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商税分为两类,一类叫住税,比如官店钱、塌房税、肆摊市门钞、落地税、牙税、契税、酒醋税、屠沽税等等;另一类叫过税,比如钞关税、抽分税、门税、淮安四税等。

    岛乐驻守正阳门,收取的是过税,也就是门税。住税是一月一交,每月到月底,商户直接到宣课司交钱即可,平常不接待,这就是孙掌柜等人跑到城门缴税的原因,因为宣课司平常不开门……

    大明所有的商税中,都没有针对银行的税种。

    “话虽如此,但三十税一的规矩乃是太祖所定……”夏原吉想了想,开口说道。

    “尚书大人,不如我们换个思路,银行的作用是吸收民间存款,然后以贷款的形式借给需要人去使用,相当于充当了牙人的角色。我这样说,大人是否认可?”孙掌柜并没有否定夏原吉的意思,说道。

    银行在本质上,其实就是个资金的中介方而已,类似大明的牙人。

    夏原吉低头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既然大人认同这一点,那么大明银行是否可以以牙税的科目来缴税?”孙掌柜笑了笑,说道。

    在唐代,随着商品经济的初步发展,出现了一种专事说合买卖的中介人,称为牙侩、牙郎或牙人,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经纪人、中介人、掮客,他们经营的场所叫做牙行,也就是相当于现在的“交易所”,对这种中介行为征的税,叫做“牙税”。

    鸡贼如李云睿,当然不会接受以贷款总额进行收税的方式,所以他才搜肠刮肚地寻找政策漏洞,研究了好久,才觉得牙税比较合适。

    银行如果充当牙人的角色,那么一成的利息就是牙人的收入,三十税一,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该交的钱一分钱不能少,能省的钱就要尽量省!

    夏原吉好歹也做过几年户部侍郎,对商税里面的道道了解的很清楚,听了孙掌柜的话,心中快速的盘算了一下,按照这个方法,大明银行交的税与自己的想象差距很大。

    大明银行动辄几百、上千万贯的贷款,以一千万的贷款算,一年一百万的收益,缴纳三万多贯的税,有点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零杠五的感觉。

    孙掌柜在一旁看着夏原吉脸上有些难看,又开口说道,“尚书大人,朝廷拥有大明银行的五成份子,大明银行的盈利转来转去,大部分还是归朝廷所有,只不过是左口袋转右口袋而已,您也得为其他股东想一下……”

    朝廷、宗人府、皇室一分钱不出,白白拿了大明银行五成份子的事,别人不知道,夏原吉可是经办人,怎么一回事,他心里门清。

    人家李云睿大大方方地拿出五亿贯的份额来,承诺五年内将贷款和本金挣出来,还保证五年之后朝廷、宗人府、皇室三方,每年的收益不低于一亿贯。

    一亿贯什么概念?大明两百万人的军队,每月俸禄米一石五斗,一年十八石,折合两百五十贯宝钞,一亿贯就能养活四十万军队。

    大明朝廷有没有钱?有!但大部分都是实物,比如粮食、丝绸、棉布,现金几乎是看不到的,所以官员的俸禄都是多少石,而不是多少两,或者多少贯。

    李云睿是看过一些经济著作的,物物交换是最没有效率的经济方式,根本不利于经济发展,所以他才拿出大明银行来,利用信用扩张的方式,将实物流改成现金流,用来激活经济。

    当然这是题外话。

    夏原吉想了想,这事还真轮不到自己做主,必须上报给朱棣,让朱棣乾纲独断。

    于是夏原吉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孙掌柜也只能无奈接受,毕竟税收这件事,不是小事,事关夏原吉头上个官帽。

    不过这事很快就有了回复,因为年底了,户部需要统计今年的收入,不能把账留到明年去。

    朱棣在接到夏原吉的折子后,一开始也有些惊讶,李云睿居然让旗下商号主动缴税,而且一下子缴了三百多万贯,多倒不是很多,但这是一个很好的苗头,李云睿才多大?十四岁而已,如果再给他几年、十几年,那么朝廷的商税将会是个什么状况?

    站在朱棣的角度,考虑最多的皇权稳固,有了足够的商税,朝廷就有钱赈灾,有钱疏浚河道,有钱养兵,有钱更新兵器,这些都对皇权稳固有所裨益。

    至于银行的税,在朱棣看来都是小事,毕竟朝廷占了银行收益的大头,所以朱棣大笔一挥,准了银行以牙税的税率来缴税的折子。

    李云睿知道朱棣的批复后,真想给朱棣立个牌位,然后上几炷香把他供起来!按照牙税的税率,大明银行想不发财都不行……

    不过,此时的李云睿没那闲工夫去立牌位,他在跟金忠谈判。

    年底了,红颜会黄金会员分了红,兵部身为煤化工厂的股东,自然也有了分红的想法,所以金忠直接找上了门。

    李云睿立即让知画把煤化工厂的账本拿了过来,一笔一笔的给金忠捋完之后,将账本放到一边,说道,“金大人,账本你也看完了,今年煤化工厂总共收入七千五百二十万贯,去除各类成本,净利润是五千八百万贯,这点你没什么异议吧?”

    平炉炼钢法,加上李云睿自己购买的三套,一共卖了十五套,总共七千五百万贯,还有二十万贯是卖无缝钢管的钱,收入很好算。

    但为了凑出一千七百万贯的支出,李云睿可算是操碎了心,小型煤化工设备就是一个密封的钢罐,成本十几万贯就充死了,十五套也不过两百万贯。剩下的一千五百贯,李云睿又把建玻璃厂的成本挪到煤化工厂上面,这属于重复记账,幸亏做账的人是知画,否则非穿帮不可。

    然后李云睿把新设备的各种研发费用都夸张了一下,才凑出了这个成本。

    李云睿要藏出一笔钱出来,干自己想干的事,大明银行的钱事涉全局肯定不能乱用,只能想办法从自己手下的几个项目里抠搜了,所以他选中了煤化工厂——任谁也不会相信一个项目有几十倍的利润。

    金忠也是户部出来的人,看账本没什么问题,对里面的花费也没有什么异议,他现在只是惊诧,短短半年时间,煤化工厂就赚了这么多钱……

    “金大人,我的意思是今年我们拿出五千两百万贯,剩余的六百万贯,留下六百万贯作为明年的流动资金。”李云睿继续说道,“这样兵部今年可以分五百二十万贯,去掉无缝钢管的费用,兵部还有五百万贯!”

    当听到兵部只有五百万贯时,金忠心里有些失望,和五千万贯比起来,这点钱太少了……

    “金大人是想拿现金,还是想再投资?”李云睿看到金忠的脸色不好,笑了笑说道。

    “拿现金怎么说?投资怎么说?”金忠一听李云睿的话,眼睛亮了一下。

    “拿现金就是给你一张五百万的支票,你去大明银行提钱;至于投资嘛,选项很多,比如大明银行,比如煤化工厂,都还有股份等待募资,你可以考虑一下!”李云睿说道。

    李云睿一说完,金忠眼中一亮,心中暗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把钱再投到煤化工厂中去……

    思索了半晌,金忠开口说道,“小公爷,五百万贯只能买煤化工的半成份子,有些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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