收好,拜托隔壁老师帮忙看管一下,然后就带着成臻往副校长办公室走去。

    “王老师,之前那次家长会我和我对象都在出差,没能赶回来,实在不好意思。”

    成臻的声音略带清冷,但与王赟对话时十分气,尽量把语气放柔,与平时和人谈案子时完全不同。

    “啊,那次家长会主要说了一下高二文理科分班的事,还有暑期课程安排……”

    一路上王赟和成臻简单交流了一下,把高二主要分班的情况和成臻交代清楚,成臻很细心地听着,不曾打断王赟。

    “我上午电话里也跟您提过,这次喊您过来,主要是想问问您愿不愿意让成越新继续呆在我班上。当然,这虽然是我们钱副校长的意思,但我也一直觉得成越新这孩子很有潜力,只要愿意努力,上大学应该不是问题,如果继续在16班的话,我们几个任课老师都会努力帮助成越新,这点您不用担心。”

    成臻心里大概有了数,不知什么原因,成越新莫家人的身份应该是被学校里的老师知晓了。但据他对成越新的了解,她应该不会选择继续呆在16班。

    “我们到了。”

    王赟用指骨轻轻敲了三下门。

    “请进。”

    成臻跟着王赟进到了副校长办公室,进门便看到钱副校长正坐在会沙发上,而他身旁主位上正坐着一个穿着常服,品着茶,红颜鹤发的老人。

    “成越新家长,你好。”

    “你好,我是成臻,成越新现在的监护人。”成臻和钱副校长握了手之后,礼貌地走到老人面前,很恭敬地唤了声:“温叔。”

    温止言,昌浦路中学的第二任校长,在任时间之长,助力于昌浦路的教学改革,在任期间大力扩招了一批又一批优秀的年轻教师,可以说是以一己之力将昌浦路这个原先在河瑭市区周边“臭名昭著”的学校,修整成了名副其实的市区三大中学之一。

    “小成啊,我们也有一年多没见了吧。”

    老人把茶杯缓缓放在茶几上,抬眼看向成臻,眼神清明,虽然面容带笑,但话中透露出的不怒自威不禁让钱副校长和王赟都身上冒了冷汗。

    据说当年从河瑭大学毕业后,温止言自愿调到昌浦路这个破乱不堪的乱学校,后来一路靠雷霆手段,升到校长,后以不破不立的姿态对昌浦路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而和他同期毕业的好友尉迟枫,则进了江高做了一名数学老师,后来一路升至江高高中部校长,并也在几年前刚刚退休。

    温止言和尉迟枫这两位老教育家,虽然任职的学校不同,但毋庸置疑地是,二者都是给所在的学校带来了发展性进步的成功校长,在河瑭市中学教育这一块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成臻站姿笔挺,头微低,一副态度端正、静听教诲的样子。

    温止言和尉迟枫都是莫卿烟的学生,是河瑭大学教育与语言学院的第二批学子,但凡逢年过节都会前往莫家拜望老太太,也算得上是成臻父亲那辈的长辈。

    而零几年的时候,成越新年岁太小,老太太身子又大不如前,成臻便在老太太的嘱托下,在03年的时候搬去了青淮文盛的莫家大宅,为了更好地看顾这一老一少。

    期间温止言多次上门拜访莫卿烟,都是成臻帮忙招待的。而成臻和温止言上次见面,还是一年前在成越新的母亲莫骞的葬礼上。

    “先坐吧,等莫暄(成越新)来。”

    温止言示意站在他面前的三个人都先坐下,然后抬眼看了下王赟,带着和蔼笑容地说道:“王老师不用紧张,我没你们殷校长那么凶。你是几几年进校的?”

    “温校长,我是04年来昌浦路实习,05年正式成为昌浦路教职工一员的。”

    王赟一下子挺直了腰背,神情紧张。

    “04年,在昌浦路也快十年了。那你还是我招进来的呢。”温止言带着笑容细细品了口茶。

    “是的,刚进学校的时候也曾有幸见过校长几面。”

    “老喽,我都退休这么多年了,什么校长不校长的。跟着你们殷校长还有钱副校长好好干。”

    “来,你跟我好好说说莫暄……哦,不,看我这记性,现在叫成越新了是吧,小成。”

    成臻头皮一紧:“是,温叔。”

    “呵呵。来,小王,你是成越新的班主任,跟我讲讲这孩子在学校的表现。”温止言手指轻轻摩挲着喝茶的瓷杯杯沿,然后轻抬指了下王赟。

    王赟心里崩溃,说什么?说成越新没什么表现,就天天在座位上安静地睡觉,成绩一路退步退步到启明班倒数?

    ——

    另一边,成越新被一个老师从课堂里喊到走廊,吩咐说钱校长找,让她现在去一趟办公室。

    成越新还在奇怪,钱副校长为什么要找她?最近也就在绿藤长廊和余麒天他们一群人闹出了点矛盾,但以余麒天的性子也不会让那群小子再来闹她,不太可能是因为“有人举报,校内打架、要被处分”这件事。

    但她也不敢耽误,所以急忙往办公楼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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